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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凯斯宾王子(18)

鉴于药水的神奇魔力,雷佩契普所有的伤口都痊愈了,可唯独它的尾巴——不知道是因为露茜忘了治疗,还是因为药水无法使身体缺失的部分重生,总之,雷佩契普现在是一只没有尾巴的老鼠。他在向阿斯兰鞠躬时发现了这一点,一下子变得不安起来。它将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望向身后,没有看到尾巴;于是,它便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地向后伸去,它的整个身子和臀部都扭动起来了,可仍旧没有看到自己的尾巴。雷佩契普难以置信,一次又一次地向后望去,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失去尾巴的残酷现实。

“天呐,我真是太没出息了,”雷佩契普对阿斯兰说,“我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作为一个军人,我应该时刻保持冷静。尊敬的阿斯兰,希望您能原谅我的不成体统。”

“小家伙,你这个样子不也挺好么。”

“可是,我没有了尾巴……或许有什么办法能让它重新长出来吧。”雷佩契普转向露茜,恭敬地行了个礼,“女王陛下,请您……”

“可是,一条尾巴对你来说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啊!”阿斯兰说道。

“陛下,”鼠将军说,“即使我失去了尾巴,也依然可以吃饭、睡觉,依然可以全力奋战、奉献生命。可是,作为一只老鼠,它象征着荣誉和骄傲。”

“我的朋友,或许你太看重你的荣誉了吧?”阿斯兰调侃道。

“尊敬的阿斯兰,我想斗胆对您说说我的想法:我们老鼠生来身材矮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并不自卑,可如果连我们最起码的尊严都被践踏了,恐怕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就会看我们的笑话。以前,无论是谁,长了多大的个子,我都会手持宝剑告诫他们不要在我的面前说什么‘老鼠夹子’、‘老鼠药’、‘偷吃油’之类的话。”说到这儿,雷佩契普看了看韦姆布威热,眼色有些不悦。不过,巨人实在太高大了,他如屏障般站在大家的后面,对于脚下那位朋友的所言所指,根本不曾听到,也不曾想到。

“雷佩契普,我看见你的部下全都拔出了宝剑,这是为什么呢?”阿斯兰有些诧异。

“禀告阿斯兰,”说话的是雷佩希克,他是老鼠大军的副统帅,“如果我们的头儿真的没办法长出尾巴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把尾巴割掉,我们老鼠大军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哈!”阿斯兰高声叫道,“多么高尚的心灵啊,不得不承认,我被你们说服了!雷佩契普,我将赐予你一条崭新的尾巴,不过,你要记住这并不是为了你所谓的尊严和荣誉,而是因为你与同伴之间的深情厚爱将我打动了,当然,也是为了答谢你们曾经给予我的帮助。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记得我被绑在大石桌时的情形,那个时候,正是你们老鼠帮我咬断了绑在身上的绳索,从此,你们也成为了会说话的动物。”

阿斯兰刚说完,只见雷佩契普已经摆弄起新长出的尾巴来了。接下来,彼得受阿斯兰指示,为凯斯宾授予了雄狮骑士封号。凯斯宾成为纳尼亚的新国王,他任命特鲁佛汉特、杜鲁普金和雷佩契普为护国将军,克奈尔斯博士则被封为了大法官,棕熊成为了决斗公证所所长。大家以热烈的掌声对他们表示支持。

至于那些弃械投降的台尔马士兵,阿斯兰决定将他们押解过河,囚禁于柏卢纳。为了维持他们的生命,每天都会给他们送去新鲜的牛肉以及啤酒。押解士兵过河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他们对河水的仇视和恐惧不亚于害怕森林的程度。让他们蹚着水过河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个个大呼小叫,表情十分慌张。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大家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中最欢乐的时光。

露茜紧挨着阿斯兰坐下了,此时此刻,她心中感到无比愉快。这个时候,那些树神引起了她的注意。它们似乎是在跳舞,但这舞蹈看起来奇怪极了——树神们前后围成了两个圆圈,两个圈沿着相反的方向缓慢移动着。紧接着,露茜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停地被抛到圆圈的中心。而等到那些东西落下来,地上顿时出现了一堆干柴。之后,几个长着红色头发的小矮人走过去,用火柴将地上的干柴点着了。星星之火很快就燃成了熊熊大火,大伙儿围着篝火坐了下来。

巴库斯和他的那群野姑娘们以及塞利努斯跳起了奇特的舞蹈,他们的舞姿极其优美,更重要的是——他们跳到哪里,哪里就会冒出各种美味佳肴,简直就跟变魔术一样。有香滑可口、让人垂涎三尺的烤肉,有各种美味的蛋糕、馅饼,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糖果,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奶油、蜂蜜、鸭梨、葡萄、草莓、蜜桃、哈密瓜……应有尽有。食物齐全了,还差一些醇香的美酒。这时,盛满美酒的巨大木杯和木碗出现在每个人的面前,随着颜色的变换,酒的味道也不时地变换着,而且怎么也喝不完。

在阿斯兰的盛宴款待下,所有的纳尼亚臣民痛饮狂欢,一直到天空中泛起了点点星光。夜晚来临了。整座山林被巨大的篝火照得通明。宴会并没有结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玩累了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睡着了,他们有的躺在草地上,有的三四个好友依偎在一起。没过多久,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原来喧闹的场地上一片安静,柏卢纳渡口的潺潺水声从不远处清晰地传来。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篝火旁只有一个身影安静地伏在草地上,静默地望着天空。没错,阿斯兰还没有睡。

次日清晨,松鼠和鸟儿们作为信使奔走全国各地,为那些逃散的台尔马人以及被囚禁于柏卢纳的俘虏传达信息:凯斯宾王子如今正式成为了纳尼亚的国王,人类和所有会讲话的动物、小矮人以及巨人都有权利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纳尼亚欢迎每一个热爱这片土地的人或动物,至于那些不愿留下来的台尔马人,阿斯兰会把他们送往新的家园,请准备离开的人于第五天中午前到柏卢纳渡口集合。面对新法令,很多台尔马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多数年轻的台尔马人都准备留下来,他们跟凯斯宾一样,从小就是听着那些关于古代纳尼亚的传说长大的,如今,能重新过上那种美好的生活,他们高兴极了,早就和动物们变得亲密无间。然而,那些年岁已高的台尔马人,尤其是曾经有权有势、衣食无忧的达官显贵却很不高兴。对于他们来说,失去了权势就意味着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他们说:“我可不想与那些无知的动物们共同生活!还有那些吓人的小矮人、巨人、人头马,就像幽灵鬼怪一般让人胆战心惊!我们可不同意!”有些人根本不相信阿斯兰:“那狮子和它的属下向我们承诺的倒好,说把我们送往新家园,但谁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或许就是一个可怕的山洞,它会在山洞里把我们一个个吃掉!”说着说着,这群人更加感到担心与不安。不过,最终还是有过半的台尔马人在指定的日子来到了柏卢纳渡口。

阿斯兰命令部下将两根一人多高的木棍竖在一片林中空地上,又让人在两根木棍的顶端横着绑上了一根一米左右的小木棍,三根木棍组合起来就像个门框。彼得和凯斯宾分别站在阿斯兰的左右两边,爱德蒙、苏珊、露茜和其他人则围绕着他们站在四周。只见,所有的孩子和小矮人都身着华丽的盛装,就连动物们都戴着名贵的首饰。凯斯宾将弥若兹城堡里的各种珍宝都分给了大家,如今,我们应该把它叫做凯斯宾城堡了。不过,这些美丽的服饰、珍贵的珠宝远没有阿斯兰那身金色闪闪的鬃毛更引人注目。空地两旁站着许多前来围观的纳尼亚居民,台尔马人则站在了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旌旗在明媚的阳光里随风飘扬。

“台尔马的百姓们,”阿斯兰说起话来十分庄严,“如果你们愿意到新的土地上重新建起自己的家园,我会帮助你们回到自己的国家。除了我,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听到这句话,台尔马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我们在别的地方还有个国家吗?鬼才知道那儿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们只知道自己是从台尔马而来,事实上,那里并非你们的故土。和至尊王彼得一样,你们的国家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台尔马人都慌张起来。“听啊,正如我言!什么叫做另一个世界?它根本就是想杀死我们,这样我们就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不过,也有一些人听到后,变得异常高兴而自豪,他们拍拍彼此的肩膀,耳语道:“看吧!我们应该想到这一点,我们怎么能与这群奇形怪状的家伙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呢。这简直侮辱了我们高贵的血统!”此时,就连凯斯宾、克奈尔斯和四个孩子也感到十分震惊。

“安静!”阿斯兰的声音十分低沉,听上去像是在吼叫。这声音让大地也为之颤抖,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全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凯斯宾国王,”阿斯兰说,“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纳尼亚的历代君王都是亚当之子,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只有亚当之子才有资格统治这片土地。而你正是纳尼亚国王的不二人选。在你们的世界里有一个叫做南海的地方,多年前的一天,一艘在南海上航行的海盗船遭遇风暴,被吹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岛上。海盗们凶残成性,把岛上所有的男人都杀光了,并强占了当地的妇女为妻。他们终日在岛上饮酒作乐,常常在酩酊大醉后倒头大睡,一觉醒来竟起了内讧,以至于自相残杀。一次,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有六个人因被同伴追杀,不得不带上妻子四处奔逃。他们误打误撞发现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山洞,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山洞竟有着神奇的魔力,它连通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在古代,这样的山洞有很多,不过现在绝大多数都自动封闭了。他们刚钻进山洞,便感觉身体在飞速下沉,时而又向上升。等到他们再次睁开眼时,一个陌生的国度出现在眼前,那就是台尔马国。这六对男女是来到这片土地上的第一批人类。他们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台尔马的土地上繁衍生息,世代相传,之后,就有了你们熟知的那个凶猛而骄傲的民族。台尔马人在那片土地上年复一年地生活。直到饥荒来临,他们占领了纳尼亚,成为了纳尼亚的统治者,一直到昨天。凯斯宾国王,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这些话。”

“放心吧,陛下,我将谨记于心。”凯斯宾说,“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的家族是那样地体面光荣。”

“当然,年轻人,作为亚当和夏娃的儿子,就算你是一个最贫困的乞丐,也足以为此而骄傲了,那些伟大异邦的君主也无法与之相比。”

凯斯宾向阿斯兰深鞠一躬。之后,阿斯兰又转向了那些台尔马人,说道:

“现在,你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也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你们是否愿意回到那个人类世界?如今,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那里不仅有着充足的水源,还有肥沃的土地,那里的水甘甜可口,你们可以在土地上耕种,用上等的木材搭建房屋,还可以到附近的水域中捕鱼捉虾。那是一个杳无人迹的小岛,你们可以通过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回去,也不必担心会被人类发现。不过,你们要想清楚,在你们返回人类世界后,山洞便会封闭。”

接下来的是一阵良久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粗壮体面的台尔马士兵走了过来,说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回到人类世界。”

“你是个聪明人,”阿斯兰说,“作为做出决定的第一人,神灵将给予你更多的帮助,让你拥有比其他人更好的命运。现在,勇敢地向前走吧。”

士兵走上前去,脸色开始变白。阿斯兰与其他人退向两旁,为他让出一条通向门框的路来。

“去吧,我的孩子。”阿斯兰将身体探到士兵面前,用自己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士兵的鼻子。刹那间,士兵变得勇敢起来,他从容地耸了耸肩膀,毫不迟疑地走向了门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他。透过那三根木棍搭成的门框望去,纳尼亚的草地、树林和天空没有丝毫异常。只见士兵一条腿迈进了门框,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其他的台尔马人见此场景,全都惊呼起来:“天哪!发生了什么?你一定是想把我们全都杀掉!我们不会上当的!”

一个台尔马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他说:“既然我们无法从这门框看到你所说的另一个世界。那么,就请你派部下走过去证明给我们看。不过,看起来你的朋友们并不愿意去,他们都远远地避开了。”

没等那个台尔马人继续说下去,雷佩契普便站了出来,它先向阿斯兰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尊敬的阿斯兰,请您下令吧,我和我的十一名兄弟都愿意走过去,给大家做榜样。”

“不,小家伙,”阿斯兰用它那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抚摸着鼠将军的小脑袋,“要是你真去了那个世界,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人类一定会虐待你们。还是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吧。”

“来吧,到我们的了。”这时,彼得冲着爱德蒙和露茜叫道。

“等等,你想干什么呀?”爱德蒙显然很不理解。

“那还用想,当然是回家了!”还没等彼得回答,苏珊便抢先说道,“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先把衣服换了吧。”

“为什么?”露茜问道。

“如果我们穿成这样站在火车站里,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可是我们的行李怎么办?它们还在凯斯宾城堡里呢。”爱德蒙说。

“放心吧,我早就让人把行李送来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彼得笑着说道。

年纪小的两个孩子,爱德蒙和露茜十分惊讶。露茜不禁说道:

“原来,这就是你们今天早晨和阿斯兰谈论的事情?”

“正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说到这儿,彼得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日一别,我们就不会再重返纳尼亚了,至于原因,阿斯兰只想让我和苏珊明白,你们也不要再问了。”

“你的意思是说永远都不回来了?”爱德蒙和露茜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哦,它只是说我们俩不会再回来了,”彼得回答说,“我从它的话里能感觉到,总有一天,你们俩还会回到这里的。至于我与苏珊,它说我们俩都长大了,所以不会再回来了。”

“哦,彼得,我为你们感到难过!”露茜充满了忧伤,“这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放心吧,我可以,”彼得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思想发生了许多改变,等到你长大后,也会这样的。事不宜迟,我们拿上行李上路吧。”

四个孩子闷闷不乐地把身上那套华丽的贵族服装换成了原来穿的那身学生服,他们的样子引得几个台尔马人偷偷发笑。但每一位纳尼亚朋友都站起来为他们欢呼,向至尊王彼得、神号女王苏珊、爱德蒙国王和露茜女王致以崇高的敬意。小动物们一拥而上,亲吻着他们,大棕熊则把他们紧紧地抱在怀里,杜鲁普金握住他们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开。凯斯宾把苏珊的神号还给了她,苏珊接过那只号,却犹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郑重地将手中的神号作为纪念送给了凯斯宾。最后,当他们与阿斯兰告别时,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接下来,在四个孩子的带领下,排着长队的台尔马人跟在后面,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门框。孩子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闪过三幅画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山洞口,大概位于太平洋上的某个无名小岛,这里就是台尔马人即将到达并开始新生活的地方;接下来视线里出现了小矮人和动物们的笑脸,阿斯兰的眼神看起来是那样地深邃;很快,之前的两幅画面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熟悉的场景——箱子和玩具安静地立在那个灰暗而阴沉的站台,旁边是用来休息的长凳。孩子们稳稳地站住了,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人类世界了,此时此刻,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哇唔,”彼得说,“这真是一段让人难忘的时光。”

“糟了,”爱德蒙突然惊呼道,“我忘记把手电筒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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