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正喃喃开口,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身体内苏醒一般的,柔声道:“若……语,我,怎么忘记,如何能忘记?”
令狐正沉迷在那种如痴如醉的情景之中,任无边的思恋潮水,将自己淹没,恨不能,就此停顿凝固了时间,永远不想放开,怀里紧拥的身体,永生永世,不再松手……忽然感觉颈间一阵刺痛,本能的挥手,身子也坐立起来。
耳边,也同时传来一阵呵呵娇笑。
睁开迷茫还带着泪水的双眼,首先看见的,是韦清霜一脸的鄙夷脸色,和带了讽刺的嘲笑:“一个大男人的,还说梦话,又哭又笑的,你变态啊?”
令狐正不去理会他,使劲的闭上眼睛,但是却只能看见无边的黑暗和空洞。伊人何在,根本无法找到丝毫痕迹。只是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怨歌声,在飘渺间回旋不休:“辗转千百遍,誓要将你……在梦中寻找……”
“啊……”
令狐正忽然愤怒的咆哮一声,霍地站起身来,对着韦清霜,露出一副充满了无边恨意的样子,那血红的双眼中,透射出凶光,惊得韦清霜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在那一刹那,她有一种难言的错觉,仿佛面前的令狐正,不是那个平日很温顺的令狐,而是一个充满了无边恨意一脸煞气绝对陌生的另外一个人。
一种莫名的威压,从他的身体、眼神,各个地方透发出来,好像他整个人,连血液都在燃烧着无边的恨意。一步、一步,向韦清霜逼近过去。而每走一步,教室的大楼,仿佛都在颤抖,剧烈的摇晃,仿佛发生地震的不停摇摆,
教室内的学生,已经全吓得尖叫着跑了出去,除了一脸不可思议不能相信的洪菲絮和苏晓丹吃惊的看着他之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两个脸色镇定的年轻人,还在看着令狐,只是此刻的令狐,已经被一种痛苦的恨意掩盖了心智,丝毫没有发现。
韦清霜稍微回复一丝镇定,竟然还是用那副不屑的神色冷哼了一声,道:“这么恶狠狠的样子,难道想要吃人啊?我就不信你还吃了我不成。”
看见一边不住对她摇头制止她继续刺激令狐的好友洪菲絮的眼神,她反而更是来了兴致,又大声道:“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吓唬人,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我的手下败将,怎样,还不服气是吗?来啊,让我见识你的功夫,是不是真有长进了。”
一声怒吼,令狐双眼血红,手臂挥起,口中似乎还沙哑的发出一声近乎野兽的嚎叫:“还我……若语……”
下一刻,他一只手臂,呈手刀状,在猛烈的气机震荡之下,朝韦清霜劈了出去。一声咆哮如天威的剧烈风暴,随之而起,整间教室中的桌椅、吊灯都如同被无形的狂风吹动,哗啦啦倒塌、掉落。而一抹有形的刀气,从他挥手之间,迸发出来,一路狂啸,杀机毕现,直射韦清霜面门。
刀气!?
洪菲絮一声惊呼,被浩荡的气流,和苏晓丹一起,被弹射开去,远远的停在教室门口:“霜霜小心!”
只是那道刀气,呈弯月形状,横空将几张课桌生生斩断劈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却是一往无前,还是朝韦清霜斩去。日光灯已经熄灭破损,使得教室中一片漆黑,此刻唯一有光的物体,便是那淡淡如月光一般的刀芒,横空劲飞而出。
但是人影一闪,那不起眼角落里,一人快如幽灵的闪了过来,拉着韦清霜的一只手,轻轻一带,侧过身子,那道有形有质的刀气,便贴边从她的耳边擦过,朝窗口的方向,奔驰而去。韦清霜感觉面上一凉,额间发丝,也被斩下了少许,飘扬落下,这才感知到了恐惧,惊得说不出话来。
错觉?幻觉?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教室,在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杀伐凶戾的此地,已经没有人能够分的清那是否真实!
如断冰切雪,那道锋芒,竟是生生劈开了一条裂口,向窗外直透而出。初升的朝阳霞光,从拉着窗帘的那处墙壁入口照射进来,直直的照在令狐正依然血红狂热嗜杀的脸上,仿佛,不带有半点生机。
那胸前的紫光,更是映照着他犹如鬼魅的脸,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厉鬼,地狱的恶魔。
炽烈的阳光映照之下,仿佛在黑暗中,他身外所缭绕的冥魔之气焰,似乎在他四周化形成一条条恶魔虚影,无数的恶魔在他身前参拜,那杀意,却是没有丝毫的减弱。
一条粉红色的身影,翩若蝴蝶,从教室门口灵动的挥舞,一直飘到了令狐的身边,张开怀抱,缠上了他的脖子,跟他拥抱在一起:“令狐大哥,不要这样子好吗?”
耳边响起洪菲絮充满了怜意和哭腔的声音,令狐眼中眸子一闪,紫华淡去,现出一副蓦然的神色,同时也听见,教室门边那一声,熟悉的惊呼——李梦琪?
原来这个时候,整个教学楼的走道上,都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因为教室两翼皆有窗户,很多人都趴在窗口上,观看着这一场惊世之战。李梦琪是突围而进,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门口边,却看见了那比较“惊心动魄”的一幕……
但是一只手忽然扒开李梦琪的身子,李梦琪又是一声惊呼,却被苏晓丹扶住。抬起头来,才看见老教授钻出一颗头来,用手摸着眼镜,看着教室中一片狼藉,感叹的叫了一声:“我的天,恐怖袭击?世界末日啦?”
令狐正却是显得手足无措,讷讷的不知道是推开洪菲絮的怀抱,还是该顺势也揩油一把,有些尴尬,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放,半天才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洪菲絮将埋在他胸膛的脸,抬起来,看着令狐一脸诧异迷惑的眼睛表情,顿时感觉无言,他居然像是在做梦一样,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睡眼朦胧。
那么说来,刚才的一切,他居然都不知晓?
令狐求助的向苏晓丹看去,神灵交感,立刻从苏晓丹的意识里,明了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虽然有些震惊,但是为今之计是如何善后。
此时才发现一角坐着那神色镇定的男生,另一个则跟一脸茫然的韦清霜站在一边。令狐向那个角落走过去,神色从容,完全不顾及窗外还有不少双眼睛还在盯着自己,也不管那教授也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这凌乱不堪的战场。
“这位同学,如何称呼?”令狐对那男生,伸出了手。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处变不惊,神色镇定的看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帅气青年,甚至比那在千钧一发之际忍不住出手去救助韦清霜的男生,更加的古怪特异。
他这才向令狐看了过来,双眼明亮,却如一潭清泉,深不见底,丝毫没有犹豫,握上了令狐的手,道:“我姓钟,名慕言,那是我双胞胎的弟弟,名慕白。很高兴认识你,令狐同学。”
令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站在韦清霜身侧的钟慕白,也礼貌的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两位。”但是心中,却在暗自责怪自己,平日对身边的小事细节,看来还缺乏观察感知,以至于有这样的人物就存在身边,却无从知晓,看来,自己果然还是嫩了一点,不够沉稳老辣。
这时候那教授走到歪斜坍塌在一边的讲桌上,看着教室里面的五个人,才拿出一点身为师长的威严,质问道:“你们给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双胞胎兄弟的大哥名叫钟慕言的立刻换了一抹笑容,对着教授道:“老师,您不知道么,刚才,发生了地震呢,吓死我们了。”同时,脸上果然浮现出很害怕很恐惧的表情。他的兄弟钟慕白,也好像心有灵犀,立刻也道:“是啊是啊,我还以为楼要垮了呢,吓得连脚都不会动,以为这次死定了……”
他们本来就有一副很年轻稚气的相貌,此刻这般作出无限恐惧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如同两只受惊的小鸟。
令狐正暗赞,如此传神投入的表情,要是他两兄弟去当演员的话,所有金像奥斯卡大奖,绝对都非他们莫属。
教授又扫过教室里凌乱的桌椅和落下来的灯管破碎的狼藉现场,看来还是半信半疑,喃喃自语道:“这地震真奇怪,居然像是龙卷风一样可以定点震动的么?为什么别间的教室就没有地震呢?”
几人暗自窃笑,令狐正不由得多看了他二人几眼,不明白,他们为何要为自己开脱。普通凡人,刚才的那番举动,一定都会感觉震惊万分,他二人却犹如司空见惯一般,如此看来,他们一定不是普通人。
那么,他们是什么人呢?
这件事情,学校处理得很是低调,只是给学生换了一间教室,然后重新修葺这间几乎已被毁坏的教室,这自然都是令狐的功劳,他直接跟校长说,自己追查的恐怖分子作出的恐怖袭击,吓得那四眼校长屁滚尿流,又哪里还敢声张。
学着钱布璋教导的逆向思维,令狐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分析着那教室里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发现了怪异的地方。
——对于自己进入本校的任务,令狐正从来没有一刻松懈过。
当时失去控制而发狂的令狐,六亲不认,只有很深的恨意,欲将韦清霜置于死地。但是在那钟慕言兄弟的眼里,令狐与洪菲絮和韦清霜从入校以来就一直走得很近。从令狐跟他握手的时候,钟慕言很自然的就叫出了“令狐同学”,说明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名姓。同一个班的学生,只要稍微留意,要知道名字并不困难。
如此推断,就得到两个结论:他两兄弟在留意着自己,或者,留意着洪菲絮或者韦清霜;再次,他们根本就熟知令狐和洪韦二女的关系,属于很“亲近”的关系。
那么,在当时的情形之下,令狐若不是真心的想杀韦清霜,在外人看来一定都是他们在做戏,不会当真。而在最后危急关头,他们发现令狐是真正的动了杀机,所以那钟慕白才在那刀气袭体之际,终于忍不住出手救助了韦清霜,这说明他们都不希望韦清霜出事,如此又得到了两个结论:
其一、他们要保护韦清霜。
其二、他们不想韦清霜死。
这两个问题看似是一个问题,但是其中却有很大的分别。若是前者,那么他们的身份就很明显,一定是韦氏洪氏家族派出来保护二女的人。
若是后者,代表的意义就可能是:他们不想韦清霜出事,因为他们需要利用活着的韦清霜,达到他们的某种目的,所以,他们绝不能看见目标人物,死在令狐的手里。
如此推论,钟慕言兄弟二人的身份和目标,已经很明显了。
令狐微笑,不想这次突发的事件,却是为自己此次的任务,找到了一条明朗的线索。再次理了一下思绪,令狐正凝神,进入了内天地中去。
对于刚刚领悟自己内宇宙法则的他来说,此刻建设自己的世界,是件很美妙的事情。他也很享受,当“神”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