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叶荣贵刚到办公室，就拨通了顾一雯的电话，提及了丁利奔打算就读欧中一事。
“叶董，实不相瞒，为了跨入五号公馆的门槛，最近有不少人托各种关系来找我。但规矩毕竟是规矩，要是大开方便之门的话，会影响到欧中这个圈子的质量。”顾一雯一语双关道，“不过，叶董开口了，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叶荣贵暗自冷笑，心想，你顾一雯心中那些花花肠子，我岂能不知，无非就是让丁利奔拿出点诚意来，出点血。如此一来，既卖了面子，又有所所获，一举两得。如果没猜错的话，更深层次的，这是李曙光的意思，这也是他所说的不方便出面的真正原因。
至于规则，叶荣贵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看法。其一，规则是死的人，而人却是活的。其二，某些人制定规矩，是为了让另外一些人死于规矩。
因此，面对规矩，只有两种选择，要么顺从，要么选择抗争。抗争的结果也有两种，或者死亡，或者重新建立规矩。
“顾主任，那就太感谢你了。”叶荣贵心领神会道，“这样，这几天我就让丁利奔去找你。”
“叶董，没问题，接下来的事情，我和丁总沟通就行。”紧接着，顾一雯转移了话题，“叶董，听说吕总下午从北京回来！”
她的话，是疑问，更像是肯定。
“应该是的，昨天晚上在五号公馆，我听辉友提及过。”
“叶董，依你看，吕总这次回来，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顾主任，吕总去北京，是去参加大学同学会，能带来什么消息。”叶荣贵巧妙地回应道。
“也对，也对。”顾一雯尴尬地笑了笑，“叶董，你说这个辉友，也太不知道轻重了。昨天晚上，居然把两个非欧中校友，还是女的，带到五号公馆来。你是他的长辈，下次见到他，应该好好的批评批评他。”
“顾主任，辉友是成年人，我想他会拿捏分寸的。”
“我看未必！”
一个男人，想要成大业，扬名立万，首先要学会把控好自己的肾上腺素。一旦失控，就等于埋下了定时炸弹，随时会出大乱子。红颜祸水，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而李辉友在这方面的智商，几乎为零。
昨天晚上，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顾一雯的“未必”。讲座结束，离开五号公馆后，他带着三位美女，直奔友CLUB，一直买醉到午夜两点。之后，霍洁英带着龚静先行离开了。而他却拖着不省人事的俞笑笑，去了俱乐部附近的一家精品酒店。趁着酒意，顺利地拿下了俞笑笑。
这种逢场作戏之事，李辉友已是老手。但问题在于，俞笑笑居然是处女，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此时此刻，他正绞尽脑汁，琢磨着万全之策。他本打算给俞笑笑一笔钱，但仔细想想，也太不厚道了。毕竟，人家姑娘可是把第一次给了你。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弥补呢，继续保持这种不明不明的关系，总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至于谈婚论嫁，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真要是让二叔李曙光知道了，肯定会痛批他一顿。
好在俞笑笑还算冷静，并没有来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否则，事情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送俞笑笑回去的路上，李辉友思忖再三，还是在她下车前，塞了两万块钱。
“李总，你把我当什么了，我要的不是你的钱。”俞笑笑撂下一句话，愤愤然地离开了。
李辉友愣了良久，直到身后的喇叭声响起，才踩下“路虎”的油门。
二十分钟后，路虎到了海城路，停靠在达瑞担保公司的门口，郑弘盛的奔驰S600旁边。昨晚在五号公馆门口，李辉友撞见郑弘盛，两个人闲聊了几句。临分别前，郑弘盛说是明天上午十点来趟达瑞，和他谈点事情。
谈点事情，无非就是三千万的借款一事。不过，上次在达瑞，经叶荣贵“斡旋”，彼此已经有了初步的协议。三千万没有问题，而且，利息也可以往下再降降。但要基于一个前提，郑弘盛必须忍痛割爱，将富可投资的新项目的部分股份，转让给达瑞持有。当时，郑弘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说考虑考虑。
郑弘盛离开后，叶荣贵曾交待他，要和郑弘盛打打心理战，切勿主动上门。如此，手上才有更多的，可周旋的筹码。
最近，忙着攻克俞笑笑，李辉友差点把这档子事情忘记了。想着，他叼上烟，狡黠一笑，进了门。
瑞达每天平均的来往资金，在千万以上。但因实行无纸化办公，公司的员工，也就六个。其中五个，是从各大银行跳槽过来的，有着多年的信贷经验。还有一个，是吕子善的人，叫徐莹，办公室主任。据说，是他的远房表妹。至于真假，无从考证。
不过，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徐莹是吕子善有意安插在达瑞内部的人。
三百平米的办公区，李辉友的办公室，就占去了三分之一。而且，豪华程度，不啻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路。按时髦地话来讲，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
郑弘盛正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埋头抽着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李辉友走上前，笑着说：“郑董，实在抱歉，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
“李总，不是你来晚了，是我早到了。”
“咱们进办公室再谈。”
进了办公室，李辉友又递上烟：“郑董，看你的表情，像是有什么心事。”
李辉友行事虽马虎，但总归是久经商场，察人观色的基本功，还是有的。不过，换个角度，真正的高手，是不会把什么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的。
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但就这一点，郑弘盛的功力，离叶荣贵，刘志芮等高手，还有着不少的距离。
郑弘盛长叹了口气，埋怨道：“李总，富可这边等着上新项目，但资金却迟迟不能到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郑董，上次见面时，咱们不是商议过嘛……”
“李总，我明白，舍不住孩子套不着狼嘛。但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叶班长提出的方案，未免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实不相瞒，富可即将上马的新项目，我可是非常看好的，前景极为光明。到手的肥肉，白白送人，我真的舍不得啊！”
李辉友试探着问：“郑董，你说的如此悬乎，到底是什么项目？”
“拆迁！”
“什么，富可要进军拆迁行业。”李辉友不由得一怔。
关于拆迁行业的“暴利”，李辉友早有耳闻。去年，他和吕子善去西北的一个二线城市出差时，这座城市也正在建新城。经朋友引荐，他们见了当地拆迁行业的领军人物。在饭局上，这位大佬透露，拆迁行业的利润，与当年房地产有的一拼，高达百分之几百。
不过，这个行业，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有着很高的准入门槛。所谓门槛，那就是你在当地，要有着很深的资源，尤其是政商关系。郑弘盛在滨阳，虽称不上什么教父级人物，但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手上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特别这两年大搞慈善事业，无形中，赢得了不少的威望和名声。
想罢，李辉友又问：“郑董，据我所知，拆迁行业可是块难啃的骨头，你当真有把握？”
“李总，我郑弘盛做生意这么多年以来，有条原则，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何况，没有金刚钻，哪能揽瓷器活。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中还是有数的。”郑弘盛有意顿了顿，“李总，你也知道，滨阳现在正在搞新城开发。既然要开发，势必要拆迁。奥体中心那一带，基本上以老平房为主，拆迁的力度可不小啊。”
郑弘盛的话不假，但李辉友越往下听越有些迷糊。既然他认为叶荣贵提出的条件，有趁火打劫之嫌，为什么还要鼓吹拆迁行业呢，这不明摆着自相矛盾嘛。如此暴利，主动权又在达瑞这边…作为生意人，谁能经得起利益的诱惑……
“是不小！”李辉友微微皱了皱眉，“可是郑董，你如此开诚布公，就不怕我们继续趁火打劫嘛。”
“李总，如今是市场经济，不是计划经济，一门生意可以有着多种选择。说白了，滨阳城又不是只有达瑞一家经营民间借贷的公司。远的不说，任主席的嘉信的实力，应该和达瑞不相上下吧。”
“郑董，你这是在威胁我嘛！”
“李总，你言重了。我这次来，是和你谈合作的。”郑弘盛慢慢地掌控住了局面，慢条斯理的点上烟，“只要李总能通融三千万的借款，我将赠送新项目的部分股份给你个人，具体的，我们可以再议。”
“郑董，你这是在引诱我犯错误。况且，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征得叶班长和吕总的同意，我一个人是拍不了板的。”
郑弘盛抛出的诱饵，的确吸引人。但是别忘了，诱饵的下面还藏着鱼钩，一不小心，嘴巴可是会出血的。
“李总，你拍不了板，李院长总归可以吧。”郑弘盛点到为止，“好啦，该说的我都说了。中午公司还有个会，我要先回去了。李总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说完，郑弘盛起身道别。出门前，诡异地笑了笑。
任何一门生意，都需要付出代价。但代价有大有小，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尽可能多的利润，方为上上策。
这几天，郑弘盛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终选择将目标瞄准李辉友。在外人看来，李辉友是达瑞的大股东。但实际上，话语权远远不如叶荣贵，甚至比不上吕子善。更多的，他只是充当傀儡的角色。也就是说，在达瑞，李辉友是最为薄弱的环节。想要顺利拿到三千万的借款，以解燃眉之急，必须要从他身上下手，撕开口子。更值得玩味地是，他的背后又站着李曙光，只要李曙光点头，叶荣贵和吕子善不可能不同意。至于股份，赠予李辉友或者李曙光，意义远大于整个达瑞。
有了利益交集，自己和李曙光的关系，也就更加的紧了。
郑弘盛开出的价码，搅的李辉友心神不宁。中午随便叫了份外卖，把自己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寻思着郑弘盛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本想打个电话征求李曙光的意思，仔细想想，还是作罢。这种事，在电话里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再者，自己一点主意都没有，不等于讨骂嘛。
下午两点，李辉友正准备在沙发椅上打个盹。不巧，手机却响起了，是霍洁英的来电，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大有做贼心虚之意。
“李总，春宵一夜值千金，昨晚收获不少吧！”一上来，霍洁英就直奔主题道。
“洁英，没有你的配合，也不可能有收获啊。”
这话不假，李辉友看中俞笑笑，霍洁英早已知晓。昨天晚上，她是有意先行离开，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俞笑笑送到他的口中。
“李总，这么大的责任，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揽啊。”霍洁英怪笑了几下，又问，“笑笑那边，没闹什么情绪吧？”
“暂时还没有，只是……”
李辉友本想提俞笑笑不接受两万块钱一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霍洁英也是女人，此举，未免有侮辱女性同胞之嫌。
看他欲言又止，霍洁英又笑着说：“李总，这是你和笑笑之间的私事，你自己处理好就行。”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对了李总，等会儿你去机场接吕哥时，顺路来趟天阁捎上我，我跟你一起过去。”
“没问题，电话联系。”
挂了电话，李辉友也算是松了口气。刚才，他一直担心，俞笑笑一时想不开，找霍洁英闹过，霍洁英是来“兴师问罪”的。
另外，霍洁英居然主动提出去接吕子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且，从海城路到玲珑山，真的是不顺路。
当初，吕子善以高薪为诱饵，怂恿霍洁英辞职，加入天阁任总经理这出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即便是接受了他的好意，霍洁英对吕子善的态度，依然是不咸不淡。唯一的改变，就是称呼，从吕总变成了吕哥。单是为这一点，吕子善就兴奋了好些日子。
恋爱的女人智商基本为零，而男人，大多为负数。这让李辉友想起了一句经常哼的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面对女人，男人喜欢的是挑战，难度系数越高，越想得到。至于是否真心喜欢，得到后又该怎么办，另当别论。
吕子善是下午四点半的航班到滨阳，三点半，李辉友特意绕了个大半个滨阳城，到了天阁俱乐部。霍洁英已经在门口候着，满脸桃花，嘴角荡漾着妩媚的笑容。
兄弟妻，不可欺。要不是吕子善捷足先登，想必自己也会对霍洁英下手。
“洁英，在天阁一切都还习惯吧？”
“李总，像我们这种小人物，只能被动地选择生活，谈不上习惯不习惯的。”车厢里弥漫着饶人的香水味，霍洁英又说，“对了李总，就在刚才，笑笑给我打电话了。”
李辉友内心“咯噔”了一下，差点把油门当成刹车：“她…她没什么事吧！”
“李总，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霍洁英大笑了一声，“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笑笑的实习期快满了，她想着留在市电视台。但现在的就业竞争这么激烈，不知道有多少人托关系，撞破了脑袋往电视台挤。况且，我又不是电视台的台长，不敢轻易打包票。”
李辉友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稳定下来，才说道：“洁英，我记得，市电视台的台长，叫什么来着……”
“朱忠军！”
“对，没错，朱忠军，好像也是我们欧中的校友……”
“比我们高一届，和路特商城的郭启亮是同班同学。”
提起朱忠军，霍洁英再也熟悉不过。他们之间，除了曾经是上下级，还有一层情人关系。确切地说，朱忠军包养过她，整整两年的时间。当时，霍洁英刚进市电视台，只是一名普通的小记者。正因为朱忠军的“照顾”，才坐上财经频道当家花旦的交椅。或者说，没有朱忠军，也就没有她的今天。不过，为此，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别的不说，单是多次堕胎，就够遭罪的。
“洁英，看来，你和朱台长的关系不错啊。既然如此，你就尝试着去找找朱台长，帮笑笑铺铺路。至于相关的活动经费，我来出。”
“李总，电视台也就那么大点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况且，他是台长，我只是个小小的主持人，彼此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关系能好到哪里去。这种事，我真的办不了。”
李辉友有些纳闷，为何提到朱忠军，霍洁英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甚至有些反常。但也是一时闪过的想法，并没有深究。
“还有，据我所知，朱忠军已经辞职下海，搞了家文化公司，主做影视。”
“即便是下海，余威尚在，安排个人进电视台，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见霍洁英不再搭话，李辉友只好说：“洁英，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好勉强。找个机会，我亲自去跑跑朱忠军的关系。”
“李总，看不出来，你对笑笑还是挺关心的嘛。”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因天气原因，航班晚点，接上吕子善，差不多已经是五点左右。
“洁英，刚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嘛。”
“吕哥，根据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
昨天下午，霍洁英接到吕子善的指示，让她今晚在天阁安排个高规格的饭局。至于请谁，吕子善并没有透露。
“子善，这次去北京，收获如何？”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等到了天阁再说吧。”吕子善表情略显凝重，转而问，“对了辉友，富可的郑弘盛那笔借款，办的怎么样了。”
提到郑弘盛，李辉友有些慌乱，回应道：“郑董…郑董那边还没有给答复呢。”
“辉友，为避免夜长梦多。这件事，还是要抓紧办。毕竟，滨阳城经营民间借贷的，可不止我们达瑞一家公司。”
一路上，霍洁英只是把玩着手机，并无插话。这也是她比林赛赛的老道之处，有自知之明，清楚知道处于什么位置。
到了天阁，吕子善吩咐道：“洁英，距离饭局还有半个小时，你派人去后厨和包厢盯着，我和李总先在门口转转。”
等霍洁英的背影远去，李辉友坏笑着说：“子善，这么秀色可餐的尤物摆在面前，你可要抓紧时间哪。”
“慢慢来，洁英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要有耐心。”
李辉友心想，能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霍洁英更懂得伪装罢了。你真要是拿个几十上百万去砸她，她还不乖乖的往你床上爬。
“辉友，先不提我和洁英，我倒是听说，你已经顺利拿下那个俞笑笑了。看来，这方面的功夫，我还得多向你学习学习。”
“子善，你跟我，就不用来这套虚的吧。”说着。李辉友给了吕子善一拳。
说话间，对面来了辆摆渡车，坐着柳茗蕙和欧芳莉，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着。
吕子善快步上前，颇有绅士风度的把两个人请下了车：“欧总光临天阁俱乐部，真可谓是蓬荜生辉哪。”
作为“滨阳四少”中的唯一女性，味美优集团的接班人，欧芳莉一向行事低调，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欧芳莉只是笑笑，算作回应。一笑一颦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放在平时，吕子善遇到这号人就来劲。你是个人物，我吕子善混的也不赖，大不了比试比试，较量较量。但欧芳莉则不同，能请到这尊大佛，可不容易。
“芳莉，介绍一下，这位是道远国际的总经理，也是这家俱乐部的投资人，吕子善吕总。这位是滨阳城民间借贷的大佬级人物，达瑞担保的大股东，李辉友李总。”继而，柳茗蕙又说，“传闻中的‘滨阳四少’，三位到场，只差香巴拉的少东汪博谦了。”
“茗蕙，什么滨阳四少，只不过是虚名而已。如今的社会，真正有能耐的人，都在幕后藏着呢。”说着，欧芳莉一脸地不在乎。
“欧总，四少不四少的确不重要。但最起码，我和李总，都是好人，好男人。而你和柳总，也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吕子善调侃道。
“吕总，王尔德曾经说过，把人分为好与坏，是极其荒谬的。一个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
一来一回，欧芳莉居然把话题扯到了王尔德，摆明了瞧不上吕子善和李辉友。
吕子善尴尬地笑了笑：“精辟，欧总分析的到位。请，咱们上楼再聊。”
他本想迎合欧芳莉，借机拍拍马屁。谁知道，居然拍到了马蹄子上，热脸贴了冷屁股。
一刻钟后，吕子善另外请的四个人相继到达，除了叶荣贵，顾一雯和刘志芮。还有一位，鸿达光电唯一的女性副总裁，任鸿达的大女儿任婵娴。鸿达光电共设五位副总裁，皆是任鸿达的家人和亲信。但让人玩味的是，任婵娴的排名，居然在妹夫曹凯达之后。
“欧总和任总，都是首次光临天阁，我仅代表个人，欢迎两位的到来。以后有时间，多抽空来俱乐部坐坐。”吕子善做起了开场白，尔后，给一旁站着的霍洁英递了个眼神，“另外，我给两位各办了张会员卡，望笑纳。”
递上会员卡后，霍洁英便退了出去。
人在不同的场合，有着不同的身份。在欧中，他和吕子善等人是校友。但在天阁，她却是吕子善的下属。吕子善约人谈事，她呆在包厢，显然是不合适的。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没有这点觉悟，相信她在吕子善身边，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吕总，你太客气了。能有机会和几位滨阳城精英坐在一起，是我任婵娴的荣幸。”
同是富家千金，又在各自的家族企业担任要职。欧芳莉和任婵娴，可谓是旗鼓相当。但相比之下，任婵娴却毫无架子，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容易相处许多。此外，二人之间，还有一项看不见的差异，欧芳莉是味美优集团唯一的接班人。而任婵娴则不是。任家的三姐妹，以及所谓的“外戚”，一直在私底下明争暗斗中，为的是将来某一天掌权。
之前，任婵娴虽挂着集团副总裁的头衔，却远在北京分公司，负责集团华北区的业务。去年年底，任鸿达一纸调令，把她从北京召了回来，主抓集团的营销工作。
此外，任鸿达还特意和李曙光打了招呼，让任婵娴进入欧中的圈子，积累人脉，稳定根基。
今天，吕子善之所以把这么多人约到天阁，是为了香巴拉上市一事。确切地说，饭局是刘志芮设下的，只是借了他的地盘。
菜一道一道的上，虽不多，却皆是精品，以农家菜为主，配上少量的生猛海鲜。在座的，个个都是身家过亿的超级富豪，早就腻歪了生猛海鲜。但没有生猛海鲜又是不行的，毕竟澳洲龙虾和象拔蚌是档次的象征。
不过，真正能体现一场饭局档次的，不是菜，而是酒。
无酒不成席！
天阁的酒窖里只藏着两种酒，一白一红，飞天茅台和小拉菲。
想来，这场饭局，吕子善也花了不少心思。
“作为东道主，我先敬大家一杯。只要各位老总愿意，天阁俱乐部的大门，随时为大家敞开着。“说完，吕子善将一小杯茅台吞下，放下酒杯，继续说，“这次我去北京参加大学同学会，顺道去几家知名的商学院转了转，真可谓是大开眼界。相比之下，欧中这个平台，和它们比较，还是有不少的差距的。”
“吕总，你这可是在砸我们欧中的招牌。”顾一雯接过话，半开玩笑道。
“顾主任，我是实话实话，只是直接了点，他们早在几年前就深谙‘抱团’之道，共同投资某个大型项目，是常有之事。否则，不就等于资源浪费嘛。所以，我还是觉得，新城开发是我们抱团的大好时机。”
吕子善边说着边观察着叶荣贵的表情，依然淡定，依然让人琢磨不透，更没急着搭腔。
这几天不在滨阳，他了解到一条和叶荣贵有关的信息。据说，邱恒平来欧中开讲座的当晚，在李曙光的引荐下，叶荣贵曾在索菲特密会过邱恒平。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即便连顾一雯，也毫无所知。
“吕总，不管大家能不能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最起码，现在有了抱团的意向，就是好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李院长说的。”顾一雯笑了笑，转而问，“对了吕总，上次也是在这个包厢，刘总可是交待了你任务的。此次去北京，办的怎么样了？”
关于香巴拉上市一事，由刘志芮亲自摆到台面上去说，显然是不合适的。毕竟，上次其他人问起是否上市时，刘志芮的态度，也只是遮遮扬扬的，只说香巴拉要开拓北上广市场，并没有把话说透。谁知，她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汪博谦，到处去传，去说。事到如今，已无秘密可言，她也就认了。
于是，她就来个顺水推舟，和吕子善商议后，特别安排场戏，让顾一雯来做中间人。原本想请李曙光的，却遭到他的拒绝，理由是，他不方便出面。
“两条消息，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或者说，不那么好。”吕子善有意卖了个关子。
“吕总，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就别故弄玄虚了。”顾一雯附和道。
“好消息是香巴拉看中的那家店面，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我有个大学同学，在北京搞商业地产开发。这两年，也算是做的有声有色。国贸附近的商圈，就是他们公司开发的。至于另外一条消息，和香巴拉的上市有关。”吕子善点上烟，又说道，“这两天在北京，我和刘董一直保持着联系。正巧，又在一次饭局上，认识了一位证监会的领导。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提及了香巴拉上市一事。毕竟，企业做大了，资产证券化是必然的选择。不过，听那位领导话里面的意思，现在民营企业想要上市，尤其是传统行业，将面临着不少的障碍。”
柳茗蕙也叼上女士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早就说过，资本市场说穿了，就是国企改制俱乐部。就算馅饼能砸到民营企业的头上，也不过是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柳总，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远的不说，鸿达机电自从冲上A股后，股票可是一路看涨。这一点，任总是最有发言权的。”顾一雯急忙打断道。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刘志芮，总算是开了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段时间，想必大家或多或少都应该听到香巴拉上市的传闻。今天，我在这里，跟大家做个明确的交待。的确，香巴拉一直在筹备着上市。但正如吕总所说，民营企业想要上市，难哪，难于上青天。而且，香巴拉的主业是服装，属于传统行业的范畴，想要融资，更是难上加难。”
刘志芮的话，看似是在吐苦水，实则却透着决绝。经商多年，再大的风浪她都经历过，却从未退缩过，更没给自己留过后路。
人这东西，一旦有了后路，几乎成不了什么大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弃，结果只会玩完。至于向前的路该怎么走，拼的是实力，靠的是运气。说白了，是背后的那张关系网。有了关系网，就有了路。
“各位，刚才吕总提到了抱团这个词，我个人觉得很值得推敲。香巴拉是什么样的企业，别人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应该清楚，核心竞争力强，资产负债率低，更有品牌优势。倘若大家能联手把香巴拉推上资本市场，将是个共赢的局面。”顾一雯再次游说道。
“顾主任，融资的前提是香巴拉能够顺利上市。但现在的问题是，香巴拉能否上市，还是个未知数。倘若不能上市，即便融资，也没有任何的意义。搞不好，砸进去的钱，还会被长时间的套牢。”欧芳莉一针见血道。
吕子善借用柳茗蕙这层关系，把欧芳莉请来，看中的，正是味美优雄厚的现金流。
根据吕子善打探到的消息，味美优作为年销售额过百亿的集团，居然没有一分钱的银行贷款。此外，欧庆生的口袋里，还装着近五十亿的真金白银，这简直就是个神话。
当然，吕子善如此卖力，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和刘志芮达成了口头协议，如果吕子善能推动香巴拉上市，除了一笔丰厚的佣金，还可以分到原始股。为此，去北京之前，他特意绕道跑了趟省城，打算拜访道远国际的幕后大老板，素有低调的资本大鳄之称的张宏远。希望张宏远出面，帮香巴拉融资。不巧，张宏远正在瑞士度假。吕子善只好给他打去电话，简单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遭到张宏远的拒绝。理由是，不看好服装业的前景。吕子善只好作罢，又将目标瞄准了几个有实力的大学同学。但他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顶多，说是考虑考虑，再给回复。绕了一大圈，只好求助于欧中这个平台。
在欧中，论人脉，他比刘志芮，还是有优势的，特别是和四大家族的关系。
“欧总，我刚才所说的，是指在大陆上市比较困难。但这并代表，我们没有机会在港交所挂牌。或者，也可以试着走出国门，到海外上市。”
“海外上市，也没那么容易吧。”一直处于聆听状地叶荣贵说道，“的确，几年前，中国的民营企业，都采取了海外上市的路子，成功的案例也不少。当然，纽交所不在我们的讨论我们范围之内。想要在海外上市，首先要做的是移民。但自从十号文件出炉以来，就等于堵死了移民美国加拿大等热门国家的道路。”
欧芳莉顺势说道：“我同意叶董的意见，就算是赴港上市，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其中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就是必须成为香港永久居民。”
“成为香港永久居民，我想没那么难吧。柳总曾在香港打拼多年，这对于柳总而言，应该问题不大吧。”吕子善把皮球踢给了柳茗蕙。
“问题的确不大，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要对香巴拉做个全面的分析，尤其是财务状况。毕竟，这可是几千万上亿的合作。感情是一码事，生意是另一码事，可不能混为一谈。”
“正如顾主任刚才的分析，不管如何，香巴拉都是优质企业。如果能运作上市的话，还是值得投资的。”叶荣贵的态度，在发生着微妙地变化。
之所以有此态度，源于上次刘志芮主动来铭德找他时，所抛出的诱饵。往后，香巴拉所有的门店，都将采用LED装修风格。这对于铭德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遇。至于是否真的投资香巴拉，该投资多少，等大哥回到滨阳后，完全可以坐下来慢慢谈。现在，刘志芮需要的，是他的态度。否则，会陷入孤掌难鸣的尴尬境地。
“叶董是滨阳民企界的教父级人物，眼光一向老道，大家应该不会质疑叶董的判断吧。”
叶荣贵心中不免暗笑，没想到，一来一回，自己居然被顾一雯当了枪使。
任婵娴也表态道：“我同意叶叔的看法，论实力，香巴拉的确是本土服装企业中的佼佼者。”
多年前，叶家兄弟和任鸿达共同打江山时，任婵娴就一直在厂子里转悠着。当时，她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如今，时过境迁，从合作伙伴成了竞争对手。但这并妨碍任婵娴和叶家来往，私底下，任婵娴一直极为崇拜老大叶荣添。遇到棘手的事情，也会请教他。许多事情，经叶荣添一点拨，便会茅塞顿开。
“这么说，任总也有兴趣参与。”刘志芮不禁心中暗喜。
“我跟着叶叔的脚步走，相信叶叔的判断。”
此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欧芳莉的身上。她是香巴拉能否上市的关键一环，其一，味美优有着几十亿的现金流，这一点，无人企及。即便是铭德集团，也望其项背。其二，只有欧芳莉点头，才能调动柳茗蕙的热情。没有柳茗蕙，赴港上市将变得困难重重。那么，一切将沦为空谈。
眼下，不都流行蝴蝶效应的说法嘛。这条规律，放到生意场上，也是适用的。一门生意，无论大小，都不是简单地点对点关系，而是线对线，甚至面对面。一个支点出了问题，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但凡是赚钱的买卖，我都感兴趣。不过，刚才茗蕙也说了，需要对香巴拉有个全面的了解。”少顷，欧芳莉表态道。
“欧总，这点你放心，我随时恭候各位来香巴拉视察工作。”
“这样，抽个时间，我做导游，带大家去香巴拉参观参观。”顾一雯自告奋勇道。
在座的，论对香巴拉的熟悉程度，没人比得上顾一雯。当然，她只是配角，真正的主角是李曙光。一年前，经刘志芮三顾茅庐，多次相邀。最终，李曙光和香巴拉建立联系，任公司首席顾问一职。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平日里，空闲之时，李曙光也会象征地带着顾一雯，去香巴拉转转，列席集团的高层会议。但基本上，保持着沉默，极少发表意见。即便有，也只是蜻蜓点水般掠过。
私底下，顾一雯也询问过李曙光的顾问费一事。保守估计，一年一百万。
刘志芮是个生意人，精明得很，自然不会掏冤枉钱。她看中的，是李曙光这张脸面，以及在滨阳城的通天能耐。
饭局结束，已是十点。
叶荣贵正欲出门，一向高傲的欧芳莉竟主动上前，递上名片：“叶董，您好，经常听我爸爸提及您。往后，还希望多多指教。”
“欧总，你过奖了。这两年，味美优在你的带领下，可是又上了一个大台阶。”
早在五年前，欧庆生就在为欧芳莉接班铺路。不过，铺路的时候，也在观察，她到底是不是做生意的料。欧芳莉也算是不辱使命，味美优在她的治理下，开疆拓土，迎来了高速发展期。近两年，欧庆生和叶家老大叶荣添做出了同样的选择，慢慢地放权，处于半隐退状态。更多的，扮演着集团精神领袖的角色。
“叶董，您见笑了，我只是帮着我爸爸打点集团的生意而已。”
叶荣贵笑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被称之为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富二代们，能像欧芳莉般谦逊的，可不多。尽管这种谦逊，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但至少说明，她在生意场上成熟的一面。
随后，吕子善把一行人送到门口，不过，有关新城开发一事，却只字未提。叶荣贵心中颇为疑惑，但碍于场面，也就没做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