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辕宇随同范学道长前往京城,此番范学没有使出他那神行的功夫,而是和陆辕宇一起正常的赶路,他出手大方,竟包下一辆马车,每晚也大摇大摆在旅店吃住,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身边的是全天下都在追杀的钦犯。
唯一奇怪的是,道人从来都会买下两个房间,绝不与陆辕宇同房。若是店家只剩一间空房,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陆辕宇心头奇怪,也想他也许是希望晚上修行,怕自己影响到他。
这一路上赶往京城,陆辕宇总是捧着那本道人给他的破旧不堪的书。
那本书前面写的是一些基本的筑基练神的法门,陆辕宇本就武功不弱,这些简单的东西早已掌握,是以书前面的东西他只看了一遍,照着上面的方法练习却发现毫无必要。随后向后翻想学些有用的东西时,后面也只是一些化气的法门,皆是陆辕宇年少练功时所修习过的。再看那书后面已经只剩下渺渺数页,心想几页纸绝对没有办法说详细更高一层的练习法门,也就将书收到一边不再翻看。
这日已经行到津渡城,从服骥山到这里行了将近十天,却丝毫没有见到任何紫衣卫之类的人,陆辕宇难免心头诧异,哪有当逃犯当得如此轻松的。
他们二人在津渡找了家酒楼住了下来,这正是范学每次都要要求的,他猜到那些搜查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一个逃亡之人会大胆到住酒楼,酒楼一天的人流量如此,难免会有人认出陆辕宇来。一路上所有经过的地方哪里不是贴着这名状元郎的肖像。
傍晚,陆辕宇刚用过晚饭准备盘坐在床上打坐一会儿,却听到有人敲门,心头一紧,身法如风,躲在门口,轻声问道:“谁?”
那人似乎刚刚想讲话,突然又停止了发声,复又敲了敲门。陆辕宇心知不妙,突然发现身后一道黑影,心头大惊,竟然有人无声无息地潜入自己的房间,当下想也不想,一掌劈向那道黑影。他武功卓绝,自然这一掌的力道惊人,而他此时心惊无比,对方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潜入进来,自然不是庸手,这劈出的一掌蓄满了真力。
却见那道黑影的身法远远超过了陆辕宇的想象,瞬间已经如烟一般被风吹到陆辕宇的另一侧,陆辕宇心知遇上强敌,“呼”地踢出一腿,身子已经闪到墙边,背贴着墙壁。他心想既然有人如此,必然是紫衣卫之类的人,肯定还有其他人,是以为了防止腹背受敌,他立刻贴在墙上,目光紧盯着那道黑影。
那道黑影全身似乎都失去重力一般,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陆辕宇面前,一掌推向陆辕宇。陆辕宇知道此人身法了得,却也未曾想到诡异到了这般地步,对方一掌推来,一股寒风让他毛骨悚然。他本能运上一股阳刚的内力,左手横挥,掌上带动的真力拨开那份寒冰之气,便在推开的一瞬间,他一直在蓄势的右掌已带着全身的纯阳之气,轰鸣而出。他自幼学武,对于武学之道已经有些研究,这一掌乃是他无聊之时推敲得出,全身的阳刚之气从会阴经过督脉直传右手劳宫穴。他的内力也只是一般,但这一掌竟然将他的内力发挥出了双份的实力。
那道黑影被这股巨力推出去,却未曾受一点伤,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好掌力,大是挺大,可是却如此散涣,若是这份力道聚在一起打出来,便是金刚在世也被打死了。”声音清脆悦耳,动听无比,让人听了心里舒悦无比。
但陆辕宇立刻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你是谁?”他不敢高声,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接着室内的烛光,他试图去看清那女子相貌,但却一片朦胧的气息围绕在女子周围,让他根本无法看清。
“真是的,我在门外敲门半天你都未曾开门,当然自己进来了。”那女孩子活泼道。
陆辕宇丝毫未曾感觉到对方的歹意,不禁诧异,又继续问道:“那不知姑娘深夜来此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他不自觉的声音又高了上去,不似刚刚那般低昂。
“呵呵,那你看看我会不会是勾人的魂魄,专害你们这般英俊的男子呢?”那姑娘离陆辕宇一直一丈多的距离站着。
陆辕宇心中一恼,这姑娘完全是无理取闹,开口道:“姑娘要闹,出去这般手段可以吓死无数人,何必来取闹陆某。如若姑娘再是这般,休怪陆某不是待客之道了!”他突然挺直了胸膛,身上那股魔尊的霸气流露出来,洋溢了整个房间。那姑娘“咦”了一声,不想这书生的本事竟然如此之高,身上的王者气息便是当今天子与他相比也是一天一地。
“好,好,不闹便是。”那姑娘说完这句,身影便消失不见,突然又出现在了陆辕宇的耳边,嘴唇贴着陆辕宇的耳朵来了一句:“你既然有纯阳诀这般好东西,也不去练,真是个傻子。”随后便消失不见。
陆辕宇耳边被那姑娘嘴唇触及,一时全身酥麻,鼻子也闻到一股淡淡香气,熟悉无比,似乎数十天闻到过一样,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又想到那句话,“你既然有纯阳诀这般好东西,也不去练,真是个傻子。”他自然知道“纯阳诀”是何物,但是反复回想那姑娘的话,心头诧异,自己怎么可能会有“纯阳诀”这样的道家无上心法。
纯阳诀,分为上下二卷,上卷为“坐忘经”,下卷为“天道经”。坐忘,其来源乃是天隐子,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也。行道而不见其行,非“坐”之义乎?有见而不行其见,非“忘”之义乎?何谓“不行”?曰:“心不动故。”何谓“不见”?曰:“形都泯故。”是以,“坐忘经”乃是修心之法,正所谓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人心才是修为中最为重要的事物。传说中,若是能够大悟“心忘经”,这世间一切奇功奥技都会变得浅显易学。
陆辕宇无奈地摇了摇头,躺在床上,从怀中掏出那本道人给他的又破又旧的书来。突然脑海中轰鸣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啊!”竟如癫狂一般。
那本书的封底,大大落落地写着一行字,“夫坐忘者何所不忘哉!内不觉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与道冥一,万虑皆遗。”陆辕宇颤抖地手翻开底页封面,映入眼帘的是“坐者,止动也。忘者,息念也。非坐则不能止其役,非忘则不能息其思。役不止,则神不静。思不息,则心不宁…”陆辕宇悟性记忆超绝,此刻不禁投入其中,那本书的最后几页不过三四张,却写满了蝇头小楷,全是关于坐忘之说,正是纯阳诀的上卷“坐忘经”。
这时陆辕宇继续向前翻去,却都是些前几日看过的粗浅的基本功法,心念这本如空诀上也只不过记载了纯阳诀的上卷而已,只是让人静心和挖掘潜力之用,毕竟“天道经”才是纯阳诀的真正精髓,记载了道家羽化的真法。陆辕宇自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体里面还有一个魔尊,渴望着回到世间最强者的心态竟然也开始慢慢地侵占了他原本的心灵,他莫名地对下卷“天道经”产生了一种急迫的渴望。
静坐在那里,他开始体验起那本书上所写的入定之法。“坐忘经”起初是要人先从坐着不动由外静带动内静,但是修炼到后来便是要求人在行走、跳动、吃饭等做一切事物的时候都达到那种内静的状态从而使全身的力量处于平和。大凡智者皆知晓,愈发平和,爆发出来才会愈发惊人,这也是纯阳诀被人喻为无上宝典的原因。
静坐一个晚上,悟性极高的陆辕宇已经达到了息念的心境,便是无需外静即可内静,但如何用内静带动一切静止,他自知离那份还是差得很远,却也难免有些心急。
此刻的他却不知道,此时此世的他所修炼的道家真法与魔尊的功夫已经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