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免贵姓蚊,单字子。
你们别笑,俺还真是个文化蚊呢。去年夏天,俺原来的小主人,趴在墙上认字儿。俺也凑了过去,一边喝着他的血,一边跟他摇头晃脑地背三字经,可长学问了。
什么?说俺喝人民的血,不为人民办事?瞧瞧,把俺看成什么了?俺可不是大贪官。
狡辩?没有没有。俺只是觉得,你们把罪给俺定过了。你们想啊,全世界那么多人,得有多少血啊?而俺们蚊类呢,又都长得这么瘦小,靠那么多老百姓养俺们几只蚊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人家没义务白养俺,可俺能干什么呢?俺唯一的任务,就是不停地飞,从穷人家,不停地向富人家靠拢,从瘦人区,不住地向胖人区挺进。
其实,俺真的在人生中实现了几个大的飞跃。俺从村里直接就飞到了县里,又从县里一口气飞到了市里,俺的最终目标是首都。
看!你们又笑了不是?俺是一个胸怀大志的蚊。从小,俺娘就教俺立大志,你们古代不是有岳母刺字的故事吗?岳母给岳飞刺了四个大字——精忠报国,俺娘也给俺刺了四个大字——玩命吸血。
不过俺娘说的也不全对,就像俺那没脑子的兄弟,钻进人家的蚊帐就撅着屁股吸上了,最后都累成那样了,才发现肚子已大到绝对钻不出蚊帐眼。等人家醒来,轻轻一拈,俺兄弟就死掉了——它纯粹是撑死的。
俺呀?俺没那么傻。俺绝不只在一只羊上拨羊毛。
问俺吸那么多血干什么?反正也已落网,不妨就告诉你们吧。一开始,俺就一口蚊,饭量又小,所以吸得很少。后来,有了妻儿老小,俺只有多吸一些回家。再后来,俺把积攒了多年的血送给了蚊王,争得了有十多家只允许俺一个蚊吸的权力,这吸引了大量的母蚊子。为了哄这些多情的第三者们开心,俺不得不胆子再大一些。有时恨不得将这些不安分的人吸干,因为他们总大喊着“蚊子!吸血鬼!打死它!”然后到处一片掌声。
俺承认,这些情人在俺犯罪的道路上,的确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也不全怨它们,它们除了漂亮,贪得无厌和懒惰,又有什么罪?还不是俺骨子里就有多贪多占的欲望。俺想多存一些血,等俺孩子大了,一定用得着。俺听说你们中的乞丐都往灾区捐好几百CC血呢,为俺们蚊类仅贡献那么几十CC又何妨?
对于俺包的片儿,俺还是有区别对待的。主动让俺吸的,俺当然不客气,被动吸却不加反抗的,俺也不客气,俺只对那些一再揭竿而起的人咬牙切齿,一方面少吸他们的血,以安民心,另一方面瞅机会暗地里下嘴,吸就吸他最要命的地方,叫他敢针对老子?
是,是,俺又说脏话了,对不起政府。俺想问一下,像俺这样的错误,得判多少年啊?什么?三十年?俺都不敢想,俺能不能活那么大年纪!
怎能不激动?俺下半辈子就要完了!你们这样待俺,还骗俺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俺不信。俺只不过是吸血过多,无意中造成三两个人死球球,怎么就成死罪了?算啦,俺认栽。
要说还有没有要说的,还真有。如果俺肯揭发同伙,能不能减刑呀?好好,俺说。
平时和俺有利益瓜葛的,有苍蝇,虱子,跳蚤。它们三个当中,苍蝇应该算是最仁慈的了,最饿的时候,它也只吸一点点血,更多的时候,它靠吃屎活着。但它为了得到俺的一个情人,将它舍不得吸的人全盘送给了俺。俺认识的虱子,只吸人类头部的血,俺们是互惠的,俺给它提供谁的脑袋更脏乱差一些,好让它有机可乘,它给俺提供谁的血是什么血型,俺好有选择地进行战斗。跳蚤最不是东西!本来死的那三两个人,是它先吸的,后来看人快不行了,才假装好人把俺骗了去,俺一看这几个人这么老实,就放心大胆地吸上了,殊不知,那是他们快死了。现在想来好悔呀,俺这是人家偷驴俺拨橛呀!对了,俺还想交待,臭虫……
为啥不让俺说了?俺知道,还不是臭虫的主人是市长,怕拨草带出泥来。俺偏要说……拉俺干什么?俺还没交待完呢,俺不走,俺就说……
最后,蚊子因无人肯听完它的交待,而郁闷地死在了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