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二媳妇你这是说出真心话来了啊,打量着我们都不会算帐是吧,咱爹这里的东西我们哪没有一份的,房子在这里,地也在这里,这房子单是每年租出去也未尝不是银子,这地我们佃出去也差不了多少的钱,你还有脸子跟我们说道,每年回家啥东西没带,不是我们,你这舔着脸也难有这体面见,那也是给咱爹咱娘,让你受用了这么些年,反倒是我们落不是了。”王氏冷哼一声,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句句直冲向吴氏的心窝子抓。
这两家子并没有什么根本的大矛盾,只是杨老爷子心疼杨敦在镇子上自己立家,忍不住就在家里这方面多给杨敦补偿一些,杨敦立家之后也感念杨老爷子对自己的照顾,所以平日里对老家这边都不错。
这一家子没分家,东西往来也很正常,但要揪错,总有一大堆不讲究的。
王氏气恼看了吴氏他们屋子,杨善在屋子里,早上没起来,这会子在屋里八CD醒了,听见吴氏在院子里吵,他就能什么都不做声,吴氏没什么见识,肚量小,他杨老二不是当家的吗?现在自己不出来,让吴氏把话全说了,要是有好结果就是他们一家的,要是情势不对,他就能推是妇人家不懂事,真是高明。
杨老爷子听她们两个直接不顾里子面子吵起来了,气得面色通红,张口呵斥道:“老二媳妇,你少说几句,你眼里没有你大哥大嫂,连我都没有了吗?你这是对我有什么不满的?”
吴氏当然不会跟杨老爷子起冲突,孝道大过天,跟杨老爷子对起来,有理也变成没理的了,所以她就打感情牌,一抹眼泪,“爹啊,俺哪敢对您有啥不满的啊,俺这不是心里发慌的吗?都是一家子人,咋差别就那么大,要是以前家里能让俺当家的多读两年书,指不定俺们也能给爹脸上增光,家里出来俩个秀才呢。”
“爹,你看看花儿,再看看雨儿。”王氏可不能让吴氏转移话题,拉着杨花儿就上前,撩起衣袖都看见红印。
吴氏连忙补充解释,“那是小孩子不懂事,杨天回来俺就打他。”
说着,杨天流着两道鼻涕跑回来了,脸上的泪痕子早就干了,皮肤黑,也看不出来,看见吴氏,他心里一时委屈,正要跑过去告状,吴氏一看当事人来了,赶快平息跟王氏的战争,杨老爷子明显偏向王氏这边,吴氏不能再继续下去,为了息事宁人,抓着杨天恶狠狠说着:“你还有胆子了,敢拿树枝打花儿雨儿,我让你捣蛋,我让你泼皮。”说着大巴掌不要钱地就往杨天的胖屁股蛋上招呼,吴氏虽然懒,但也是农妇,手劲还是有的,又下了力气,那一下下够实诚,听得杨花儿都觉得屁股发疼。
杨天哭着跑屋子里去了,王氏哼了一声,正要息战的时候,只听见左氏在屋子里发出一声惊叫,顿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到了这边,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喊着,“老三媳妇,出什么事了?”
左氏从屋子里出来,面上带着焦急,也有些惶恐,“爹,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这是丢什么东西了?”看着左氏眼圈有些发红,杨老爷子连忙问。
左氏看了看一边冷着脸的王氏,又看了看余怒未消还叉腰站着的吴氏,犹豫着开口,“爹,我方才在灶房里做活,大嫂昨日给的簪子我放在了枕头下面,没想到刚才过去看不见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进贼了?”
吴氏连忙嚷嚷出来,“啥进贼的啊,老三媳妇儿你可别乱说话,别是你自己不小心掉到了哪里,又回床上去找的吧,再不就是掉进床底下了,咱这小门小户光天化日的哪里有贼?”
“就是,光天化日哪里有贼。”王氏一听那金簪子丢了,忍不住又心疼起来,当时送给左氏只是被老二媳妇气得,自己还是舍不得的,再说了,空口就说贼,贼在哪里。
左氏一听,涨红了脸,没有言语。
吴氏像是开了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就说起来,“老三媳妇儿啊,你这事干得就可不地道了,簪子丢了就丢了,反正大嫂也不打算找你要,平白得一个金簪子,还要再诬赖什么人,这贼咋就敢白天里进来,啥也不偷就只偷你那金簪子,这不是很明显意思不对嘛,家里也有银子也有地契那不是比你那金簪子都值钱的东西,我看啊,这贼名是扣不上啊,见好就收吧。”
“啥叫见好就收,二嫂你这意思难道是我自己做贼冤枉你们不成?”左氏没想到自己反而引火上身,招来吴氏的攻击。
“这话我可没说,不过老三媳妇儿啊,我这当嫂子的不得不说你几句,咱们说话也要走点心,乡下人是不怎么讲究,也不能凭白就说人家是贼的,你这话里分明就是说家里人有贼,这么说来,知道你簪子藏在哪里的只有你,俺们都在这里,谁还能偷你的东西,这簪子啊,神不知鬼不觉消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反正,也是大嫂给你的,你又何必搞这一出呢?”吴氏说。
“我,我没有。”吴氏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指责左氏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左氏虽然泼辣,但是还没面对过这样人品上的否定指控,一下子懵住了,只涨红了脸,嘴里也结结巴巴。
王氏异样地看了左氏一眼,原先她也不觉得可疑,可是吴氏说了一大串子她自己反而对不上话了,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左氏被人戳中了心思,惊慌失措,无言以对,难道老三媳妇儿也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计着她那簪子,生怕她再要回来不成?
这样想着,王氏心头又浮了一层厌恶,淡淡开口说道:“丢了就丢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再拿回来,都消停点吧。”
左氏捂着脸回屋哭了,王氏也甩脸就进屋,吴氏跟杨老爷子赔了个笑,也是脚底抹油,只留下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三个房间,目光悠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两个就那么傻,让他杨天打你们?”王氏在屋子里,心中不平,看杨花儿跟杨雨儿在床边玩,恨铁不成钢又指着她们骂道。
杨花儿连忙说:“娘,我们跟他打了,他被我们打跑的。”
“哦,那还行,总算没丢人。”王氏听了,也没多大感觉,话题轻飘飘被杨花儿带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善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拉着杨敦是亲哥哥好兄弟说了一大通,说自己前一日喝酒一时糊涂什么之类的,杨敦板着一张脸,好像面前饭碗里装了一满碗的苍蝇一样。
吴氏扒拉了一口白菜,不满道:“今天菜没炒好,老三媳妇怎么炒得菜啊。”
杨花儿看了看左氏,左氏才哭过,虽然已经洗了脸,眼睛底下还是跟有些肿起来,听吴氏的话,也没反应,继续低头。
杨花儿端着碗在一边天真地问:“二婶子是不会做饭吗?为啥回来这么久都没吃过二婶做得饭?”
这话声音并不大,但是距离大桌挺近,所以坐在大桌边的人还是听见的,当然听见并不一定就上心,小孩子的玩乐话何必当真。
杨雨儿捧着碗点点头,也是一脸天真附和杨花儿的话,“是啊,二婶肯定不做饭,二婶也不下地,二婶在家里养着。”
吴氏脸瞬间挂啦下来。
杨敦看了王氏一眼,王氏嘴角含笑,小孩子玩笑话,吴氏总不能认真吧,她不方便说得话让小孩子说最好。
“养着?跟咱们养鸡养猪一样都是养吗?”杨雨儿又凑到杨花儿面前问,十足的憨态可爱样子。
杨花儿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吧,鸡和猪吃得都是剩饭剩菜,二婶吃得都是新鲜的。”
“难怪鸡和猪都不咬人打人,二婶打人这么厉害。”杨雨儿若有所思点点头。
王氏隔着桌子,眼看着吴氏气得直掐筷子,连忙开口责备道:“你们两个丫头,吃饭就吃饭,说那么多话干啥,仔细饭凉了,没人给你们热。”
“大嫂真会教孩子啊。”吴氏酸酸道,眼皮子夹了一下王氏,她这一腔子火可还没发呢。
“小孩子不懂事,老二媳妇咱们都是当娘的,这对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王氏笑眯眯回道,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咱们家小丫头也就是说说闲话,你们杨天不还直接上去打人了,讽刺她教不好小孩,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顿饭吴氏吃得可是噎心。
晚上杨花儿她们还是睡在了左氏这边,半夜听见左氏的哭泣,还有三叔的安慰。
“我来你们家这些日子比不上她长,可我哪里就是恶人了,平时比她多做活计我也没意见,她看护不过来杨天,我给看着也没啥,咋就平白无故冤枉人做贼起来,金簪子又怎么样,哪怕金元宝金砖搁我面前,我也不稀罕,不是我的东西我会偷偷拿吗?要是金簪子真是我拿的就让我脏心烂肺化成脓水在你们跟前。”
左氏也是给气极了,拉着杨直就哭诉,到最后更是发了毒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杨直也知道自家媳妇是什么人,弄丢了大嫂的簪子,他也十分不安,就问左氏,“你都仔细找过了,确定不是你放错了地方,还是掉到床底下了?”
两人又起来把房间里上上下下都给看了一遍,都没有收获。
左氏还留心着让杨直别惊动了这已经睡熟的两个小丫头。
“别担心,等咱以后有钱了,再买个新的还给大嫂吧,这屋子里也整天忙得,指不定一时漏了呢,你也别哭了,二嫂,二嫂就那人,咱多让让就行。”杨直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