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翻着白眼儿说:“青莲,我要忏悔……叫孩子们……都出去。”
青莲哭成了泪人:“春来,都过去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白总挣扎着:“不!我要忏悔,我对不起你。”
青莲拍着白总的手背:“春来,你没有为了那个女人,以及日后的女人们,抛弃我们娘儿四个,已经够难为你的了。”
白总年轻时个子高,文化高,眼光高,怎奈成分更高,所以找对象的时候,只要是贫农,什么样的女人都行。这样,家境清贫长相更清贫的青莲,稀里糊涂地就嫁给了白春来。当一个女儿出生,白春来还是白春来,伴随着他们双胞胎儿子的出生,白春来却也迎来了他的新生活。
改革开放把白春来搞活了。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单枪匹马跑到南方发了大财。树大招风,风一样洒脱的女子粉荷缠上了白春来。白春来动了心。
自己的媳妇归根结底是个错误,是时代的悲剧。他白春来已不是当年的白春来,凭什么还要继续这样的错误?他想休了媳妇,娶粉荷为妻。
家中顿时乌烟瘴气。首先是青莲的尖叫声;接着是孩子们的嚎啕声;紧跟着是老人们的怒骂声;随后是乡亲们的斥责声。这项休妻活动因负面影响太大而告终。
好在有一天青莲从房上掉了下来。白春来都准备好了猫哭耗子的,谁知青莲在人们的呼唤声中又重返人间。
死而复生的青莲也想开了,找了个机会对春来说:“我配不上你,你娶粉荷吧,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可春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还一个劲地表态,一生一世不离开这娘儿四个。
白春来说到做到,即使当了白总以后,即使一路上不间断的花花草草多么穷追猛打,白春来依然坚守着原配。
病床上的白总挥舞着手臂断断续续地说:“其实……那次你从房上……不是掉下来的……是我……是我把你踹下去的。”
青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当时还不确定是你踹的我,因为风那么大,后来咱闺女说,她看见你踹我了。”
白总大吃一惊:“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青莲叹息一声:“那一刻你真是狠心呐,好在日后你对我们娘儿几个不薄,我也就得过且过了。”
白总的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不薄……我都不记得……在家里宿过。”
青莲又是一声叹息:“没离婚,我就很知足了。”
白总睁大了眼睛作最后的忏悔:“我不离婚……我不离婚……是因为……算命先生说……我日后所有的福气……都是你带来的……如果我抛弃你……我不但不会发财……还将有牢狱……之灾……”
发表于《衡水晚报》2011年8月10日B3版副刊,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