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与她而言,跟赌博一样。
当时,她能确定的是,顾晓就是季如商电话里那个准备拿来对付她的人。可她不清楚她会怎么做。
大约的,她能猜测到她们会在水里放些什么东西,无色无味能把人放倒的药物,在特种部队集训时都有见识过。也就那么几样。对于那些药的药的情况,她多少清楚。所以模仿被药倒,也不是一件难事。
难的是顾晓本身就是军医,她不能确定到时,她会不会发现她在伪装。
倒在沙发上之后,顾晓就欺了过来,急急拍她几下脸孔,果然试探了她一番。
之后,她跑去倒水,像是把什么放入了水里捣弄着。
当那一杯水放到嘴边时,顾晓掐着她的嘴,想灌的时候,宁敏骤然醒了过来,将那杯水夺过,掷在茶几上,反身,以绝对强势的一击,将顾晓压在沙发上,寒声喝问了一句:
“你想喂我吃什么?”
顾晓也是特种兵,若换作在部队操练场上,宁敏想胜她,必得缠斗上好一阵子。可那一天,她的情绪特别的恍惚,想来在做这件事时,心理上是充满矛盾的。以致于轻易就被她制服。
那一刻,顾晓完全没料想到她是伪装的,惊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想辩说,却被她冷冷喝断:
“晓晓,别把我当傻子来玩。你可以把药纸冲进马桶,但这杯水呢。要不要去做个化验,看看里面是什么成份?”
闻言,顾晓无话可说。
“我真没想到,你和季如商会是一伙的!”
这样一个认知,令她觉得像是吃了屎一般的恶心:
“说,为什么要害我?我哪里得罪你了?这么多年的情份,难道全是假的吗?一起出生,一起入死,一起训练,一起生活,我们有过那么多的同悲同喜的过去,在你眼里,那算什么?我问你,那算什么?”
她怒极而叫,心痛如绞。
曾经亲如姐妹,曾经同生共死,结果呢,她竟然这么陷害她……
顾晓垂眼,眼神冰冷,就像一头困死在陷井,已被伤的遍体鳞伤的小兽,发着绝望的光芒,久久,才幽幽冷冷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非得已。”
那一刻,痛苦写满她的双目。
“你的情非得已,就是助纣为虐,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宁敏厉声喝斥。
顾晓静默良久,不知为何,她眼里的痛苦情绪,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而变的漠然,最后极为冷漠的吐出一句:
“每个人,生来都是自私的!”
这话实在让宁敏心冷,不明白,她怎么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她气结于心:
“好,那你跟我说明白了,到底为了怎么一个情非得已的理由,你要这么的暗算我?”
“我不会说。宁宁,你不必多废唇舌的想从我嘴里套话了!没用的!”
顾晓闭着眼,扯着一抹孤寂的笑,摆出了一副我绝不交代的模样。
如果,她不是战友,宁敏会想方设法的逼供,如何对付被俘的敌人,特种兵集训时自有一套逼供的法门。可她是她的战友,她没办法也不可能对她进行血腥而残忍的逼供。
那一刻,她觉得,想要知道顾晓为什么陷害自己,就只有一个办法:
将计就计,而后,顺藤摸瓜,揪出那只幕后黑手。
这个计划,是一步一步形成的。
时间拉回到几天前。
在被告知晚晚生了急的再障之后,宁敏的心情的的确确很败坏……说真的,这病,绝对是可怕的,急的再障的死亡概率相当的高。
可有一件事,她一直闹不明白,那就是:
晚晚年年体检,身体状态一直都优良,怎么会无缘无故得了这种可怕的疾病?
她假设:车祸是人为的,那么,病会不会也是人为造成的?
母亲凌珠说过,之前,晚晚有点小发热。
霍启航也说过,上个月,晚晚曾高烧不退,也就是说,当时,她有接受过药物治疗。
会不会是那次治疗,被人有了可趁之机?
为此,她搜索了有关急的再障的发病原因,无意间搜索到一条引以为鉴的重要信息:
三十二年前,某医疗机构生产了一种疫苗,因为其中某一批次,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有几个孩子注射后,不同程度都出现了贫血状况。有几个身体差的,直接由再障贫血,发展成为了白血病。
这件事,与那个时候而言,是极为轰动的。
后来,政府干涉,查访,发现是疫苗问题。疫苗部因为这件事,不得不出面对注射过疫苗的学生致歉,赔款,对他们进行补偿的治疗。
看到这则新闻,她的心里就涌现了这样一个疑问:
会不会晚晚也被注射了这种东西?
自从发生了九月事件,她已视霍家为虎狼之地。在这种虎狼环伺的地方,她觉得,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于是,她暗中取了晚晚的血,让佟庭烽找佟园的医师,对血液进行再次分析。
得出的结果是,病菌感染所引发的急的再障,并附言,和三十二年前的疫苗病菌感染,如出一辙。
得知这样一个报告之后,她和佟庭烽自是异常震惊的,同时,它折射出了这样一个现状:中心医院,有人在晚晚的病情上暗中动了手脚,因为院方,对于发病原因,并没有作明确的解释,很含糊其词。
了解了这个情况后,私下里,她对佟庭烽说:
“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我们好像一直生活在某种力量的监视当中。且被人玩的团团转。”
对于这点,佟庭烽非常认同。
于是,她问男人:“有没有兴趣把他揪出来……我渴望过一种安安稳稳的日子,老是被人在暗中惦记着,终日提心吊胆的,这也太孬种了……”
男人想了想问:“你来安排,还是由我来全方面布署?”
宁敏说:“这一次,我来操盘!”
于是,他们开始了极有默契的演戏。
宁敏在之后的数天时间内,在言行中一直表现出了某种焦虑,为的是让那些有可能在暗背后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人相信这样一种假相。
那天在家里,她更是极有意的表达了舍小保大的想法,佟庭烽为此跑出去,一半是真被她气到了,一半是故意的……
因为他们在卧室内发现了一个绣针监视器,藏的很隐蔽,有可能拍不到什么画面,可绝对能录到声音。但是他们没有把它“找到”并排除,而是放任着……就如同,他们没有把保姆辞了一般。麻痹敌人,才能克敌制胜。
去见季如商那一会儿,她并不知道这天能钓到一条不该上钩的鱼。
季如商绝对是一个心细如尘的女人,那天,她生怕她带进精密的窃听器什么的电子设备,而对她进行了人体扫描,以为这样就能安全了。
只是她不会想到他们队里的人一个个全有一手绝活,比如说,她和周物研制出了微机……微型拍摄机,而和平则改装发明出了除了他的反窃听机之外的其他任何精良仪器都扫不出来的窃听器。
那天,在烧文件的时候,她就把那窃听器按在了沙发底下,出得门,她就听到了季如商的命令。
那会儿,她就在想,接下来会有怎么样一个人跑出来算计她。
对于顾晓,宁敏本不带怀疑。
可就在之前没多久,佟庭烽给她提了一个醒,说:
“以后遇上顾晓,留心点!”
她问:“怎么了,她是我的好姐妹!”
“好姐妹?你对她了解多少?阿宁,记住了,她姓顾。”
“顾怎么了?”
“顾家的人,心机都深沉,得防一防!”
宁敏觉得这话,有一镐子打翻一船人的嫌疑,但古人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多长一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那天,在那样一个敏感的时候,遇上了顾晓,她自然得防备。
那天,顾晓现出原形,她暗自伤心。
在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宁敏没有心慈手软,直接就把她给梆了,然后打电话佟庭烽,声音极无奈的对他说:
“顾晓果然心怀鬼胎……”
她把整个过程说了。
佟庭烽很急,想马上来见她,生怕她出了意外。
她告诉他:“我没事。现在,你也不能过来。”
他问:“你又干什么?”
她说:“我想玩一出釜底抽薪。接下去,你得全力配合我,咱们一起把医院里某条大鱼也给钓出来。”
佟庭烽想了想,没有反对,只问她有什么计划。
她跟他说了计划,他认真听了并帮她修正。
之后,佟庭烽联络上怀医师,说服了这位老医生,联手演了一出因为药流而离婚的戏码。
甚至于,还在婚姻注册系统中作了手脚,足令某些想通过这个渠道来核合真实的的幕后之人深信他们已经离婚。
这出戏,佟庭烽铆足了劲,力图玩到最逼真。
最后,果然就麻痹了对方,终让倪幂和霍长平在短时间内露出了马脚。
宁敏拉回了思绪,目光极冷的盯视了一眼顾晓,心情是复杂的,但声音是极度平静的,她对她说:
“晓晓,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晓垂眉,原来从一开始,她对她就怀有戒备之心。
她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是已经全知知道了吗?何必再问!”
“是,现在,我是已经知道。你的所做所为,全是为了保全你的儿子。
“你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是你十七岁时高中缀学生下的他。
“可惜,你瞒着所有人生下的孩子,却在出生当天,就被人带走。
“我想,带走他的人,不是季如商就是霍长平吧……
“我记得的,在猎风组,你平常时候,都不会休假。但每年到寒暑假,你无论如何都会抽出空来。每次休假五天,届时,你会关机,完完全全的失联。之前,我纳闷,这些时间,你都用到哪去了?现在,我才明白,你是拿来去陪你儿子了!
“你为了保你儿子无事,才不得不听命于他们的,对不对……
“就好像董嘉,为了保护她那个外孙,而给晚晚注射了疫苗,是一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