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我打开手机,一看,凌晨一点。四周一片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恶梦已经在我梦里出现过好几次。"恶梦通常是从潜意识出现,进入意识之中,充满冲击与令人不愉快的成分,用来惩罚或惊吓我们"。用来惩罚或惊吓我的,是在两年前发生的一件不愉快的事。
那晚是正月初一,阳历一月二十六。过年,对别人来说是美好的回忆,对我则是痛苦的、不堪回首的。
"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老妈最先开了口。
接着是老爸:"你要努力学习,考好试,不要辜负大家对你的期望。"
"村里的小清都拿了奖学金,而你呢,却不及格。以前他的成绩总是不如你,现在却反过来。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丢人丢死了。"老妈瞪大了眼睛说。
"大学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我顶了嘴。
"你要自觉啊,成绩好,以后毕业了也好找工作。"姐姐也加入了训话。
"不用跟他说了,他不会听的。整天就知道看书、看书、看书,把魂都给勾走了,哪有什么心思去把课内的学好呢?"老妈指着我吼道,活像一只发怒了的母狮子。
"还有,就知道泡妞。"小我八岁的幺妹居然也加了进来。
我惊讶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只是攥紧了拳头,满脸通红。
全家的围剿并没有就此停止,我成了全家公敌,成了挪威剧作家易卜生笔下的国民公敌斯铎曼医生。
"你下个学期要是再不及格,就别回来了。"老妈说的越来越起劲。
"知不知道。"老爸帮老妈补充了这么一句。在我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一个集团,只是我违反了他们所谓的规定,他们就火了,坐不住了。
我也坐不住了,用拳头狠狠击打了桌子,被气得快要掉出眼泪。
他们见此状,只好作罢。
这件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一张成绩单。
成绩单是中学时代老师管不住学生就叫家长的变形。成绩单一寄到家中,就如同巴黎和会失败的消息传到中国--家里闹开了。
因为它里面有我三科不及格的惨痛记录,这就像原子弹炸在了广岛长崎般炸在了老妈的心上。她不会大骂"八格牙路",只会在电话里大吼"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当时我在惠州。
大学要是没补考过,就跟来到中国没去过长城一样--充满遗憾。有人曾跟我这样说过。
学校如同一所监狱,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最好的学生就是最乖的学生。你要是以为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就大错特错了。收学费和不让学生出来捣蛋闹事,才是学校的真正目的。
学生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老师就是训练师,拿着鞭子,动物就得乖乖听话,不听话,就得吃鞭子。
凶猛如狮子,也得乖乖低头,更何况乳臭未干的学生呢?噢,原来这不是教育,而是训练。训练出来的,是一批顺从听话、没有独立批判意识、毫无反叛的人。
反叛的那批人,不被他们所容,被他们定义为坏学生,反面教材,被贴上差生的标签。很不幸的,我就是标签之一。
标签的标志无非是逃课、考试不及格、不做课堂笔记、不守学校规矩、不喜欢硬背死记。中文系的学生,尤其喜欢死记硬背,在期末考试来临之际更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所读的中文系的女生数量多而质量低,男生少质量也平平,跟其他院的男生相比,他们有点娘,这并不是说其他院的男生有多man。
学校就像一间大工厂,教育学生就是生产产品,大家都是按同一个模子制造出来的,千篇一律,然后贴上合格或不合格的标签。
英国诗人勃莱克(Blake)说:每张我碰到的脸上都有一个痕迹。软弱的痕迹,苦恼的痕迹。(A mark in every facd I meet,Marks of weakness,marks of woe.)在他们的脸上,我还看到一个痕迹:奴隶性。
每一科的任课老师一学期都会点名三次,三次都被点到的,平时分为零。
而期末成绩由三成的平时分和七成的期末考试分所决定。他们都是怕被点名才去上课的,并不是为了获取知识。
再说,去听了也一无所获。这群被叔本华称为"因读书太多而变得愚蠢"的学者们,他们读书多不多我都深感怀疑。
他们就会点击课件(PPT),临近期末,时间太紧,就拼命点击鼠标。坐在下面的学生,玩手机的玩手机,看课外书的看课外书,打瞌睡的打瞌睡,不想去听课的就待在图书馆里看自己所爱好的书,夏阳之流也(我的名字叫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