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怪我背叛了你，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受的委屈有多苦，混蛋！你这个大混蛋，你怎么可以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幸福，搂着别的女人不要我……”
莫锦年责骂着。
好像心里有极大极大的委屈，霍臣商只是出于商人的本能，他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所以……
“你为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别的女人？”
海滩上，海风吹着树叶刮起极大的响声。
倒映在海边沙滩上的影子却勾勒出一副男人被女人甩了一巴掌的画面……
“混蛋，你想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什么么？”莫锦年掌心里一片火辣，她的心痛比不上此时此刻受到的侮辱，含着泪，问……
“你知不知道，我会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都是你母亲一手策划，是她为了你，亲自把我逼上了那个男人的榻！”
莫锦年心多痛，根本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那一夜，无论过多久对她来说都是个噩梦，幻灭了她所有对美好的憧憬。
“我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锦年沉默，她好像看到男人无比清冷的脸，让她心疼，她不该有的心疼。
“不，是我的错……不怪你，什么都和你无关……是我的错……”
“告诉我，理由是什么？别一个人傻的背着，告诉我！”
霍臣商强硬地握住莫锦年的双臂，这样的力道对一个喝醉酒的女人来说是很残忍的。
他的咄咄逼人让她几近崩溃，“是你不能生育！是你生不了孩子！你母亲说如果我不能给你一个孩子，我就不能嫁给你……”
莫锦年哭得泪眼模糊，身子一点点在霍臣商的怀中往下沉。
沙滩上，他抱住她，她靠在他的怀里根本听不下哭泣，低沉的声音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傻。
她说：“我拒绝过，想过和你分开，但是你也知道你的自尊心有多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又或者因为我的离开，逼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你该活得有多痛苦？”
“能为你做这种傻事的女人，只有我，我以为这样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好，但是我错了，都错了……是我把你逼成那个样子，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幸福，对不起，对不起……”
莫锦年揪着霍臣商的衣襟又哭又闹。
其实她都知道，简纪庭对她的不忠并不是全都是他的错。
是她独断开错了头……
“你一直指责我背叛了你，但是你知不知道，那一夜对我来说就是噩梦，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家酒店的名字，那间客房的门牌号，想忘都忘不了……温格莱酒店，1081号房……”
男人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赫然冷厉得吓人。
“你说什么酒店，几号房？”
手清冷得捏住女人的下颌，莫锦年有些吃痛，拧了拧眉头，“四年前，十月二十一日，温格莱酒店，1081号房。”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那个噩梦擦不去的日子……
霍臣商沉入回忆，那个日子，对她来说是人生最痛苦的日子，也是他最厌恶的日子。
四年前。
十月二十一日，正是发生“那件事”后，他第一次回到北城的日期……
他在温格莱酒店的专用房被新上任的客房部经理租借了出去，他大发雷霆后，酒店取消了原来的预约，但是夜里，他的房间里却走进来一个女人……
他以为那是蓝筱泊给他安排的女人，那晚，他的心情不好，极糟，极需要发泄……
“呃。”
霍臣商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吟，他头痛欲裂，忽地睁开眼睛，那双深壑到似乎望不到底的眼睛，第一次显得那么空洞。
他不想再想下去，每一次想到都让他觉得那样的巧合太不可能……
他再次拿了桌上的那份基因鉴定报告。
他绕开线，拿出里面的文件，画面一下子就像是静止的一般。
眼珠扫过表格里的每一个填写处。
霍臣商的表情让人难以参透，几分钟后，他重新把文件放回去，绕上线，把纸袋放进了抽屉里……
莫锦年觉得今天霍臣商的心情不太好，也许是太累了，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他露出疲态，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眸。
“给你揉揉，好不好？”
莫锦年走过去给他揉太阳穴，他却因为她的触碰，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的眼睛划开一抹冷冽的光，让人一惊。
“是我的手太凉了么？”
莫锦年显得有些无措，霍臣商柔了柔表情，“不是。”
他起身，“我先上楼换身衣服。”
“爹地！”
霍臣商下楼的时候，霍骁希从院子里跑了回来，男人蹲下半身把白嫩嫩的小东西一把抱起，像个孩子一样，挠痒着他，霍骁希咯咯地大笑，发出孩童般特有的尖叫。
胖胖的小手抓着霍臣商的脖子，亲了他一下，霍臣商玩心大起，俊美的脸在儿子的怀中摩挲，从他的小肚皮一直亲到小嘴。
客厅里都是父子两的笑声，莫锦年看着，刚才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他那么爱孩子，就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
五楼的某间贵宾病房里，又一次遍地狼藉，护士们实在拿病榻上的男人没有办法，自从他上次在花园里突然情绪崩溃开始，原本就暴躁的脾气就越发恶劣。
医生都开始担心，每一天依靠镇定剂的摄入会对他的身子造成不良的后果。
“乔先生，你再这样下去，毁掉的只会是你自己，如果当初你没有放弃复健治疗，也许现在已经健康出院了，为什么你有发脾气的力气，却没有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护士长踏过一片狼藉的地上，走到病榻边，刚被打了镇定剂的男人，胡子拉碴，看上去颓丧没有朝气，眼神定定地看着某处。
勇气……
希望……
在他坚持了两年枯燥无味，一尘不变的复健治疗后，丝毫未见效果，他就知道这辈子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跟个活死人一样。
护士长见男人静静听着，她还想说什么，榻上的人发出低低沙哑的声音，“我要……见……霍臣商……”
那好像是这两年里，他第一次和人对话。
护士长一惊，他肯说话是个好迹象，但是却太反常，霍总是他最讨厌的人，他为什么要主动说见他？
“霍总最近可能没有时间过来。”
就算没有收到霍臣商的联系，护士长也能从报刊上了解到霍臣商大婚将近，一定分不开身。
但是男人一听到霍臣商最近没时间，眼神都变了，吼：“滚……出去！”
霍臣商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都没有打通的前提下，护士长打了别墅的电话。
接听的人是莫锦年，护士长一听是女人的声音，猜了猜便知道是霍臣商的未婚妻，“你是霍太太么？请问霍总在家么？”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有些年纪，对莫锦年来说是个陌生的声音，却很礼貌。
听称呼，她应该是霍臣商的熟识，“抱歉，你是哪位找霍总？”
“你好，我是乔氏私立康复医院的护士长，因为一些急事，需要立刻通知到霍总，不知道霍太太能不能帮我转达一下？”
医院？
是有霍臣商认识的什么亲人朋友出了事么？
“抱歉，霍总现在不在家，你有什么急事可以告诉我，我替你转达。”
护士长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那你就告诉霍总，乔先生情绪不稳，一定要见霍总，才肯配合吃药治疗。”
“好的，我尽快联系到他。”
莫锦年挂断电话，不自觉地呢喃着“乔先生？”
表情忽然有些奇怪，不姓霍，也不姓珞，却和霍臣商的前妻，同一个……姓？
只是巧合吧！
这疑心的毛病真不好。
莫锦年没有多想拨通了霍臣商的手机号码，但是无人接听，打公司电话也是一样，奇怪的是蓝筱泊的电话也打不通。
想了一下，霍臣商今天好像和某个客户约好去打高尔夫，近郊的信号可能不太好。
“那你就告诉霍总，乔先生情绪不稳，一定要见霍总，才肯配合吃药治疗。”
想到护士长凝重的语气。
莫锦年换了一身衣服，拿上手包就亲自去了医院。
莫锦年到了乔氏私立康复医院去了前台说明自己的身份，前台给护士长打去了电话，护士长匆匆下楼，见到莫锦年显然有些意外，“请问你就是霍太太？”
“我叫莫锦年，你可以叫我锦年，你就是刚才给臣商打电话的护士长吧？”
莫锦年听出护士长的声音。
护士长笑了笑，点点头，莫锦年立刻说：“抱歉，臣商可能暂时不方便和你联系，请问那位乔先生现在怎么样？虽然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但是还是觉得我应该过来看一下。”
莫锦年说话知书达理，感觉也很通情达理。
但多少护士长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意外她的态度那么开明，说起来，那位乔先生可是霍总前妻夫人的哥哥。
是女人的话，应该多少会有些介意。
“嗯，因为乔先生情绪激动，最近都不肯配合治疗，我们院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霍总，但是乔先生的身子状态可以说每况愈下，他今天难得开口提出要求，我也不好拒绝，真是给霍总，还有霍太太添麻烦了。”
护士长竟然向莫锦年躬身道歉。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怎么也是长辈，莫锦年有些不好意思，“请别这样，请你带我去看下乔先生吧，让我和他说说，我想再过一会臣商接到我的留言，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护士长犹豫了一下。
要说那个男人脾气暴躁，要是又发作，可能会伤到她。
不过现在还在镇定剂的安定期，“好的，霍太太请跟我来……”
莫锦年跟着护士长来到五楼的贵宾病房，还没走进去就先闻到了一股医院里特有的药水味。
不自觉会让人觉得紧张和抵触。
而走进房间，地上略湿，摆设的东西也很简单，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非常强烈的刚被人匆匆打扫过的感觉。
视线移向病榻，有个人侧躺着，说起来，用蜷缩着形容更贴切。
他不动，走近一点，就能看见他的眼珠子好像都是静止的，久久看到一记缓慢的眨眼才让人松了口气，这个人是活着的……
榻上的人比自己预想中的更糟糕，头发及肩又散乱，遮挡着大巴掌脸，还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很不干净，而且非常消瘦。
明明男人的骨架并不是矮小的样子，该是自虐到什么程度，才会瘦成这样。
脸色苍白得都没有一点血色。
“乔先生？”
莫锦年看到男人的眼睛应该是睁着的才喊了一声，而且声音很轻，很文静。
“乔先生，我是臣商的朋友，我知道你想见臣商，但是他现在有公事在处理，稍候会过来看你的。”
莫锦年解释着，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个人又在听她说话，只是……
只是那掩在散发下面的眼睛斜视过来，有种无法言语的惊悚感，冷冷地戳着脊梁，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听护士长说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药也听了几天，我知道住院的感觉不好，但是不吃饭，不吃药，你的身子会垮掉的，相信臣商也不想见到你这样消沉的样子。”
莫锦年耐心地劝解着，这个男人虽然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害怕靠近的气息，但却又不自觉地让人觉得怜惜。
她刚才在上楼的时候，和护士长聊了一下，知道他是出了车祸伤了神经，才会下肢瘫痪。
护士长说，其实他有机会重新站起来，但需要持之以很的复健锻炼，可惜他觉得绝望了，放弃了，最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身子是最重要的，乔先生，我希望你可以快点好起来，康复这样的事，自己放弃了，就真的没人可以帮你了。”
可以说莫锦年的每一句话都踩踏到了乔靳晏的死区。
但是榻上的人竟然没有反应，出奇的安静。
护士长都感到意外，平日里，就算他是被打了镇定剂，也从没这么乖过。
所以，所谓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害怕。
因为乔靳晏的安静，莫锦年才又靠近一步，微微地低下了身，及肩的长发滑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和某个身影非常像，也是那个捋着头发的动作出奇的相似。
乔靳晏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变得更加的残酷，凶狠……
“你就是那个女人……”
他发出沙哑到好像朽木摩擦般的声音，有点渗人，莫锦年却没有听得很清楚，大抵猜到也许他
是知道她和霍臣商的关系。
“抱歉，初次见面就说了你最不爱听的话。”
莫锦年察觉出男人眼中的反感，甚至带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也许她刚才的话是有些过了，毕竟一个健健康康的男人，突然要面对半身瘫痪，不能再站立的现实，任何人都会像他这样，旁人是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的。
乔靳晏厌恶莫锦年眼中的怜悯，就是要被可怜，她也不配！
她是那个男人的女人，那就和那个混账是一路货色！
莫锦年不知道危险在靠近，乔靳晏掩藏在被褥下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蠢蠢欲了动着。
“没关系……靠近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乔靳晏提出要求。
莫锦年一点都没有防备的警觉，她靠近过去，觉得这个人并非看到的这样让人害怕。
只是当她凑近他的手边，只听“刺啦”一声，莫锦年愣愣地杵在原地，低头看着垂放在身侧的右手。
“血？”
惊呼出声的人是护士长，在听到那诡异的声音后，她立刻就看到鲜红的血顺着划破的口子从莫锦年的手背上流淌了下来。
“霍太太！”
她急忙跑上来拉开莫锦年，榻上的男人却激动起来，举着手里的刀片掀开被子扑了过来……
“霍太太，小心！”
这场面惊悚的就像恐怖片。
护士长护着莫锦年疾步跑出病房，她大呼救命，很快地护士医生朝这里跑了过来，将追赶在后面的乔靳晏制服住。
莫锦年回头看着被压在地上的乔靳晏用着仇恨的眼神瞪着她，还冲着她吼：“该死，该死，你们统统该死！”
“乔靳晏，你太没人性了！”
主治医生忍不住斥责了一句，他知道他的个性恶劣，却没想到他竟然偷偷藏了刀片，试图伤人。
莫锦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畏惧和害怕是在反应过来后才涌来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她不懂，为什么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会憎恨她到了要伤她的地步……
“霍太太，抱歉，都是我太疏忽了，请你跟我过来，我给你包扎。”
护士长把莫锦年带到了医务室，给她受伤的手背止血上药，缠上纱布，“该怎么办，希望不要留疤，霍太太可是就要做新娘的人……”
护士长想起乔靳晏的疯狂举动就后怕。
虽然伤口不深，但是她不敢去想，要不是她及时拉开莫锦年，乔靳晏会不会将刀片刺向更可怕的地方。
“他为什么那么恨我？”
“难道霍太太没有认出来，乔先生就是乔歆凌夫人的哥哥。”
莫锦年震惊，她是有这样想过，却没有想到会是真的。
“果然知道呢，那你应该也清楚，四年前的那场车祸，就是场悲剧，霍总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当时驾驶的人是他，受伤的却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歆凌夫人和后座上的乔先生，虽然及时抢救，但是歆凌夫人……”
护士长哽咽了一下，“乔先生的伤势也不清……何况像乔先生一样优秀的男子，怎么能接受一睁开眼就成了不能走路的废人？”
原来霍臣商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
因为他驾驶时出了那样的事，受伤又是他最亲的人，所以他才无法忘怀那位前妻吧？
“霍太太，真的很抱歉，让你受伤，但是请你谅解乔先生，我相信他也是一时冲动才会……”
护士长话还没说完，莫锦年就反握住她的手，“我明白，可能是我的身份激怒了他，还请护士长稍候好好安抚他。”
莫锦年是想要隐瞒自己受伤的事，但是受伤的是手，怎么掩饰，也没能逃过霍臣商的眼睛。
他回到家就注意到她的手上缠着厚厚的沙发，“怎么了，伤得那么严重？”
男人脸上原本的疲惫因为对她的紧张一扫而光，莫锦年禁不住笑了出声，立刻被霍臣商笑：“还笑，是不是脑袋也被撞伤了？”
“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小丫头，半天不见，哪学来的了主动邀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