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几乎被血染红了却还能笑得出来,苏红茶不知如何是好。之前就知道他曾被林漠遥打伤,在猎场给她披上雪氅的时候,就看见前襟血迹斑斑。这才过几天,他又跑过来,还弄得一身血污,他究竟又想干什么?
心里千般滋味翻滚,就如巨浪打船头,叫人想骂骂不出,想哭又不行,想打下不了手,想安抚,又怕看他不论真假都笑得那么灿烂的脸……
她终于别开头,用衣袖给他擦嘴角的血,想是连连受伤,使得内伤过重,又哪里擦得完……
温七默默地看着她的侧脸,旁边的打杀声依旧在,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擦了,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我得招呼弟兄们走了,你……保重……”
不待她说话,他一把推开她,手指不经意的从她似乎有些湿意的眼眶轻轻拂过,再次笑了笑,戴好蒙面巾,起身就朝篱笆外面掠去,嘴里同时吹了个口哨,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纷纷撤退,弃了剑,朝黑暗的夜色中狂奔而去。
眼底还留着温热,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苏红茶怔在了那里。
俗话说穷寇莫追,林漠遥三人见杀手突然之间就撤退了,便也不追。他回过头来,看到苏红茶在摸一个死了的杀手,不由问道:“小茶,你在干什么?”
苏红茶赶紧低下头,胡乱道:“我在看有没有活口,说不定还能问出他们究竟是何人指使,也就可以查出是谁想陷害我。”
夜无歌道:“这批杀手武功相当高,怕他们装死玩使阴,我们都下了重手,只要是躺在地上的,都已经死了,你别再白费力气。”
苏红茶却不敢住手,将那些人身上的血不断往身上袖子上抹,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了。
并不是她故意想去隐瞒,她必须要顾及林漠遥的感受。他虽然不说,她却知道他讨厌温七,在未成亲前,他对温七容忍着,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温七一再挑衅的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他才会在猎场的时候对他下手,她不想他们的矛盾更加激化,更不想任何人受伤。何况此时绝不能让楚斩情起疑心,不然事情反而会适得其反。
林漠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别看了,没用的。”
她呆呆地顺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没用了么?”
林漠遥没好气的白她一眼,正要笑她两句,静默着的楚斩情突然转身往屋内走去,“走吧,收拾一下,进落日城。”
这一句话,顿时让人振奋,林漠遥连要说的话也忘了,轻快地笑着和夜无歌一击掌,这人终于是答应了。
当夜,他们一行五人就起了身,雇来的马车由哑姑一人坐着,其他四人,先一步往落日城赶。
在清晨时分,顶着露气和薄雾,他们终于进了落日城。
先领着楚斩情进客房梳洗了一番,他也不事休息,用过饭后,就由林漠遥领着前往雁翎猎场。
寿宴时过六天,猎场已经冷清一片,但是案发的那片帐篷,在林漠遥的交涉下都保留了下来,他安排保护现场的人手又增加了几个,日以继夜的守在那里。
当楚斩情走进那间血案现场的帐篷时,非常慎重地察看了里面任何一样东西,连地面上的一块草皮也没有错过。然后又到隔壁的帐篷里转了一圈,他已经从曲湘南嘴里听过整个案发经过,也不问人,在那个增经烧过火的火炉里拨了拨,低头看了看,转头就吩咐可以回去了。
其实在楚斩情进入王府的时候,当时整个京城都已经传开了,林世子为了查案,从外地请来了破案高手,听说那人没有破不了的案子。经过有心人添油加醋,甚至把他还神化了,说是有千里眼,顺风耳,读心术,只要是做过坏事的人,被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没有坏人逃过他的火眼精睛云云……
苏红茶昏昏沉沉睡了个囫囵觉,到下午醒过来时,哑姑也回来了。两人吃了饭,收着碗的哑姑好像有话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苏红茶也正想问她为何图纸送迟了一日,这时有丫头进来禀报道:“世子妃,丞相府的陆小姐来了,要不要见?”
“陆玲珑?”她这时候来干什么?难道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哭死?苏红茶想了想,“把她请到客厅,说我换了衣服就来。”
那丫头正要回,哪里知道陆玲珑已经带着她的跟班木子进了怡然居,“我与世子妃是老交情,哪里用得着那么客气?”
苏红茶也不端架子,起身迎出门,笑道:“也不知什么风把陆小姐吹进了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两人不咸不淡的寒喧了一番,陆玲珑还带来了一些名贵的药材,人参鹿茸黄精之类,一大堆,想来价值不菲,苏红茶更是觉得“受宠若惊”,忙让丫头奉上好茶精致的点后,便各自在小厅堂里主客落座。
“陆小姐今天来,不知所为何事?”坐定,苏红茶也不与她磨叽,开门见山的问道。
陆玲珑轻刮着茶盖,漫不经心道:“一是为了来看看妹妹,再者呢,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什么事好奇?”
陆玲珑笑道:“那日游园会的时候,听说妹妹在我们帐篷那边把李小姐给杀了,还听说妹妹在杀李小姐之前,曾经进了第三间帐篷,妹妹可知道,那间帐篷正好是我的?”
苏红茶不动声色道:“当时进去的时候不知道,后来别人说了,就知道了。”
“哦,可是据妹妹后来的描述,第三间帐篷里的摆设与我的帐篷里的摆设完全不相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