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大哥对不起你们!”
暮风瑟瑟,白马之上,一人发髻上束,一身青色劲装,背负长剑,手持长枪,俊挺的身影硬是被晚霞映出一股悲凉。
功高盖主,战力无双,被十一道金牌诏回,安上“指斥乘舆”“坐观胜负”等罪名,幸得百姓爱戴,同僚保全,才得以安然。
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为母守陵,奈何仍担心其个人绝世武力,终是布下此局。
声音不大,离得很远,但城门上吊着的十二个满身伤口的人却犹如听见,同时醒转过来,看着远处那苍凉的身影,露出悲笑,眼中渗出了泪水。
你来了,你来送死来了!
“你来干嘛!?滚啊!”怕他来,但知道他肯定会来,所以见他来了,所有人都使出全力嘶吼。
白马上的人没有回应,没有转身,长枪斜倾。
“滚啊!!”
长枪斜倾,出征之势,但这是送死,城门上的人不想白马上的人死,所以,他们决定先死,以死相逼。
怒吼无用,十二人,先后用力咬断舌根,本已受刑过多,顿时亡命。
他们知道,就算城门上先前挂的就是自己等人的尸身,大哥也会入这必死之局。
但受那么多的刑讯,那么多的屈辱,仍将最后一口气留到现在,就是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等人的决心。
我们以死相逼,你若还执意送死,就是对不起兄弟们的决心。知道你会很痛苦,但我们选择此时成鬼,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不走,我们做鬼也不原谅你。
没有流泪,没有狂吼,因为他要保存每一滴汗,每一分力,向兄弟那儿杀去。
“对不起,我们可以不要荣耀,但……不能没有尊严。怎能让你们挂在自己的城门!”
知道兄弟们听不见,但他还是说了,说得很轻,说给这天,说给自己。
“疾风,来世让我做马,托一托你和兄弟们吧!”
与爱驹心意相通,知道要是抛下它独自前来,定会让它生不如死,郁郁而终。
倒不如一同拼死一战。战马,最好的归宿就是战场,虽然这不是自己想要的战场。
“杀!”
一声高喝,提足气势,向前方密密麻麻的军队杀了过去。
既然你们如此怕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有多可怕!
一人独对千军,却让千军如对万人。因为,那一人是战神!
那一人,仅他本身,不算执掌的军队,就已压得湘家军抬不起头,终于能够除掉对方,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激动,很多人的手颤抖了起来。
拖着一袭尘烟,一骑入千军。
步入弓箭范围,弓箭手顿时百箭齐射,白马突然加速,犹如一阵风。
长枪一挥,扫开了箭矢,只一轮齐射,白马已冲到近前。
弓箭手立刻退去,骑兵迎了上去。
本已快得离谱的速度,竟是猛然又一提升。
前排骑兵手中的长枪还没来得及刺出,已是被风一样的白马穿过。
风中有刃,风过人亡。
穿过骑兵,进入人群,白马的速度未减多少,步子也未短多少。
白马上的人枪如刀使,白马踏出一步,挥出一枪,一步穿过十数人,一枪腰斩十数人。
那些刺来的长枪还未近身,已是枪断人亡。
一步十杀,百步千斩。知道马背上的人恐怖,但从不知道竟是恐怖如斯。
一支巨箭,止住了那梦魇一般的一人一马。
“止戈弩?!想不到我几近曲折做出的神弩,今日尽是射向了自己。”
白马上的人横枪挡下巨箭,却是被带飞出马背。
看着城墙上,那华丽宴席旁边的巨弩,忍不住心中自嘲了下。
席上那华丽皇冠下的人露出一丝嘲讽,然后对着身边的人说道:“丞相,此人当初还说这神弩没有哪座城池能挡的住,现在却被他一人给挡了下来,果然心机叵测啊!”
“皇上英明,如此盛景,倒不如让乐师奏乐助兴。”口中恭敬的奉承,心中却是将除后患的得意。
“如此甚好!”
城墙上响起管弦之声,城墙下厮杀又起。
没再翻身上马,因为不想下一箭射向自己的马。
白马看主人没上来,知道其用意,然后用它的方式,做出自己的努力。
一声嘶鸣,白马不理身后的呼唤,向着城门独自冲去。
一路上撞飞不知多少人,但刀刃枪尖在身上留下的伤口,终是让它没有冲出一条到城门的路就倒下。
长枪沿着白马闯出的空隙一路横扫,离兄弟们越来越近,但仍还很远。
“啊!”一声大喝,一枪横扫,又是十数人亡命,白马周围被清除一块空地。
持刀蹲下,手轻轻抚摸过白马额头。
“疾风,你是好样的,等我接兄弟们一起。”
白马发出一声悲鸣,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次悲伤,强者的悲伤,会很恐怖,所以对方与白马道别,那压抑的气氛之下竟是没一人敢去打断,而城墙上的神弩也还未架好箭矢。
缓缓站起,周遭的人被惊得一阵踉跄,然后又冲了上去,强者不再沉默,心里压力终于散去。
长枪入地,挑起碎石残兵,枪尖横拍,前方又是一片士兵倒地。
一步跃出,踏在前方尸身的空隙之处,虽已为敌,但曾同为一国之军,就算相杀也不愿践踏。
前方的人方才倒下,那恐怖的身影又来到近前,手中的刀枪还未使出,已是身首异处。
又是一片人倒下,每倒下一片,就跃出一步,每跃出一步,就倒下一片。
城墙上的人一阵心惊,幸得布下此局,不然对方只身入皇宫,后果不堪设想!
兄弟已是不远,又是一步跃出,正当挥枪横扫,一只巨箭陡然袭来。
再次横枪挡下,然而冲了这么远,挥了那么多刀,早已气力不足,加上更近,箭矢威力更巨。
虽是挡住,但却被震出一口鲜血,带退好远。
后方的人久经沙场,看准时机,刀枪并上。
挥枪向后扫去,虽又扫倒一片,然而终究慢了些许,背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伤口。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却没做停歇,又向前冲了上去。
再下一支箭射来之前,自己一定得将兄弟们放下来。
战场之上,一寸长一寸强,然而再用长枪,前进的速度已是不够,只得以伤换步。
跃出一步,挥枪扫开一片,反身长枪入地,直没枪尖。
“沥泉,别了!”
猛的纵身跃上枪身,枪身陡然弯曲。
长枪上的人犹如箭矢,被射飞了出去,一飞数十步。
背上长剑出鞘,拨开地上刺来的枪尖,落入人群之中。
方一落地,就向前冲去。
人过留影,剑过留命,挡路者皆亡。
然而长剑扫不开众人,扫不开所有袭来的兵器。
离兄弟们越来越近,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终于,来到了城河之前,一身鲜血,已是将青衣染成了黑色。
血水模糊了视线,但还看得见,兄弟就挂在前面。
一条城河,终是让自己到不了兄弟身边。
反身割破一人咽喉,长剑挑过其兵器,一个旋身,长剑上的兵器被射向了城门。
又是反身扫开一片,夺过一把大刀,长剑挑起,射向了城门……
城门上插着十二把兵器,吊着十二个兄弟的绳索被割断。
兄弟们掉入了城河,但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啊!”一声狂吼,一个旋身,手上的长剑向城墙上射去,卫兵盾牌还未立起,长剑已是穿过皇袍身边之人的身影,插到了后面的立柱之中。
然而,无人倒下,而是在授意下一起面带嘲讽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堂堂南国,竟用旁门左道!”
原来,那城墙上竟是布下了阵法,让上面的人影出现在偏离之处。
“噗!”一支巨箭,穿透了那浑身是血的身影。
“兄弟,大哥……对不起……你们……”
巨箭插在地上,箭上的人,虽已死去,却还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