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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龙镇三题

河神庙

说起龙镇,自然马上想到河神庙。庙其实现在根本没地儿可寻,只有一幅叫“镇千里河流顺轨,保八方雨畅宜时”的庙门昔日的对联常被人们提起,倒是近在咫尺的石崖地庙会很是兴旺发达,这河神庙是必经之地,自然也是人潮涌动。

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是石崖地的庙会,方圆几十里的人便如蚁而聚。甚至几十年不见的人儿,会冷不丁在吹的尘土飞扬的戏场子里见到。台上呜哩哇啦地唱,台下看戏的却不见多,多半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婆婆、老汉汉。没对象的年轻人,就瞅了心上的人儿,大胆地走到一块,在戏场外站在一搭里拉话。女的低了头,扯了搭在高高胸脯上的辫子,脚底下不停地搓地上的石子,男的就抽了烟,留了分分头,腰里挂着手机,胳膊一扬一扬地神吹。吊鼻涕的娃娃们三三两两满戏场子里追跑,做一种唤撵人人的游戏,看谁把谁逮住,一个被另一个逮住便又要马上去逮住自己的人儿,跑来跑去地闹,渴了便往人群里钻,大声地嘶声、叫唤自个的奶奶要钱买雪糕吃。老婆婆们便解开长襟子袄在怀里掏,半晌拿出一块长圆形的卷儿,外面的小手帕掀开了,便拣了一元或伍角的给娃娃们。遇个好天气,人便热得脱了衣服拎在臂弯,各色货摊被细土黄尘盖了一层。遇了个坏天气,漫天的黄尘劈面而来。哗哗地直响,接着扩音器上便传出来一股刺耳的怪声音,压了演员的唱腔。内心充满好奇的憨娃娃便撩开后台的帆布篷缝缝往里瞧,看那演员们搽粉抹油的,觉着新鲜。三十岁左右未娶媳妇的光棍汉是在晚上才去撩了帆布缝缝偷着看的,看戏子们打情骂俏,男的女的扭作一团,便心如热血翻滚浑身胀热,拿个拳头在帆布篷上狠砸一下,长长地吁一口气,在震聋发聩的喇叭底下狠狠地如恶狼般地号叫几声。

挽了二龙戏珠檩子的雄伟的戏台对面就是庙群了。拾阶而上,大大小小的偏门侧室供奉了各路的神灵,塑像前的香案上摆了供奉的食物,点着煤油灯,便于焚香化纸。紧靠香案一侧的布施箱旁便坐了六十岁左右甚至更大年岁的会长。香案上放着签筒、卦盘,前面便放了“蒲团”,供叩头敬神之人使用。正殿旁的侧室坐着衣着整洁、白发皓首的测签长者。用他对签文的理解,结合抽签者所求所主之事展开评说,高兴者眉飞色舞,失意者垂头丧气。出了门的龙镇人也要从四面八方地赶回来上个香,许个或者还个愿,然后便有如充电般的踏实感,奔各自个儿的营生。做生意的图个财源广进,在公家门里干事的图个境好气顺。

离了戏场子外老远的一段距离,一棵已经泛绿的柳树底下拴了一头披大红的昂头叫驴,那厮不停地左右转动,扯紧了缰绳,把脖间的铜铃撞得叮叮当当直响。之后,主人把它从柳树下拉开来,望着一头温顺的草驴便一个前蹄一个劲儿地往后扣刨土,头一昂一昂不住声地嘶鸣。

河东的210国道旁的这个小站是因了河神庙而得名的。东西两半是被无定河生生给拆分开了,后来河上有了大桥,桥自然而然叫河神庙大桥。客车快要到站了,老远地便能看见几个提着篮儿、兜儿的小贩往过跑,车一停,不等旅客下车,那人便一跃而上,“干炉哎、鸡蛋、香烟、矿泉水、麻花、花生、瓜子”地一个劲地直吼,每说一下眼光便往看他的顾客脸上落,每一声都用了第三声调,希求得到对方的回应。接着便又跑来几个一股脑地上车,满车厢便充斥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也就真有顾客掏了钱与人们讨价还价。车子徐徐地开了,老板一个劲地往下撵,最后一个小贩看样子是要下车了,却又一手扳了车门,回头又大喊:“干炉?要不?”给没下决心的顾客又留了一次机会。河神庙站210国道的两侧因了良好的地形便商机四伏。两排平房开设了旅店、饭馆、舞厅、美容美发、百货批零门市……应有尽有,红红火火地往大里折腾。

东北角上一个大的加油站上的几个加油姑娘欢得向风里的旗子乱摆。12个轮子的大货车,刺耳的刹车声一响,房子里的姑娘们便往出奔,怀里像揣了两只兔子上下乱窜,司机便探出汗水淌成道道儿的脑袋,望着姑娘们的俊模样傻笑。姑娘们也被脏得像花狗脸的司机给逗乐了,继而又嗔怒地努努嘴,司机浑身便酥软,“咚”地就跳下车。

小小一个地方,打干炉的倒有几十家,南来北往的车辆,一次几十个几十个地批发买,生意十分看好。这龙镇河神庙的干炉名气就随五湖四海的旅客而声名远播。打干炉是一件卖气力的活计,干炉的歪好关键是两样,一是和面的功夫。面要用清油往起和,然后案板上支根被清油渗透,泛着油亮的粗木棍,一头固定了一头人坐上去往开压,压开了合上再压,直到俗语“打到的媳妇和到的面”所说的那个境界。再一个便是炉上的功夫了,一个火色的问题。烤炉多是用那废弃之油桶改装而成,先用刚从模具上拿下来的干炉烙,稍过一会,便放在炉里烤,用的是焦炭,一直到把个干炉给烤得咬吃起来咯嘣脆儿且香甜无比。每个打干炉的旁边,便有了一家卖粉皮、凉皮或碗饦的,一个摊位上支了一把广告伞,伞下一张两尺高的桌子,桌子上放一个玻璃罩,里边放了切弄好的碗饦、凉皮及碗筷和各色调料。各色调料被装到一个个小瓶瓶之中,又被集中捆绑起来,调和之前师傅便吆喝,“要辣子不?”玻璃罩的另一侧前面放了小凳,算是餐桌了。师傅的手不停地侍弄凉皮、碗饦,便渗了油,油乎乎、明亮亮的,色度宛如卤肉店的猪蹄。

客车到河神庙站一下人,骑摩托车的小伙子们便蜂拥而上,不断询问走哪达,然后便砍价。按说河神庙到龙镇也通好几趟的公交车,但拐沟拐岔的客人坐不到家,摩托、出租车便端端地生了许多好生意。拉了顾客的小伙子便戴好了头盔,然后一溜烟地跑开,离远了,照见他的头一迈一迈地向后座的客人说什么话……

合流咀

寺滩河从西北方向流来与由西向东的龙镇河在合流咀会合了,洋洋洒洒地汇入无定河。合流咀经了两河的冲刷淤集,多少年展展的一道川便形成了。一道川直通到无定河畔,川两畔便遍布了各个村落。在龙镇,合流咀是个中心,向西往进走是龙镇,向西北走便是寺滩,横山县的武镇,这武镇与寺滩交交错错得纠合不清。龙镇一个叫孟家畔的村落似一咕嘟飞来之云落在横山地面上,人们便戏之为“孟加拉国”。

龙镇的寺滩沟沿河两岸的沟落也遍布了大大小小的几十个村落。旧社会,这一带山高皇帝远,又是两县交界之处,乡民剽悍,于是就出了个大土匪头目叫杨四少的,扯了一竿子弟兄在横山与米脂地面上打家劫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杨四少腰里别两把盒子枪,摞一把核桃,便能逐个在空中打开花。还说他只身一人到大地主白耀宗的家,坐在里屋向白耀宗张开了要四姨太,把一块灶火里掉下来的红火炭,用手拈了,烧得嗞嗞作响,却还神态自若地放在长烟杆子烟锅上点烟,神态自如地与地主说话。惊得地主一脸土色蜷在炕角,结结巴巴地应话,不敢大胆出气,便一任杨四少扯了艳若桃李的四姨太出了院门硷畔,下了坡朝沟里走去。

做了几十天皇帝的李闯王的祖宅也在这里一道沟的两县交界处,现在划了横山管,成了横山地面。横山人便饶有兴致地考古论今拿了铁一般的证据,四处奔走呼吁,仿佛平了几百年的冤案,甚或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说,李自成是横山人,便也塑了闯王英雄碑。可是历史终究也没法更改。

寺滩沟地面的人却也因了祖先豪爽、痛快,生生得带了一股子侠肝义胆的豪气。酒场上的龙镇人是以爽快著称的。能饮则斟了个一满缸子一仰脖子下去,咂巴一下嘴巴,手一摸下巴,然后摇了骰钵子,边把骰子摇得唰拉拉直响,边大声喊着“上关”。一个或从左或从右与一桌子的人挨个地比摇骰子,叫打通关,一关下来,少则十几杯,大则几十杯,斤二八两的便下肚。

通往横山地面的客车在沟道时曲曲折折地蜿蜒前进,土峁上不时有一个拦车的后生拢了打了英雄结的白头巾,手里拿着小镢头儿,就扯一嗓子信天游,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见不上那面面儿哟,你招一招手……

对面价圪崂一溜子排了六孔石窑,蓝洼洼地碇石面子,窗子换了玻璃,脑畔上安了卫星接收机和太阳能热水器,院落外有气派的大门,大门外蹲了两尊石狮,一面的石棉瓦小篷之下拴了大黄狗。主人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拉大门缝往对面照,大黄狗便汪汪地左右转圈冲着对面咬。坡底下的寺滩河水清清地往东流,生了绿苔的石头底子周围一涌一涌的蝌蚪游来游去,婆姨们提了一篮子的衣服,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卷了裤管,双腿放进河里,一搓一搓地让奶子乱颤。

几个婆姨亮天晌午叽叽喳喳地在河道里一哇声,歇晌午起来的男人们则扛了锄头,出了院落来到沟里在婆姨们洗衣服的上游,搁了锄头蹲下来用手撩了河水抹起脸来。把手巾往河里一流,洗毕稍拧一下搭在脖项上便往山上走了。有个婆姨便叽叽喳喳地攻击这个男人,男人急了说,看噢,手便往远处的柳树底下指,芦草林子里卧了几只鸭子,不停地弯了头,插进翅膀子里,不时地抖身子,落了一片鸭毛,细风吹了便悠悠地落在了一对正在做爱的黄狗身上。婆姨们便咯咯笑起来,要岔气,拿了小石子照着男人便打,男人则“滋溜”一下像兔子般的躲开了。

几个光腚子的七八岁小娃娃在河滩滩上一个劲往身上裹那黑黝黝的稀泥,说是上肥皂,然后便快速地跑到河里扑通一声钻进去。不会水的小娃娃,手里握了柳梢棍棍,照着水面游来游去的蚱蜢打。公路上,散学的孩子们腰一弯一弯努力地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这学校就在合流咀当村。一线四五十孔的窑洞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地成了四排,公路上看十分的气派、威武。学校的教师一茬茬地换,学生一茬茬地出,大大小小的都出息成各自的模样。说一年,学校来了个沉默寡语的老师,闲了爱写写画画的,办公室便悬了一幅自个儿的字写着:立脚怕随流俗转,高怀犹有故人知。一位视察工作的县长,看了这老师写的字便一个劲地称好,末了便把这老师用作自己的秘书,再后来这秘书也出息成了县长。这些故事便被学校里的教师们一茬茬地传着。

学校借了合流咀的地利,合流咀便因了学校的便利,头脑灵活的合流咀人率先做起小本生意,生意出奇地好。末了有人干脆开了饭店,有人开了百货门市、电焊部、卫生室等,县上的烟草公司和移动公司也在这地开了代办点,一发地把个合流咀热闹起来。开车的、骑摩托的、步走的,便老爱在这里歇上一脚停上个半小时才怏怏地往回赶。这地面因了三岔路口的便利,人们的腰包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地往起鼓,有了钱,胆子就壮这话也大,说是一户人家过事情,客人冒了头缺了酒水,主人便说马上弄,有的直当有。于米脂地面上便有了一名歇后语“合流咀家办事——有的直当有”。

龙峁

客人一进院落,就被趴在玻璃窗上的老宋看见了,匆忙间从挂着“矿长室”的窑洞赶出来,绽开一脸的笑容,一一握手之后,便把客人往窑面子上剥落却依稀可辨的“毛主席万岁”的“万”字与“岁”字间的客房让。顺墙的一溜儿沙发坐着吱吱作响。对面墙上挂了一长方形镜子,镜子上一面小红旗后写着“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字样,镜面却点点画画的,宛若脱脂的老女人。两个旧式大木柜愣是把窑洞的后小半部分给隔离开来,之间挂了一方布帘,仅容一人通过。大木柜玻璃门后立了一幅画,一位向后拢了白羊肚手巾的老大爷一腿踩在凳子上,握了一只拳头,另一手搭在紧靠的桌子旁,一溜儿桌边上爬了几个支棱着下巴留了狗粪盖的小孩,神情各异且不外好奇地盯着老大爷,一旁写着“批林批孔”。

老宋边倒水边扯了一嗓子“二柱子”,随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急慌慌地跑进窑来问,“哥,你说什么来着?”“下街上抱两个西瓜,弄箱啤酒,拌两个菜!”愣了一下的二柱子转身就往外奔,“二柱子”老宋又一嗓子,二柱子急促的脚步声就猛然间停了,“甚?”“驴肉要好的!”“好咧!”话音没落地脚步声倏忽间就没了。

六十岁的矿长老宋没矿可管,就守了这一院有着十余孔窑洞却破败不堪的院落,算上临时工二柱子共四五个人,他说这矿长当得球头蝇面的没一点意思。不容你商量,二柱子便“嘣嘣”地把啤酒给弄开几瓶子,塑料袋里的凉菜拌驴肉摊开在碟子里,咝咝地冒凉气儿。老宋与众人碰杯就上仰脖子喝起了大缸的酒,边喝边聊的老宋话就往长了放。

这地面贫困,没甚资源,龙镇因了产煤就显得金贵起来,这煤层浅不说,埋藏又深,难于开采。煤的质地却出奇地好,好烧好用。听老宋说得有板有眼的,客人就静静地听。老宋说他打小就跟煤矿打交道,一辈子了,把个一辈子掺和了酒气拉得长长的不无感叹。荣辱感慨似在情理之中。

想当年,方圆几百里的地面上龙镇龙峁矿的威名赫赫,光那运煤的“解放”、“东风”就几百辆日夜不停地往出运煤,最红洋时,万余名的工人就把个龙峁矿给闹红火了。龙镇街上专门有矿工医院,附属的机修、粉丝厂等就往大闹踏。那阵子的一个小小发煤员就牛皮哄哄地被远近拉煤的给敬着,抬举着,享受那凌驾一切的尊荣。惹得敢怒不敢言的拉煤人私下里就编顺口溜,有面面(关系)的没面面(炭面),没面面的有面面。老宋说着忍不住就笑了说,那是群众讥讽咱有不良做派的人。

客人就脑子里浮现了画面,远路的男人去龙峁矿上拉煤,半夜三更地起了床,婆姨们起了给男人煮上一碗面条儿,加上两个荷包蛋,男人总也舍不得吃完,就留了半碗给熟睡的儿子,被摇醒的儿子眨眼惺忪地爬在被窝里狼吞虎咽地扒拉得一点儿不剩,余兴未尽地咂巴几下嘴巴倒头而睡,男人便亲昵地摸着儿子熟睡的光头,掖掖儿子的被角,外面同伴喊了一声“走哇!”便披上了老羊皮皮袄,浸了凄冷的月光,下了硷畔三五成群,吆喝了驴车朝龙镇方向前进了。

老宋说神府一出煤,咱这就往败势走。虽说龙峁的煤好使,但成本高,划不来,加上政策变动煤矿就被迫停产了,所有工人纷纷转行下岗,上面安排矿上留了几个人处理尾留问题,老宋就放弃了进县城工作的机会,硬是舍不了离开,就留下来。因煤矿引发的一系列矛盾,就成了历届政府的头疼事之一。现在县上的头头脑脑里就有在煤矿待过的,老宋吐着酒气说,是煤矿造就了他们的今天,现在败势了,把个“败势”了一定顿地说,老宋显然是醉意已上心头了。

客人便结伴往寻废弃的矿上走。从合流咀一直起伏不断地绵延足有三、四里之长扯不断的龙脉颈部的石崖底下,便是龙峁矿口了。四面的煤渣面虽说经久了时日,铺天盖地的仍能一窥那昔日的辉煌。井口却被砖头封起来,废旧的运煤轨道东倒西歪的,锈迹斑斑,默默地似诉说着什么。井口两侧便是两排几十孔长的窑洞,面口上褪了红却隐约可辨地写着:“多快好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的标语,窑洞有的有门没窗子,有的有窗子没门,有的却被烟火烧烤得黑洞洞的。生锈脱着铁屑的大门上吊了一把同样通体发红的锁,墙却坍了,大门就丧失了作用,院落满是那驴羊粪便,敢情是那赶龙镇集的乡亲作了临时的驴羊圈舍。

龙镇因了龙峁矿的煤而把个名气抖达足了,龙峁也便随着龙镇而声名远播。龙镇驴肉这一吃食的美名也就捎带着往开了传,嗜吃驴肉的龙镇人把驴肉这一吃食给侍弄得鲜美异常,本地有一句叫吃驴肉说鬼话的俗语,说的就是朋友间相聚而饮佐之驴肉下酒时畅饮肆谈之佳境。外地人夹了筷子下肚一个劲地嘟囔着嘴叫好,禁不住带给亲朋好友尝尝,这名气便一日盛似一日了。龙镇辉煌的过去底蕴尚足,崇尚图腾的龙镇人向来敢想敢为,紧跟时代潮流而著称,龙镇南距米脂五十里,北距榆林九十里,中间又夹了人称小香港的镇川堡,虽说是榆林地面,龙镇人占了足足有半条街,搞服装、开餐馆、跑运输、贩皮毛,各色行当就一古脑地往起兴。

上了灯的夏夜曾见证昔日繁华喧闹的街道两侧的老房子依然灯火通明,龙镇河水哗哗地清晰可闻,忙了一天的龙镇人便在各自门前支了一张方桌,三两哥们坐一块喝酒、解乏闷儿。那男人们光了膀子,脖子上搭条湿毛巾,穿个大短裤往桌前一坐,少有的几分洒脱与自在便在其中。当街面的旧供销社门市倒闭了,有人便租了开了舞厅,红红绿绿的男女便摇摆着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步法的舞。街南的派出所的报警灯箱上,数以万计的蚊虫乱扑,对面人家的灯火忽明忽暗。街上的几分喧闹越发地显了山沟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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