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伤疤占据了半张脸庞,由于疤痕的原因,头上稀疏的头发,还带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五官不正,面容扭曲,样子十分恐怖。这是一个年纪在十四五左右的孩子,衣服破旧的他,在垃圾桶边翻找着,旁边放着一个大麻袋,里面塞满了废弃的杂物,在垃圾桶内,这个孩子找到一小块彩色的石头,阳光下,闪烁着炫丽的色彩。
兴奋的将它装了起来,准备回去用条红绳把它串起来,戴在脖子上。
这里是邺城,一个北方小县城。邺城,坐落在太行山脉,漳河水北岸,邺城的历史起于春秋时期,东汉末年,曹魏王曹操,官渡之战击败袁绍后,曹操在此地开启了他的巅峰时代,并且筑造三台。铜雀、冰井、金虎,这三台,当中最著名的当属铜雀台了。唐代诗人杜牧诗中道,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然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曾经的丰功伟绩,千年后,早已成过往云烟。除了给人留下传唱后世的事迹外,仅剩经历风吹雨打的邺城旧址。
就如眼前的这个孩子一样,曾经,他拥有完好无损的皮肤,干净的脸庞,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直到四年前。
火光、浓烟、狭小的床底,一双充满惊恐的眼睛。
恐怖、刺鼻、拥挤的空间,一个饱受折磨的灵魂。
多少个夜晚,他都会被同样的噩梦惊醒,每次闭上眼睛,他都会默默祈祷拥有一个好梦。现实的残忍,使他绝望,只能期待在梦里,没有伤痛、没有嘲笑、没有疤痕。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照镜子,因为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张恐怖的面孔。
这场火灾发生时,家中只有他一人,父母恰巧有事不在。
大火不但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在他的心灵深处,铭刻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孤独的病床上,浑身缠满了纱布,这场大火很是古怪,火灾原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身体30%被烧伤,烧伤深度为深二度,经历了整整一年的治疗和康复,他的父母在支付了巨额的医疗费和他们身上大部分的皮肤后,终于将他的伤势稳定住。
然而,相比伤痛,更加残酷的事情发生了。
在即将出院的前一天,他的父母一整天没有来医院,不知所踪。
整个邺城,举目无亲的他,被送到了儿童福利院,在这里度过了他的康复期。
年仅十岁,饱受孤独和伤痛的折磨,他脸上留有烧伤治疗后的瘢痕,在福利院内,面对他人那种带着异样的眼神,强烈的自卑让他彻底失去和他人的交际。
“我这辈子还能做什么?”
从十岁那年起,每个周末,都会有心理辅导师对他进行心理辅导,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遭受如此打击,即便治好了伤,心伤难医,又有多少人因为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而停止了生命。
福利院内,开设有小学课程,他将自己的孤独深深埋在了学习当中,学习成绩十分优异。
由于他的年龄偏大,在十四岁的时候,小学才毕业。
可是由于福利院没有初中课程,想上学就必须进学校。
接踵而至的难题,中学和福利院环境大不相同,以他的成绩,考入最好的中学是信手拈来。不过这就意味着,性格孤僻的他,将要面对新的环境。院方就是担心他在中学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意志坚定的他,就是想学习,并且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他被邺城第二中学录取,这可是邺城最好的初中学校。
“我想上学。”他的心愿简单明了。
无奈,院长不想难为他,答应他去第二中学上学,星期天可以回福利院。
尽管头上戴着一顶帽子,新生报到那天,他的出现在学校里引起骚动,走到哪里,都会遭来异样的眼光,不过他早已经习惯。在接待老师十分不自然的眼神中,他完成了报道,并且早早的来到教室。
宽敞明亮的教室内,崭新的桌椅,以及前面大黑板。相比福利院的教学条件,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肖强。”
新生报道,班主任老师需要了解一下班上学生,点名让学生到讲台上自我介绍一下,可当点到这个名字后,发生了小小的意外。
“到。”
在教室最偏僻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到,却没有人站起来。
这位班主任老师是位女老师,三十左右的样子,一身职业公装,戴一副眼镜,长相一般,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她只听到这位叫肖强的学生答到,却不站起来,心里有些愠怒,“答到的同学麻烦站起来一下。”
回应她的,是沉默。
在肖强的周围,了解情况的同学偷偷捂着嘴巴,他们很想看一下老师乍一见肖强的样子,会有什么反应,有没有和自己一样。
“肖强同学,难道你知道做为学生要有基本的礼貌吗?老师说了,点一次名,让大家认识一下。”老师强忍着怒火,虽然自己很严厉,但在第一天上课,她不想给学生们留下小气的印象。
角落里,坐着的,便是遭火烧毁容的他--肖强。
父母为他起的名字,原意是让他坚强、强大,福利院的小伙伴们说,他像小强一样活着。
心想,既然老师非要自己站起来,豁出去了。
肖强抬起头,望着班主任,迎着他们的目光,站了起来。
“啊!”
教室内,不少学生乍一看到肖强的相貌,都被吓到,连班主任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肖强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没有刚开始那么恐怖了。只不过在常人眼里,看起来不是那么舒服。
班主任老师摆了摆手,让肖强坐下。
然而,肖强的到来,不但引起了学校的轰动,他所在的班级也发生了好多变故。
不少学生自从见了肖强的面容后,立马回家找爸妈,希望能找老师换一下班级,为此,开学的第二天,班主任就开始为这些要调班的学生而发愁。送走一个个家长,班主任很是无语,她心中何尝不想换个班级当老师呢?
因为这事儿,她找到了教务主任,这位班主任姓李,刚来这学校的时候,为了能升职,她就答应了教务主任的潜规则,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张老师有问题就来找李主任。在主任办公室墨迹了半小时,她感觉时候差不多了,才跟主任谈起这事。
“李主任啊,您说,我的那个班里有个样子很恐怖的学生,这事您知道吧?”
这个李主任是个将近50岁的秃顶男人,手提腰带的他,听到张老师说起这事,他点了点头,“知道,他的资料我看过。”
张老师提上裙子,手拿丝袜,来到李主任跟前说道:“可是,为什么他会到我的班里?您能不能把他给调走?”
一说起这事,张老师面带哀愁,一脸幽怨的望着李主任,“您不知道,已经有好几个家长找过我,想要把他们的孩子调个班级,甚至有学生选择转校和留级,您看这事……”
李主任一听,脸上露出难色,“这个,还真不好办,因为那孩子的通知书,可是校长亲自送的,你说我敢不敢调?”
一听这事关系到校长了,张老师就蔫了。
这位校长的情况和肖强差不多,只不过他没有那么悲惨的身世,校长是个跛子,因为小时患上小儿麻痹症,治疗完成后留下了后遗症,腿一长一短。校长对于这种身残志坚的学生很是照顾,虽有私心,但他只不过是想帮助一下那些残疾的孩子,因为这个时候的特殊教育学校,在邺城有一家,可他们大部分都是失明、失聪等,肖强的成绩实在是太优异了,校长孤注一掷,想要帮他。
在张老师找到李主任的时候,肖强正在回福利院的路上。
来到福利院门口,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自行车,很破旧的那种,肖强没怎么在意,刚准备向宿舍走去的时候,院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强。”
肖强扭过头,看到院长一脸微笑朝自己摆着手。
院长人挺好,肖强刚来这里的时候,除了志愿者来这里为他做心理辅导,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院长在开导他。院长是将近60岁的老人,她在福利院待了很久,马上就要退休了,对于院长,肖强在心中很是敬重她。
“院长。”
肖强恭敬的问了声好,这时,他注意到,在院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位老者,黝黑的皮肤,微胖的身材,走路有些跛。福利院的建筑大部分都是平房,并且没有门槛。
肖强印象中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者,老者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没有露出异色,反而有种似乎很早就认识自己的感觉。
“小强,这是你们学校的校长,快叫霍校长。”院长在一旁说道。
校长?
肖强感到有些意外,眼前这个相貌平凡的老人,给他的印象就是很普通,唯一的特点就是他走路有些跛,并且,身为一个校长居然没有专车。
“怎么?我长得不像校长吗?”
这位校长声音很洪亮,大嗓门的他半开着玩笑说。
一时间,肖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他很少和陌生人说话,这位自来熟校长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暂时消化不了。
“老霍,瞧你把孩子吓的,你怎么就没有个校长的正行呢?”
“咋啦?校长的正行应该什么样?一个校长必须得表现出官威?满嘴官话?”
校长还想说下去,却被院长制止,“得得得,一说这个你就跑题。”
“嘿,那是你说不过我,你一个堂堂‘院长’……”
俩人没说几句话,就在肖强面前抬杠,让肖强忍俊不禁,脸上露出了微笑。
“哈,这小子笑了吧,我就说嘛,当校长不必让孩子看到你就好怕,如果孩子一看你就开心,这样不也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