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年犯了一次浑——折腾没了自己的婚姻。
我有两个年幼的孩子——一个九岁的儿子和一个四岁的女儿。他们都非常聪明可爱。
我长得并不怎么帅,谁知老天偏给我一次桃花运,叫我爱上一个漂亮的小妇人。
小妇人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一个帅气的丈夫,一个聪慧的女儿。但小妇人为了我,不管不顾地离了婚。
我也就随着她,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我的父母肝肠寸断,他们说,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滚!
我很伤心。我父母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竟然为了一个外姓人(我媳妇),而和我绝交。
我媳妇像块粘糕,她说,只要不离婚,你出去干什么,我都不管。这样,俩孩子不可怜。
我母亲哭着对我媳妇儿说,这么好的媳妇,我儿子没福气呀!他不要,我们要,我们要媳妇儿,不要儿子!慧,从今后,如果你不嫌弃,就做我们的女儿吧。
我媳妇慧立刻就粘了上去,妈,我愿做你们一辈子的女儿。
离婚后,我和小妇人就打算结婚了。谁知小妇人的母亲死活不同意。她老人家说,你们为了自己快活,就把两个家都毁掉,置孩子们的幸福于不顾,太自私了!如果你们结婚,我就死给你们看!
小妇人其实也不怎么孝顺的,但她毕竟也怕千夫乱指。
拖来拖去,拖得我心里直发毛。
大年三十下午,我被一个电话骂回了家。我一生不流泪的老父亲,哭成了泪人。我母亲老泪纵横地说,儿啊,过年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回来就好!去,给你媳妇赔个不是,孩子们也等着你呢。
我正别扭呢,慧叫了我一声,来,我够不着,你把这对联贴上吧。
俩孩子亲热地搂着我叫,爸爸,爸爸!
节后两个多月,我越来越受不了小妇人的任性和刁蛮,这让我对她的漂亮大打折扣。她也越来越受不了我的懒散和暴躁,我们打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像看一部电影,无论什么剧情,大家都期待一个和美的结局。不知是哪一天,我忽然心疼起自己的媳妇来,她变得憔悴多了。而且我看见儿子在作文中写道:没有爸爸的日子,我和妹妹都不快乐!于是,我向父母主动表了态,我要浪子回头,我要复婚。不久后就听说小妇人也要和她的老公复婚了。
我觉得自己很男人了一把,家中红旗没倒,外边彩旗已飘。哼着小曲就来到了慧的单位。结果我看到我家“红旗”正被一个比我高大帅气的家伙纠缠。我上去大喝一声:流氓!那家伙白我一眼:你怎么给自己取这个么名字呀?慧转身跑掉。我挥动自己瘦弱的小胳膊对那家伙当胸一拳,结果他毫不费力地抓住我说:这么好的女人你也辜负,真是个混蛋!别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她是为了孩子。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窝囊地站在镜子前,我心虚地哼哼了好几声。慧走过来说:她自杀了……你,去看看吧。
我的头都大了。小妇人不是要复婚了吗?我媳妇儿叹了口气,她真傻,老公不要也不能走这条路啊,孩子还那么小。
我觉得自己的腿都僵化了,还是我媳妇儿陪我奔到了医院。小妇人孤单丑陋地躺上病床上,我说,都怪我。她笑了,我想死,是因为孩子现在以我为耻,但我在临死的那一刻又后悔了,赶紧拨打了120,我怕孩子日后没人疼没人管的。
我不懂。慧说,我懂,她首先是一个母亲。
复婚很简单,约上双方父母加上孩子饭店里一坐。我知足地端起酒杯对慧说,我会做个好丈夫的。我又幸福地对俩孩子说,我也会做个好爸爸的。
慧捅了捅我胳膊肘,还有呢?我迟钝地说,没了。
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我看到了正被白发和皱纹折磨的越来越老的四位老人。我低下头说,我还会做个好儿子的。
酒杯相撞,酒溅了一地,我的泪也洒落一地。因为我看见,我媳妇儿正盯着俩孩子的眼中溢满了泪,而我欢笑的母亲正盯着我的眼中早已是泪光闪闪。
发表于《衡水晚报》2011年8月18日B3版副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