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庭烽承认他从来不是一个好人,该做的,他会尽本份做好,不该做的,他在暗地里偷偷摸摸安排,做的也不会少。像他这种人,心的上,有阳光的一面,难免也有阴晦的角落。可他一直努力做一个不愧对自己良心和正义感的人。
生活需要希望,而不是负面榜样。
十六日上午十点,安德夫妻火化。
火葬场安息厅内,安娜哭的惊天动地,死活不让人把安德和周惠推走。
佟庭烽抱住她:
“让他们安息吧!”
安娜可怜兮兮的抓着他的手,眼泪簌簌的:
“他们是我爸和我妈……推进去了,我就没了……什么都没了……”
“可他们永远活在你心里!”
当有形的的人化为一抹温烫的灰,当佟庭烽接过合装着两位长辈的骨灰盒,交到安娜手上时,她默默接过,抱着,嚎啕大哭。
上午十一点,安德夫妻安葬妥当,安娜静静的跪在两位亲人的碑前,看着上面的字,泪水早已流干,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抽取了灵魂的布娃娃。
中午十二点,安娜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昏厥在墓前,是佟庭烽抱回来的,扶她睡好时,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别离开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闭眼,声音沙哑的不行。从出事到下葬,她没有真正休息过。
佟庭烽没有走,静坐床边,陪她最后一回……看在自小到大的她叫了他那么多年哥哥的份上,他没办法做到绝然甩手离去。
说穿了,她也是受害者。
等到她睡着了,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她抓的那么紧,生怕他逃跑了去。
他一动,她就皱眉。
于是,他没再动,直到她睡的熟透,他才离开,下楼。
客厅,母亲撑着手正坐在沙发上,妹妹茫然的瞪着天花板,安家唯一有亲戚关系的一对夫妻守在边上。
他记得,这男人叫甄南,女人叫什么,忘了,是安娜母亲家表兄弟,关系挺远的,但平常还算往回,他以前见过他俩一回。
“佟先生!”
甄南叫了一起来,从沙发上站起。
佟庭烽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别拘谨,坐!”
他坐下,看到他们眼里有话。
“想说什么,尽管说!”
“好,那我就直言,听佟夫人说,你们打算把小安接去佟家照看?这事,是真的吗?”
佟庭烽心头微微怔了一下,这事,他还不知道。他看向母亲。
何菊华点了一下头,声音微哑的点头:“我不放心把小安独自留在之里。哪怕有保姆在,我也不放心。所以,我打算把人带回我的园子去。眼见得就是除夕了。这里太冷清……你又得回澳洲去处理事情……”
“既然是我妈说的,那自是真的!你们反对吗?”
佟庭烽看向这对中年夫妻,问。
“不不不,我们不反对。由佟少照顾着,我们也能安心。我们的意思原本是想把小安接去我们家的。大过年的,家里死了这么两个重要的亲人,太容易让人想不开……那就拜托你们多费心了……”
甄南鞠了一个躬,带着妻子离去。
“谨之,把小安带进佟家,会不会给你造成不便?”
何菊华多少还是有点顾忌的。
不便,肯定会有。
“妈,到时候,我和小宁住到紫荆园去!”
“这样也好!”
她幽幽的点头。
佟蕾转着大大的眼睛:“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理安娜姐?”
“她现在受不得刺激。过一阵子再说!”
这天,下午四点,安娜在佟庭烽的陪同下,住进了佟园二号园,何菊华早早让人安排了一间房间,里面装饰的很温馨。
晚餐,她们没有去主屋,四个人静静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安娜什么也没有说,拉着佟庭烽回房,关门后,紧紧抱住了这个男人,低低要求道:
“佟哥哥,今晚别走好不好,留下来陪我行不行……”
在安娜看来,这个男人,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温暖。这几天她度过了生平最寒冷的日子,不光光是天气寒冷,更因为心寒。她紧紧的攀着这个暖炉似的男人,想求得一点暖意,想得到一点慰藉。
“你睡。我在边上坐着!”
佟庭烽耐着的子,拍了后她肩,想让她躺好。
她摇头,拼命的,抱的越发的紧,眼泪溢出来,想到了那个神秘男人的电话……说的很对,他从来不碰她,只会陪在她身边。他对她没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佟哥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她突然抬头,胡乱的抹掉了泪。
他静静的点点头。
“我妈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五年前,她联合罗医师把佟麒调换走了!现在的佟麒,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她鼓足了勇气,揭开了这个深藏在她心里的这个秘密,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变化:
“三年前,在我知道真相时,我曾经质问过爸妈的,可是爸妈说,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为人所逼,要是他们不这么做,我爸会没命!
“那时,我很想告诉你,可是,我害怕那些人会加害我爸妈,我只能瞒着不说,如今我爸妈已经不在了,这个秘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瞒你了。”
她突然往地上跪了下去:
“我替我爸妈说一声对不起!”
这样一个变化,令佟庭烽微微惊了一下,他连忙将她扶起:
“起来……这件事,我已经知道……”
安娜泪眼旺旺,透过水气看着这张稳重的英俊的脸孔,没有一点惊怪,很平静,太过于平静:
“你……不怪他们吗?”
“都已经过去了!”
佟庭烽淡淡说,心里感慨:要是三年前,她这么说,也许事态的发展会是另外一个结局。可惜,命运,就是这样的。
“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扶她坐到床沿上:“有什么需要和蕾蕾说。安氏纺织那边,我会好好先替你管一阵子。等你心情好了,我指点你自己去经营。”
她一怔,又摇头。
“你不想出去工作吗?”
“我不懂那些东西!我读的是文秘。你让我做你的助手,也许我还能帮得上一点忙,你要我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我没有那个能力。佟哥哥,公司的事,以后还是由你全权作主吧!我只想做你的女人……”
佟庭烽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我可以替你代管,但绝对不对全权负责……你干什么?”
她突然坐正,解起他的扣子。
他连忙阻止,拍掉了她的手。
“不可以吗?”
她惨兮兮的张望着,手有点麻辣辣的疼,咬着唇说:
“只要把我变成你的,那由你来管理,还是由我管理,不就没有区别了吗?”
佟庭烽冷淡的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夫妻可以不分彼此。”
她执拗的说。
他皱眉。
可他不好和一个正在伤心的人翻脸,或是说一些过份的话,去刺激她,至少现在,他得照顾一下她的心情。
“小安,……我让蕾蕾来陪你……”
佟庭烽不想再在房里多作停留。
他本来就是一个情绪淡漠的人,以前面对安娜时,就很冷淡,维持的只是一般的礼貌态度,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也想牵就她一下,等她心情平静了,再来说明。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容忍她的得寸近尺。
“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在他转身想要离去时,她一把抱住了他,一张唇凑了过去,贴上,咬住,将他重重抵在墙上,任的的想要得到,因为她是如此的害怕失去:这男人,从来不吻她的。
佟哥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到底喜不喜欢……
砰,她被重重推到床上,头撞在了实木制成的床栏角上,有血溢出来……
他了使多大的力,才会把她伤到?
她抹到了血,看到了男人眼底的隐怒。
她,惹到他了。
“佟哥哥,你别生气,你别气,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去经营公司,我就去经营,由你在,相信我一定可以学好的……”
那一阵阵凄凉的呜咽声溢出来。
佟庭烽粗喘了一下,甩门而出,一边擦着自己的嘴,一边熟门熟路的找医药箱,动作有点大……她的舌头进来过,不知为何,竟令他觉得有点恶心。这是第一次,她让他感到厌恶。
何菊华还没有睡,正和佟蕾蕾在房里说话,听得外头有动静,开门,看到佟庭烽脸色沉沉的在拉抽屉。
“怎么了?怎么了?”
佟庭烽什么也没有说,拿了医药箱,进去,砰的把门关上,只留这对母女面面相觑。
房内。
“过来!”
他的声音变的异常冰冷。
安娜只好乖乖过来,眼里全是惊惧……她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心里一片疼痛,一片迷茫,一片惊慌。
“坐下!”
他命令。
宁娜只好乖乖坐下。
他给她抹掉了血水,伤口不大,贴上了创口贴。
“睡觉去!”
“你别走!”
她怯怯的请求。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她爬上去,乖乖睡下,闭着眼,只是没有睡过去。
窗前,男人扯开了一小半帘子,静静的睇着屋外黑沉沉的夜色,屋内显得异常的安静。
身后,女人在偷偷窥望,心里难掩一阵阵悲伤:
佟庭烽,我在你眼睛,到底算是什么?
可是,她不敢问,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神秘男人说过的话。
这一刻,她在想:她要怎样才能成为他的女人……从此不再害怕失去。已经失去了两个至亲,她不能再失去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