李诚站在饮水机前时，并没有感觉到今日与以往有任何的不同。就在他展开另一个无聊工作日的时候，上司朱怀罕见地步入了办公室。
朱怀第一眼就瞥向夏雷川的桌位。
鲍三荀：“夏警官请假。”
“又请假。这都一个月内第几回啦！”
“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吗？”李诚随便一说，就感受到来自两侧充满敌意的目光。
朱怀清了清嗓子：“反正不是什么要事。就你们两个去一趟吧！接待任务。小李你开个车子，去火车站接一位胡警官。然后，他大概会在洪城待个两三天。搞清楚他来做什么的。没事就最好。有事你们能够摆平的也别来找我。”
“是。”
“今晚替胡警官接一下风。吃的规格嘛！既不要太高档，又要体现出署里的大方。性价比最重要。”
“好嘞！既然李诚当司机，接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没等朱怀走远，鲍三荀就忍不住上网查起了餐厅的资料。
“接待？也算工作嘛？”
“有的吃，你还抱怨什么？”
“夏雷川他没递请假条吧！”
“是吗？我把这事给忘了吗？那你接人前，先处理一下夏警官请假的事情。”
“凭什么我要替他处理这种琐事？”
“他是你指导员，想要学到真本事，就得先从付出开始。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在你来之前，这还不都是我的任务。大不了等到比你资历浅的人来了以后，你再交接。”
“他有什么大不了的。我……”
“十点的火车。去之前，你就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写请假条了。发烧的借口已经用过了，还有红事这月都二回了。不然你就写白事吧！不过他三姑七爷的基本上都在几年里死绝了。你要往九族以外的编。这么重要的事情，换了其他人，我还不放心交给他呢！”
等李诚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手腕上缠绕着鼠标线。他努力地回忆了片刻，记起方才有那么一刻，他当真想要使用手上的凶器来勒住一个人的脖子，剩余的烦恼是他只有一条绳子，该如何勒死三个人呢？
“什么？你对吕小姐说了那样的话？”钱铭发现一个不小心往汤里多加了盐后，又面不改色地舀了两勺糖进去。他把锅盖一放，就跑了出来。
“你……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这么害我。”
“爸爸，那楼上的姐姐又欠了你什么，你要那么害她？”
“我哪有要害她的。”
“想要让人家做你的女朋友，那不是害人家，是什么嘛！”
“哇，我供你吃，供你住，还供你上学的……”
“钱都是妈妈提前打进你户头的，别一副以我的恩人自居的模样。”
“哇，哇，哇。那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辅导你做功课，载你上下学……那些事你又怎么说。你妈妈给的钱只刚够伙食费，和学杂费。她没聘请我来替你做保姆，而且一做还就是半年。”
“哦！多谢你提醒我，他们离开了那么久。”
“你不要给我玩花样，扮可怜这招只在头三个月管用。再说，这个屋子里头有比我更可怜的人了吗？”钱铭见卢迪文低下头，把结到一半的围裙又系了回去。
赶在钱铭把菜端出来前，卢迪文擤了擤鼻子。
“不许伤心，不许哭。妈妈跟真的爸爸很快就要来接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数学测验98分，英文单词测验100分，体育虽然弱了点，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答应过我，只要测验五门功课都达到优秀，就是他们接我回家的日子……”
卢迪文尽量集中精力，回想起半年前去机场送别父母的场面。那天，过后每当伤心的时候，他就会默默背诵和妈妈的承诺。他真的已经很用心去读书了。不过，拿满分也的确难了些。就在他感到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的时候，听到了一声闷叫。
“该死！功夫都白费了。”
空气当中，充满了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钱铭把一锅子煮成糊状的不明物体倒进了垃圾袋。“关电视机。出去吃。”
“汉堡包加芝士薯条。”
“随便吃点吧！”
“没芝士薯条我可不出门啊！”
“真是败给你了！”钱铭穿鞋的时候，偷看整装镜内的卢迪文。总算是把小鬼头给哄开心了。
出了川菜馆子，当鲍三荀提议三人续摊时，胡东却希望能够去一个方便谈话的地方。于是乎三人去了招待所附近的一家茶馆。
鲍三荀：“说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公事前来。”
胡东明白在陌生的地头，如果没有地方上的配合，想要仅凭一人之力找出戴晨的下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接到线人进一步的消息。他不能肯定戴晨是否真的在洪城？如果消息不正确，又或是戴晨已经离开了洪城……
太多的未知之数，让胡东的行动受制，难以展开行动。
“没事！我知道你肯定有顾忌。想必你觉得它并不是件十拿九稳的案件。”鲍三荀抽出了一只香烟，并不急着点燃。他见胡东没有接话，决定进一步地试探道：“你负责的案件，一定对你而言是一起很特殊的案件。从警署到餐馆，再到茶馆。虽然你的人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但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把心思放到了别的地方。如果案件真的对你有如此的重要性，那为何你又一直不提呢？根据我的经验，无非有两种可能性。”
“我怎么连一种可能性都想不到？”
鲍三荀瞪了一眼李诚，心想我怎么都得在你面前露上一手，否则你还真当我是摆设的老古董了。
“一种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不打招呼前来。那么绝对是因为手里捏着一起大案件，怕被人分了功劳。但这种情况，你起码得带几个伙计，才能把事情落实办成吧！然而，这次你是事先打了招呼过来的，但确并非带着一纸公文。上头也只言说让我们两个招呼你住宿，貌似就是来警署以参观学习的名义，观光旅游的。但你身上完全嗅不到放松的气息，反而像是背着个大案子来的。那就只符合下面这种情况了，你是得到某种情报过来的，但情报的准确性有待审查。你既然点名让失踪人口调查课接待你，那背负的任务也就不言而喻了。”
“洪城警署果然人才辈出。我早就听说，失踪人口调查课有一位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我什么都用不着说，就被你猜得七七八八了。”
“哈哈。关于这一点，你恐怕就误会了。失踪人口调查课的王牌，怎么可能是我这样临近退休的老家伙。不过，上述所言的，只要在警局带过些年头的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您谦虚。可不是谁都有这份眼里劲的。”
“夸奖，夸奖。”
“您还能再不谦虚些吗？”李诚见鲍三荀一个劲儿地得意，忍不住泼了一盆水下去。
好啊！我就再露一手又何妨。鲍三荀作势掐指一算。“嗯！你找的人应该是一个女的吧！而且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大约失踪了五，不，是三年左右。”
“神了！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女人失踪了三年。”
“对啊！你这么知道他要寻找的人就是个女的呢？而且连失踪的时间是三年而不是五年都能算到。你不会还学了些算命的把戏吧！”
“在同等的情况下，我知道的你居然不知道。难怪你指导员把你晾在一边。我现在能够确定你要找的是什么人了。”
“耶！什么是同等的情况下。”
“说穿了就不稀奇了。其实就一个关键‘观察力’。年轻人，你的观察力可有待提高。而且还得大大的提高才行。”
“难不成是……”
“对，就在那时。”鲍三荀的眼睛从李诚转到了胡东身上。“方才李诚付账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一直盯着他的钱包看。然后就是我提到失踪人口调查课的时候，你又再盯着他放钱包的口袋看了。”
李诚听到鲍三荀的提示，取出了自己的钱包。“啊——”他几天前捡到的通缉令，换衣服时顺势夹进了钱包。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你真的接到消息，要寻找的人就在这个城市吗？”
“昨天在，今天就……不好说了。其实，当我今晚看到你钱包里夹着戴晨的通缉令时，也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她和你们手上调查的案件有所牵扯……”
“没有。这只是我在走廊上捡的。”
“或许这些都是良好的预兆吧！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事情是这样的……
戴晨原本是一个普通的注册会计师，后来和一个开健身会所的老板谈起了恋爱。一年之后戴晨就搬去和那男人同居，也辞掉了原本的工作，帮助男朋友打理起健身会所的生意。其实健身会所的老板背景并不清白，就连他健身会所的主要功能都是用来替地方上一个帮会洗黑钱。当戴晨发现健身会所的真实用途时，她已经成为了其中一颗关键的棋子。在男友的威逼利诱下，戴晨又在会所干了八个月。
八个月的时间，男人不但卷走了帮会户头里所有的钱，更是把戴晨抛弃，自个儿出了国。”
“那戴晨是怎么逃脱帮会的追杀？还有她又怎么成为了通缉犯。”
“其实，在那男人离开的一个月前，警方就已经盯上了他的健身会所。我们的人说服了戴晨，要她替警方收集证据。而帮会闯入戴晨家里的时候，她机警地给盯梢的人发了信号。”
鲍三荀：“是不是戴晨趁乱带走了所谓的证据？而你就是那个负责跟戴晨接头的警员。”
胡东用他发黄的指甲抠着桌面，他的表情就像他吃坏了肚子一样。三年了，三年里他没有一天忘记那个耍了他女人。“这次我一定要戴罪立功。找不到戴晨，我就不回去了。”
“好好好。先喝口茶，顺顺气。”鲍三荀劝说道：“这自古女人越漂亮，就越不简单。放心，只要戴晨在洪城，我们就会竭力配合你的工作。”
“没错。只要我能够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
“好。有你们的支持。我先以茶代酒敬两位。”
没想到胡东会带来一起大案，想到这里李诚就充满了干劲！“工作万岁！”
胡东打开招待所的窗户，大排档的烟味儿钻进了房间。关上窗，他强迫自己回到床上，储存体力。
明天，希望明天会有戴晨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