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放放跑下去了。
方云过分关心阿年的身子,生孙子的人不能病。
量了体温,阿年发烧了。
“哪经得住这么淋,冻着了,上车又热的要命,把饭吃了,再吃了药,睡一觉看看,不行明天要打针。”方云说。
阿年喝了口水:“明天肯定能好了。”
她在南方那个从小长到大的镇上,淋雨从没淋生病过,也不觉冷。打从到了中市,除非七八月真正入夏,否则五月十月这种天,一淋雨就准生病,这成了大学来到中市四年没变过的定律。
不过,吃上药大被一捂也就好了。
在方云这个婆婆的监督下,阿年勉强吃完了晚饭和药,躺下睡不着,只觉得头疼。阿年望着紧闭的门口几秒钟,管止深跟他的家人在楼下,阿年下榻,找到了放放收起来的电吹风,把手机盖子给打开了,吹手机里的水。
进水死机了。
阿年把电吹风从小风调到了大风上,管止走到了她身后她还没听见。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把她手中的手机夺走,阿年看着空空的手,拿着电吹风回头,看他。
他五官很冷。
阿年不知道他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太好,她伸手要自己的手机,他却把拿着手机的手垂下了。
他把她的手机揣进了裤袋,转身走了出去。
阿年关了电吹风,问他:“你收我手机干什么?”阿年光着脚跟出去,到门口,他站在楼梯口回头,见她光着脚。
“手机给我。”阿年说。
阿年说话的声音不大,怕惊动了这房子里的其他人。
管止深拿出手机,问阿年:“要它干什么?你有什么事需要通知什么人?告诉我,我帮你联系。”
“不用你。”阿年努力心平气和。
他问:“想联系默川?”
“不关你事!”阿年生气了。
“要我把结婚证公诸于众,你才承认,这些早已都关我的事?”他皱眉,手指用力捏着那部进了水的手机,手指故意一松,手机从楼梯口摔到了楼下。
大概,四分五裂了。
阿年抬头,很不知所措的样子站在门口,嗓子里干干的:“你跟我发什么脾气?我没想联系默川,就算我想联系他了,很主动很主动的联系他!你能把我怎么样?威胁我,你无不无耻?”
阿年的声音有点哑了。
听上去,就要哭了。
被他吓的。
管止深五官清冷,当他听见电吹风的声音进了卧
家中接到姑姑的来电,说默川为了找她而车祸了。
管止深走到了卧室门口,阿年低头不看他一眼,他伸手轻轻一揽,她的额头便抵着了他坚硬胸口。
阿年挣扎!
“别动!”他开口:“阿年,我是你的合法丈夫,这并不是玩笑,如果你哪一天点头,愿意不跟我离,一半身家我真的就不要了。”
阿年发烧头疼,大脑一片混乱,被他吓来吓去已是六神无主,听了他这话,再次吓得缩了一下,从他怀里退出来,像个受惊的兔子,后背撞上了卧室的门,吓得,烦躁的,一个人躲到了卧室里。
关上了门!
就算有一天,她和方默川真的无法再走下去了,未来要考虑的恋爱对象,也不会是管止深,因为他是方默川的表哥。
雨还没有停下,一下就下了一下午加晚上,也许会就这样昼夜不停的下到天亮。
外面。
管止深坐在车里,他今晚没有自己开车,司机刚从医院回来,分别送了放放回到家里来,送了爷爷回省委大院。
他把阿年手机扔到楼下时,家里没人。
家中的所有人接到消息,都去了医院看默川。
去医院之前,管止深叮嘱,谁也不要上去打扰阿年休息,放放点头,肯定不去打扰小嫂子。他最后望了一眼楼上的房间门,才真的转身离开,他怕阿年知道方默川车祸住院,怕她因此原谅默川。
车行驶在雨中,抵达医院。
司机提醒:“管先生,到了。”
管止深睁开眼睛,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下了车。
一把雨伞举在他的头顶,他的司机。
他接过雨伞,进了去。
该走的人都走了,方云在,管三数也在。
“要被气死了,真不知道你这么闹下去我还能不能活得过五十岁!”管三数这话是对病榻上的儿子说的。
管三数今年49了,生方慈的时候20岁整,方和管两姓氏人关系好,两家孩子从小就认识,到了年纪,两家的家长就做主给办了,从小玩儿到大的,也不讨厌。方云和管三数,小时候要好的情同姐妹,长大了嫁给了对方家里的亲哥哥。
友情上加了一成亲情,以为这样便是一辈子都能和和气气,互相扶持,可随着人年龄增长,管三数和方云同为学医的,同进了自己家中的医院工作,攀比中一个不让一个,就有了摩擦和埋怨。
管止深见方默川并无大碍,心放下了。
半夜,方默川发现医院病房门口有人看着,多半是老妈的主意。
手机响了一下。
他激动,号码是阿年的,一条短消息,说:我回了外婆家,回来再谈。
半夜管家的别墅里,去卫生间的放放被管止深逮到,管止深拿出自己手机,放了阿年的手机卡,让放放帮他编一条短消息,发给默川,阿年完全不知道。
放放发出去之后往洗手间走,半只眼睛睁着半只眼睛闭着晃晃荡荡的:“困死啦,你不自己编,谁回外婆家了呀,知道给你媳妇儿做早餐,短信我编,我不是你亲妹妹一定是捡来的……呜呜,厕所门在哪边。啊!”摔了一跤,接着没声儿了。
医院。
方默川速度的回复了一句:好,不要生气。
管止深一键删除了短消息,上楼。
方云出来望了望楼上方向,还是不放心,拿了药噔噔噔上楼了。
“妈,怎么还不睡?”管止深刚进卧室,就听见敲门,打开门问。
“我给阿年量量体温。”方云说着就进去了。
阿年睡着,睡得不是很熟,昏睡状态所以醒不过来,量完体温,方云摇头说不行,得再给吃一遍药,不然这到明早就烧坏了。
一边弄了药,一边说,明早吃点东西就得送去打吊针。
管止深摸了摸阿年的额头,很烫,她好像冷,抱着被子缩了一团儿,他担心阿年身子,几年前就知道,她爱生病,是小时候的问题。
管止深抱起阿年靠在自己身上,方云把退烧的药拿过来,放进阿年嘴里,用勺子喂着温水。
阿年咽不下去,方云勺子里的水洒在了阿年身上,湿了睡袍,水从睡袍的领口流进了阿年的胸前……
阿年半睁开眼睛,没力气。
以为是梦,听见方云说:“这吃不进去药怎么办?唉!”
管止深蹙起眉头,心疼阿年,冷静的拿过两片白色片状儿的退烧药,放在自己的口中咀嚼了,俯下了身,嘴唇对准阿年的小嘴儿,一点一点把药给喂了进去。
自己的妈,他也不用避讳,他回头:“妈,给我水。”
方云把温水递了过去,那白色药片很苦很苦,儿子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喝了小口水,又喂给阿年。
喂完了水,他准备放下阿年。
也许是动作较大,阿年睁开了眼睛,管止深的五官近在咫尺,他的气息,很热。
“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方云在一旁安慰,以为阿年和放放一样吃药怕苦,放放每次吃药都是百般费劲。
阿年低头,抱歉,这么晚了折腾别人睡不好,心思游着,就又昏昏欲睡的躺在了他怀里不动,管止深含了一口水再喂了她喝,她苦的皱着眉头。
“妈你去睡吧,有我。”管止深对方云说。
方云点头,见阿年退烧药也全吃进去了,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儿子的卧室。
管止深放下迷糊到看不清他是谁的阿年,盖好被子,拿了水杯往洗漱间走,喝了一大口水,双臂撑在洗脸台上,漱口,吐出水,再漱口,口中很苦,白色药片,他生平第一次咀嚼。
关了灯,只留下榻边一盏小灯。
他下了楼,无目标地最终走向了厨房,又出来,几经翻找,在楼下翻出了一瓶没开封的蜂蜜,没惊动任何人,走上了楼,不知道蜂蜜这东西跟发烧有没有关系,只知道它甜。
融了半杯蜂蜜水,尝了一口,甜。
刚把杯子放下,又传来敲门声,管止深走向了门口,打开门,挑眉:“妈,怎么还没去睡?”
“阿年还没睡实吧?妈给她冷敷一下……”方云走到了大榻边,说:“发烧了睡觉时就别给她穿这么多了,等会儿你给她脱了,利于散热。”方云回头跟儿子说:“你等会也早点休息,看看这都几点了。”
“我先洗澡。”管止深转身去了浴室。
现在有母亲照顾着阿年。
在管止深洗完澡之前,方云就离开了儿子儿媳的卧室,在浴室外再三嘱咐了两句,管止深说记住了,方云才放心的走了。管止深洗完澡披上睡袍出来,身材颀长,弯身拿过手表,看了一眼。
蹙眉,时间,正是已半夜了。
榻上,阿年安静的躺着,眉心微微皱着。
在他瞳孔中。
她已经病成这样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莞尔什么。
手臂抱起阿年,她口中也许是吃药后,太苦,脸上表情一直不见放松。
抓着他手臂的这只小手,在尝到了甜味之后,逐渐放松。
抓的他不是那么疼了。
连续喂给了她几口蜂蜜水,阿年的眉心渐渐不皱着了,整个人放松的靠在他怀里,远看,那么和谐。
可能,一天不是两情相悦,一天不是阿年自己清醒着点头同意,他永远都不会真的欺负她,怕她醒了会哭,怕她以某些种方式,永远离开。
越喜欢,心里的空洞越大。
遇上了便宜,不占,管止深实在过不去心理这关。
甚至,阿年已经快昏睡的彻底没知觉了。
夜已深,管止深悉心处理好了阿年身子上的一切,看到手机在响,他关了卧室的门走到外面,接了来电:“怎么了。”
“无语……”
“送去医院,我马上过去。”说完,蹙眉,挂断回房。
冲洗了身子某处,开了灯,扶起阿年的身子,把她脏了的睡袍脱了下来,穿上另一件干净的睡袍,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放下她,起身离开,他匆忙的换了一身衣服。
深夜,出了门。
管止深夜里离开家,就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他回来,家中已经吃完了早餐。
王妈在打扫客厅,见到拿着车钥匙进了门的管止深,惊讶。
方云此时也看到,这显然是出了门刚回来,可是几点出的门,方云还真是完全不知道,儿子的车在车库停着,不像往日停在家门口,她也就没注意车在不在。
“这是昨晚出去的?”方云问。
不管熬夜到几点,方云早上醒的都早,王妈醒的更早,谁也没见管止深出去过。
“早上才出去的。”管止深淡淡一句。
他看了一眼楼上:“阿年起来过了吗?”
方云摇头:“我们吃早饭也没叫你和阿年,以为你们昨晚睡得晚,这会儿估计还没睡醒,就没敢打扰。早餐等会儿吃什么跟王妈说。”
“不用了,我先上去看看她。”管止深上了楼。
转身的一瞬,一张满面疲惫的男人容颜。
方云没多想别的,以为儿子早上趁着大家在忙,哪个空子出去的,恰好就没人注意到吧。
推开卧室的门,进去,拉开窗帘,坐在榻边,扳过阿年的脸,微凉的大手摸了摸阿年的额头,有点潮湿,凉,烧估计是退了。
阿年翻身,双手搭在他的腿上。
一些些小小不经意的动作,牵动人心,这本不是阿年本意的动作,可这微不足道的一伸手,绝对可以成为是一把牢固枷锁,绑住,他的视线。
管止深叫醒阿年,他怕阿年感到尴尬,随口找了个理由,说:“妈昨晚怕你烧坏身子,给你冷敷了,换了衣服。”
“不是我的。”阿年嘀咕。
是特么,不是她妈,他说错了。
管止深云里雾里:“你指的是什么?”
“妈。”指的是这个。
管止深点头:“嗯,妈怎么了?”
算了,去洗漱。
“妈如果让你去打针,你就听话,为了你好……”
阿年在洗漱间听他在外面说,顿了顿,换了昨天洗了干了的衣服。
小声:“对不起。”
“为什么。”管止深在门口问,隔着门。
“没事。”阿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手段卑鄙的逼她嫁了,可是,那四合院不值2800万,也绝对高出2000万,上网仔细查过,说到底,时家占了管止深的便宜。
至于阿年自己,和时家没什么感情,似乎,也不关管止深什么事,他一挥手,扔出这么多钱砸在这件事上,是有心了。只是他出于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单纯的大三留意过她,花了这个心思,阿年就无话了可说了,谁也不欠谁,所以,话至此,对不起三个字,说给的不是他,是为了昨晚生病,一直紧张照顾自己的方云,这个婆婆。
方云去医院上班。
走之前,问儿子的意见,晚上要不要叫你爸回来吃个团圆饭?
管止深听了母亲的话,看向阿年,阿年紧张,看向管止深,管止深和她视线相接,了然地对母亲摇头:“不用了,下次再说,如果下次我爸回来团圆饭时,听见差不多有孙子了的消息,会更高兴。”
“好!”方云连连点头:“知道什么是正事儿!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方云欣喜极了。
管止深和阿年一起送母亲,家门口上了司机的车,方云强调:“不能开玩笑忽悠尼玛,妈心里可记着盼着了。”
管止深认真地保证:“我和阿年,一直都在努力。”
阿年:“无语……”
低了头,唉唉唉。
家中剩下王妈和放放,王妈要出去买菜,拉着放放一起去,放放先是不走,死活不走,后来喊着:我叫电灯泡,我叫电灯泡……飞奔去了。
管止深在给阿年做早餐。
管止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别人会做的简单早餐他也会,阿年想说自己来,可又真的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洗漱完就坐在早餐桌前,趴着一张铺开的报纸,发呆,枕着手背。
心思走远了,想,其实手机不开也好,不用看了方默川的短消息后不知如何是好,冷静一下,面对。
早晨8点整了,老式挂钟在大房子里响,阿年无聊的转头,枕着手背的另一面,瞧见,穿着白衬衫的管止深在一楼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背部线条,很坚硬,不知做的什么做这么久,阿年起来去了厨房。
见到是三明治,不好意思。“不用这么麻烦,我不太饿。”
“不嫌弃吧?”他认为个人厨艺真的很一般。
阿年觉得,很好啊。
“拿个盘子阿年。”他随口叫她,阿年进过他家厨房,知道盘子在哪,弯腰去拿,脸不小心碰过了他的胳膊,管止深转头,衬衫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处,紧绷的手臂肌肤碰触到了她的白皙脸蛋儿,他笑,阿年蹙眉,深吸气,找……对,是找盘子。
三明治,牛奶,做的过程比预想的慢了。
阿年没进厨房之前,管止深以为几分钟就差不多,也没那么注意餐点形象,她进来了在一旁看着不走,他就稍微紧张,想做的完美,不仅味道好,色相也要上乘。中间阿年不是白看的,也帮了忙,给他拿个这个,再拿个那个。
被他指示的乱转。
端着东西出去的时候,阿年随口嘀咕了一句:“这也不算是你独立完成的……”
不待两个人早间平凡和谐的相处完满,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江律。
“有事?”管止深对将律登门不意外。
方云的干儿子。
“没事不能来?”江律是听张望说的,阿年被管止深拐骗到家里来了,他就好奇,所以来了,观摩一下有女人管止深是个什么生活模式。
“你好。”
阿年跟江律打招呼。
见过面,以前。
最后,三个人坐在餐桌前,阿年尴尬,管止深跟江律谈事情,一些阿年听不懂的生意上术语,他让她低头专心吃东西,别东张西望。
阿年:“无语……”
低头,吃东西。
两个大男人谈事情,谈着谈着本能的手就去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忍不住不抽,管止深又不想出去抽,就想在阿年身边不走开,只好问她:“可以么?”
管止深承认,自己是个非常自私的人!眼波流转,透出一种男人的魅感。
江律盯着对视的那两人,用打火机戳了下早餐桌面:“诶诶诶!干什么呢?管总,您问人家可不可以抽支烟,能不能不要一副我想爱你,可以吗?……这么无,调戏女孩子专业毕业的样子。”
“有么?”管止深把烟搁在唇边,严肃的似真似假。
阿年突然觉得这个江律说话有病!
抱着盘子,端着牛奶,去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