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衡的这一记耳光,又重又响,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何,就突然给了十三夜一巴掌。
让得十三夜猛地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不过就在他站稳身体时,忽然就呆住了,仿佛如梦刚醒,体内暴戾的情绪也跟着如潮水般退去。然而,正待他神志恢复清明时,只觉喉咙一甜,一口殷红的鲜血忍不住,便从口中喷出。
只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这一口鲜血,而是忽然怔住。
洛衡看了十三夜一眼,见他怔在原地出神,一言不发,心中便有点过意不去。误以为,自己刚才这一把掌打地确实有些重了,人家遭受了这种巨大的打击,情绪变得暴戾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他哪里知道,十三夜醒过神来后,便已知自己刚才的狂怒代表着什么。
这是入魔至邪的前兆。
但是!自己现在的第一条邪脉初成,不肯能会不受控制的邪性大发,从而差点迷失了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动用邪脉。
他现在真的想立即将精神力潜入体内,探寻下到底是何原因,自己会不受控制地处于半入魔的状态。
“夜彤,你没事吧?”洛衡走上前来,看着十三夜道。
“没事。”十三夜轻道,只是他这一句没事,任谁听了都是有事的意思,而且是有大事。
“那个,那啥,夜彤,刚才本公子,噢,是我是我出手重了些,但你别这样,哎…****!本公子怎么就没学会怎么安慰人啊!”
洛衡看着十三夜苍白的脸上现出来的那种似难以言明的表情,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觉得要是自己家族遭逢此大难,也会这样如疯如狂。
但让他很难理解的是,在刚才的那一刻,十三夜的身上流露出来的暴戾到极致的气息,为何会有一种让自己的血液都为之沸腾的波动。
而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十三夜此刻在想什么。
家族现下虽然被西图他们控制,但还不至于让十三夜处于暴走的边缘。毕竟他有着上一世的经验,上一世的时候,不也是村子被屠,恩师被害,如果那时他一时冲动,也不可能会有以后的十三夜,在十三个夜晚,屠尽十三个宗门。
隐忍他比谁都懂,也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的实力,该怎么忍受屈辱。
十三夜现在想要理清头绪的,已不是今生的家族为何会遭此变故,他现在想要搞明白的是自己为何会毫无征兆的便有这种暴戾的情绪,抹杀了自己的神志。
“夜彤?”洛衡看着十三夜又再次出神的样子,轻道。
“我没事。”十三夜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凝视着手中的青冥,脸上的表情,忽然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寂寞。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洛衡看了十三夜的神色,稍稍停留半会又问道。
十三夜抬眼,看着洛衡,但却没出声。
“你的家族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引来这种祸事?”洛衡又问道。
十三夜突然冷笑,道:“你已问得太多!”
他的冷笑让洛衡忽然为之一怔,才道:“你个怪人,本公子可是好意想问问,你也知道本公子宗门的底蕴,如若有本公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十三夜霍然转身,背对着洛衡,道:“你别开口本公子,闭口本公子,今夜之事,我夜彤欠你的情,他日必还。”
话音落下,十三夜便是朝着郡城外的古道上走去。
“喂,你要去哪?”洛衡连忙跟上。
“不管去哪,总比在这等死强吧!”十三夜道。
夜色寂寂。
十三夜大步走在夜色下,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得很快。
但无论他走得多快,只要一侧头,就立刻可以看见洛衡,与自己正并肩而行。
十三夜忽然道:“你为何还要跟着?”
洛衡微微一笑,道:“因为跟着你,我觉得有趣。”
“有趣?”洛衡的话,让十三夜的眼中忽的现出一丝笑意,不过却也只是闪现了一下,便消失在眼底,道:“我看你是有病。”
“哈哈。”洛衡听完便笑了出来,“你这家伙,我真的不知说你什么好。”
他不让十三夜回答,接着道:“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如果真有需要,开口便是。”
、“不必你费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十三夜说完,便闭上了嘴。他现在的神情,任何人见到都知道他真的不想最多说一句废话。
“好吧,我对你真的是无话可说了。”看着十三夜的表情,洛衡也只好沉默下来。
洛衡其实很骄傲,甚至有些自恋,但自从昨夜与十三夜认识后,他觉得自己的这些在这家伙面前,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可这是为什么?
他从没有过见到过像十三夜这样的人。当十三夜那眼神看过来之时,他就会无言以对。但是他又是个憋不住的人,如果无话可讲,他会憋至内伤。
星已变疏,长夜即将过去。
两人在郡城外的古道上,奔走了几乎一夜,但后面的银甲卫不知是何原因却是没追上来。
“奇怪,都快过去一夜了,那些银甲卫为何没有追上来?莫不是郡城中又有其他事发生,可这也似乎有些不大可能啊。”
古道旁,一块大岩石边上,十三夜与洛衡停了下来。洛衡俯身听了听地面,然后像是自语,又像是对这着十三夜道。
只是十三夜仿若未闻,沉默着。但他的精神力却早已飘散了出去,自然也是没发现后面有追兵。
望着十三夜没作答,洛衡像是在自问自答,道:“黎老呢?那西图应该不是黎老的对手才是,可这么久了,也不见他来找我。难道是去找我弟弟了?”
看了一眼天色,在看向十三夜,洛衡又道:“天也快亮了,夜彤,我们就此分别吧,只是不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十三夜靠在大岩石上,神色依旧默然,没有回答洛衡,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断芒山。
洛衡其实真的很聪明,当然也知十三夜接下来想去哪里,道:“断芒山脉是我们沧兰洲最大型的山脉,很多宗门势力每年都会派出一些年轻武者在那试练,也确实是像我们这些年轻武者试练的好去处。”
“你想去单独一人去那试练,我虽然很佩服你的勇气,但从理智上讲,我觉得这很荒唐。不过我不会劝你不要去,这样会显得我这个人太虚伪,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最好在山脉的周围活动。”
洛衡讲的这些,其实句句属实。不提别的洲界,就是在这沧兰洲,也是有着高高在上、凡人勿近的地方,比如断芒山脉的深处,比如无尽海域边上的那座黑山。
“我也不知道你的家族与东极门有什么恩怨,但以目前来看,你以后如果碰上他们,最好尽量躲着他们。”
说到这时,洛衡似是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包东西,放在岩石上,接着道:“这里面有十片金叶子,放在我身上也没有用…”
“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要是想走,快滚吧!”十三夜忽然站直身体打断道。
洛衡愣住,但他也觉得自己能理解十三夜现在的情绪,任谁的家族碰上了这种事,也不会好受。
而其实他是真的想问问,十三夜的家族与东极门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他通过这一夜,他已经非常清楚十三夜的性情,知道对方既然不愿意,那么是怎样也不会与自己多说什么,所以最后他也只能住了嘴。
只不过事实上,十三夜是一点也不清楚家族与那东极门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但既然事情发生了,那么他就会坦然去面对,虽然现在凭自己的实力,还真的无法去揭开这层层迷雾。但他坚信只要给他三年五载,他便会有实力踏上东极门的大门,讨回这笔血…
虽然他严格来说不是真正的夜彤,但不管怎么说身上毕竟留着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