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年绑架谋杀案最终以主犯莫仲衍和乔歆凌的死亡而画上句号,但是悲伤不是能轻易就散去的。
乔歆凌的葬礼上,乔靳晏孤零零的一个人。
男人的眼眶含在眼眶中,一身黑衣,脸色极差。
安顿好了乔歆凌和莫仲衍的后事。
乔靳晏去了一栋陈旧的老房子,那是他们乔家没落前的老房子,乔靳晏早就买了下来,本来打算送给乔歆凌,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走上二楼,乔歆凌曾经的卧室里,墙壁上还挂着她小时候喜欢的一些壁画像。
他带走了其中一张。
回到自己的别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摆在茶几上的相框,不知道几时有人走到了身后,“别再喝了……”
乔靳晏眼神一怔,看着摆在相框旁边的玻璃酒杯上倒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孔,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就看到莫锦年站在那里。
她怎么回来这里?
乔靳晏已经自己可能是喝醉了,他一定是醉了,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锦年看着乔靳晏失落地突然失笑,也没有和她说话,就又回过头去,仰头靠在沙发上,很痛苦的样子,低喃着:“我一定是想你想疯了,莫锦年……现在连幻觉都看到了,我真是病得不清了……”
乔靳晏闭上眸子,继续自言自语:“失去你的日子让我痛苦不堪,我早就决定要把歆凌亲手送入监狱,我并没有私心的在她和你之间做出把你推向深渊的决定,但是已经太晚了,你根本不会相信我……而我谁也没有保护到……”
“我……相信你。”
女人柔柔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乔靳晏睁开眼,看着莫锦年冲着他淡淡的笑。
这样的视角,这样的微笑。
好不真实……
“对不起,当时我太武断的认定你是背后主谋。”
再次听到莫锦年的声音,乔靳晏恍惚的眼神才清晰起来,这不是幻觉。
“所以,现在是在可怜我么?”
他坐起身子,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狼狈,虽然现在才摆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在逞强。
但是她已经回到霍臣商的身边。
山顶的那个家,有她的前夫,还有他们的孩子,在她“死去”的那段日子里,霍臣商为她死,为她伤,那么感人的付出,哪个女人会不动心,不感恩?
乔靳晏的心很乱,理智在让他放手,但是私心又在告诉自己,面对最真的感觉……
“我只是觉得我欠了你一声了对不起了,辜负了你四年对我的保护,轻易就动摇对你的了解,我应该知道你并不是那样的人,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她毕竟是你妹妹,如果你选择我,你内心的折磨有多苦痛,我从没有替你着想过……”
莫锦年是真心的道歉。
她虽然很讨厌乔歆凌,但是她从没想过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只是希望她能得到相应的惩罚,为她做出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得到教训。
只是她忘了乔歆凌也是乔靳晏唯一的亲人。
如今他什么人都没有了……
因为她,什么都没了……
乔靳晏一直没有出声,气氛冷冷淡淡的,莫锦年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更多的台词。
“那,我先走了,你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对身子不好……”
垂着的黑色眼眸看了眼他受伤的右臂,那是为了保护她落下的伤。
莫锦年径直往门外走,但是男人起身追了过来,手腕突然就被握住,“不要走……”
乔靳晏垂着头抵在莫锦年的后肩上,声音卑微地请求着,包含了让人难以抗拒的心疼。
就像个孩子的依恋一样。
“在我身边,请呆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他知道他的要求很无礼。
但是那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声音,他需要她在身边,哪怕是多一秒钟,一分钟,都好……
莫锦年是为了乔靳晏做了简单的晚餐才离开的。
他不敢问她留下对他那么温柔的照顾是因为还爱着他,还是因为觉得欠了他。
莫锦年回到山顶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的来电,霍臣商从楼上下来,听到她和乔靳晏讲电话,他也很清楚她一早就去了他的别墅。
“他……好点了么?”
霍臣商问,莫锦年收起电话,看了眼楼上霍骁希房间的方向,“骁希呢?”
霍臣商没有出声,安吉拉离开后,霍骁希一直闷闷不乐,虽然看上去没事的样子,但是不论莫锦年还是霍臣商都知道,这孩子每晚都会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一个才八岁的孩子都会为了自己的初恋哭得那么伤心,过了一个月还没法走出来。
就更不别说一对一起成长,一起患难,一起有着几十年感情的兄妹了。
“我想他会走出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关心……”
莫锦年的回答好像是模棱两可的,霍臣商可以就此不再追问,但是……
“他需要的关心,是不是只有你的,才能凑效?”
这话其实的确显得有些小气。
好像个小家子气的男人在吃着别扭的醋,但是莫锦年没有生气,看着他身上还未痊愈的伤,看着他手腕上烙印下一辈子的伤,她都不能生气,连指责也不可以……
事情都是因为她而变得复杂。
“臣商,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沉淀,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经历过那么多是是非非,生生死死,选择变得很沉重。
不管是霍臣商,还是乔靳晏,莫锦年都觉得自己欠了他们很多,一个差点失去性命,一个已然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
而她莫锦年只有一个,如果当作是补偿,她也仅仅只能补偿其中一个。
这样的抉择太难。
霍臣商知道自己给了莫锦年莫大的压力,他好像把她推向了一个两难的境地,让她变成了个“花心”的女人,徘徊在两个男人之中……
他轻轻抱住她,像个朋友一般,“对不起,我给你压力了,你需要多少时间都可以,也许现在你很迷茫,但爱情不是为了感恩,为了谁付出的更多就得得到你的回报,而是你的心真正想要的事谁……你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有一天,你的心会自己给出答案……”
“而我要做的就只有安静的等待……”
“霍臣商,谢谢你……”
“不过你得知道一件事。”霍臣商突然表情认真地说,莫锦年也很认真地听,“什么事?”
“我为你守身如玉四年,看在我那么了清纯了的份上,应该有加分的吧?”
男人深壑的眼勾出一丝极戏虐的坏笑。
真是受不了他!
胸口被莫锦年拍了一下,调侃他:“忍那么久,一定憋出病了,憋出病的老男人,我才不要呢!”
霍臣商用玩笑化解了和莫锦年之间的尴尬气氛。
他是真的会用时间来等待她心里的答案。
他表现得很大度,莫锦年偶尔会去乔靳晏那里,他也不会怀疑,因为乔靳晏似乎也和他一样,并不想给莫锦年压力。
“我想出国散散心……”
乔靳晏对莫锦年说,有点突然,但是她明白呆在北城,成天闷在一个人的家里,很难走出阴霾。
“好啊,去哪儿?去多久?”
“还没打算过,可能很远,可能很久,所以你要不要回来帮我打理公司?除了你,我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任何人……”
乔靳晏的请求让莫锦年不能拒绝。
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太多,他需要新鲜空气呼吸一下,所以她想了一下点点头,“可以,你可以尽情的去散心,什么都不用想,放心的把公司交给我就好了。”
霍臣商对乔靳晏为了一己私欲的去旅行却把整个公司都交托给莫锦年打理很不满意。
看着莫锦年成天泡在公司里,回到家还抱着一大堆的公文,他抱胸依在门边,眯着眼睛看着她,然后走过去把她刚打开的文件给合了起来……
“干嘛?我在看文件呢。”
“有必要看得那么认真么?昨晚觉都没好好睡吧……瞧,黑眼圈都要掉到膝盖上了……”
霍臣商蹲下半身,修长好看的手指曲了起来,揉了揉莫锦年的下眼睑,“那男人还真过分,把我心爱的女人折磨成这样,索性别管他了,把这笔生意搞砸,就让他做个破产佬吧。”
霍臣商打着趣儿,非常邪恶的。
莫锦年拿起文件敲了下他俊美的脑袋,“去你的,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不可以连事业也没有。”
眼神流露出一丝歉意的东西。
霍臣商很心疼。
所以下一秒,莫锦年的身子就被一双手臂霸道地打横抱起,他还把她抱上了榻,从后死死的搂住她,说:“害死乔歆凌的人不是你,你并不是罪人……别再这样虐待自己了,我心疼……”
莫锦年没有激烈的挣扎,她知道从乔靳晏出国后,她为了公司的事一直没好好休息。
但是她觉得那是她的职责,她唯一可以弥补给乔靳晏的东西,只不过她微微一个小反抗,男人就专制地“警告”她……
“乖乖睡觉,再动的话,我可要有了别了的动作了……”
莫锦年很清楚霍臣商忍得有多辛苦,但是想到因果报应,所以让他多辛苦一阵子也不为过吧……
莫锦年很喜欢和霍臣商现在相处的方式,没有谎言,没有压力,只要尽情的做自己就好,就算他“诉苦”他有多深情,她也可以当作听不见,才不用因为怜悯而软下心来配合他。
所以霍臣商的“怀柔政策”应该算是失败告终了……
公司里,刚开完会议。
霍臣商刚走回办公室就哀叹了一声,跟在后面的蓝筱泊调侃道,“才半天见不到莫小姐,霍总就陷入相思之苦了?”
一到工作日,莫锦年就会去之然妆品公司,所以见不到莫锦年的时候,霍臣商总是一副惆怅少年的摸样。
“还是最近莫小姐太忙了,都没有给霍总了奖励了?”
所谓的“奖励”是男人的话都听得明白。
霍臣商冲着朝蓝筱泊坏坏挑眉的脸看去,然后起身凑近过去,那压过来的气势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的手指一下子挑起他的下颚,生生让蓝筱泊吞了口口水,“霍总,你想干嘛?”
“我说过不要和男人玩火?”男人深壑的眸子眯起,勾出的弧度极致的邪魅。
蓝筱泊心里连连发出求救信号,这霍总该不是常年得不到“滋润”,取向都变了方向了?
“霍总该不是要把我扑到,向我证明吧?”
霍臣商勾着眸子,凑近凑近,存心故意着让蓝筱泊品尝一下心跳的极限,因为他的手从他的下颚滑过他的脖子,然后一点点向下……
在钩住他的腰身的时候,突然把他推开,唇角勾起极坏的笑:“你那么硬,摸起来手感一点都不舒服。”
手感?
蓝筱泊冷汗直下,他是个男人,手感好就不对了。
“那么住在霍总心里的那只温软香甜的小醉猫,手感一定超合霍总的胃口了……”
蓝筱泊的话好像说到了霍臣商的心里去了。
脑海里回想起第一次和莫锦年相见的画面,想起她喝挂了在他的身上乱摸,想起她追着他摇摇晃晃的跌进游泳池……
“那只小醉猫可坏了,看她的样子,像是要惩罚我一辈子都当了和尚了呢。”
所谓的“反差萌”,指的就是那副幽怨的表情出现在霍臣商那张棱角完美的脸上,真的超可爱。
那应该算是甜蜜的抱怨了吧。
蓝筱泊笑了笑,“就算是当和尚,莫小姐选择留下他身边的人可是霍总你哦,霍总你得再加把劲才是,听说乔总下周就要回来了,还戴着一枚超大的蓝宝石戒指哦。”
霍臣商反应不大,如果他心里的那只小醉猫是个可以被金钱珠宝收买的小财女,那么他想要“开荤”的心愿也不会那么难呢。
乔靳晏回到北城,莫锦年把工作交接给他,虽然只是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看下营业报表就知道莫锦年的表现有多出色。
乔靳晏好像出国散心调整的不错,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就和以前相处的时候一样。
在商言商,谈公事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睿智精明的表情,“虽然现在我回来了,但是之然妆品真的很需要你,可不可以留下帮我手?”
莫锦年耸耸肩,用着轻松的语调笑道:“如果你想谢谢我帮你把公司打理得那么好,那么就请我吃饭吧,成天对着一堆报表可不是对我的报答哦。”
她用婉转的方式拒绝了他的提议。
乔靳晏知道多说无用,如果锦年答应留下,那么潜台词就是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两个月的时间,他以为已经足够她得出答案,但是对她也许还需要一段日子……
“好的,我顶位子,晚上过去接你。”
莫锦年先行离开,她才离开,乔靳晏就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形的首饰盒。
打开,里面放着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钻戒。
那是他在某个展览会上一眼相中的限量版钻戒,全球就只有十枚。
他打算在合适的时机送给她,只是现在还太早了……
莫锦年回到山顶,给霍臣商打了电话,告诉他她晚上和乔靳晏有约,他倒是没反对,还自嘲地说,“如果他向你求婚的话,起码等我送你钻戒时比一比大小,你再做决定。”
莫锦年扑哧笑了,这个男人就是最没正经了。
“别吃醋,我要是再婚,一定请你当伴郎。”
她调侃过去,不知倒映在办公室落地玻璃上的俊美脸孔黯然了一下,扯出一抹温雅的笑,“你这个磨人的妖精,一定要把我气吐血,你才会心疼吧……”
莫锦年不说话,他知道他那并不是气话,也不是在指责她,更加不是给她压力,而是他真的在害怕她会离开他……
“你倒是吐一个让我看看,我心疼的话,就算你赢了。”
莫锦年承认自己学坏了。
谁让霍臣商这个师傅教得好呢,所谓吃一亏长一智,如今他用什么“美人计”,她莫锦年可不会上套。
心急的话,就让他更心急。
吃醋的话,就索性让他跑进醋坛子里……
晚上,乔靳晏的车子如期出现在豪宅门外,莫锦年盛装打扮,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夜色下搭着小外套,很美。
乔靳晏和霍臣商简单打了招呼,彼此不忘较劲……
一个说会把莫锦年灌醉,让他独守空闺;
一个说敢对莫锦年动手动脚,他就阉了他让他当公公。
莫锦年先上了车,让那两个幼稚的大人继续斗嘴。
乔靳晏自然不会真的把莫锦年灌醉,餐厅里,环境很有格调,特别选了露天的位置,还可以看近处的海景。
他们聊得很愉快,聊乔靳晏旅途中经历的种种有趣的事儿。
时间自然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走入了深夜。
俊男美女总是能聚焦到旁人的视线,莫南天很少来这种小情侣来的地方,今天因为公事而碰巧来了这里,却看到莫锦年和乔靳晏有说有笑的坐在一起吃烛光晚餐。
身边的人小声的说了一句,“莫老,看来您家小姐和乔总又旧情复燃了。”
莫南天的表情不太好,眼神直视着那边的那对男女,虽然身边也有人为了把气氛圆回来,说了其实乔靳晏和莫锦年男才女貌也很相配,但那样的话只是让莫南天的表情变得更难看……
莫锦年和乔靳晏聊得很愉快,猜想不到在就要结束晚餐的时候,有个侍应生走了过来,说是给莫老传话的,让她周末的时候回家里一趟。
莫锦年回过头去,就看到莫南天阴沉着脸看着她,倒是他身边的一群臣子献媚地对着她虚情的假笑着。
“怎么了,锦年?”
乔靳晏顺着视线也看到了莫南天,他不知道侍应生过来给莫南天传什么话,但肯定是莫南天派人过来的。
想到那天不愉快的对话,乔靳晏觉得莫南天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敌意,甚至是厌恶。
“嗯,没什么,我过去打个招呼。”
莫锦年起身走了过去,就算是父女之间的感情再淡薄,做小辈的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不得不说莫锦年很漂亮,她走了过来,那些男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个个偷偷看着她。
从她身上传来的女人香,实在让人着迷。
男人如果在背后说一个女人的坏话,那一定是因为嫉妒那个得到她的男人,而他们并不是那个男人。
“爸。”莫锦年喊了一声。
莫南天喝了口茶都没有要搭理的意思。
因为旁人的一些眼神,他才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那不悦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根本不必过来打招呼。
莫锦年没有忘记自己是私生女的身份。
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她出现在他的亲朋好友面前,因为这样让他很丢颜面。
“你母亲很想你,周末有时间就回来坐坐。”莫南天的声音很生硬。
莫锦年知道那是他无话可说找的借口,那桂敏臻怎么可能会想她?
“好,这个周末我就回去。”
莫锦年应了声就在众人的视线中,走回到乔靳晏的那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