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捧着茶杯,站在织布机前,喝了口茶,“我看挺好。”
婉娘总觉得有些不妥当,这招待宴,弄这么块丧服一样的东西,没选上到也罢了,只怕被人胡乱扣上个罪名,又惹出事端。
但雪晴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也不好再说,坐回织布机前,依着她织了下去。
虽然对这布不满意,但有了目标,心里却是比前些日子有盼头,做起事来也有精神不少。
雪晴唤了素心坐过一边,拿丝光线打辫子,每条辫子下面,坠着一粒,圆珠,圆珠下是一个小小的银铃。
没一会儿功夫,辛雨泽又来了,手里多了七八支纯白孔雀翎,“看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要去。”
“我只要两支便够了,这多的,您带回去吧。”这东西不比其他,雪晴不敢贪多。
辛雨泽一把塞在她手里,“这拿出来的东西,哪能再拿回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唤个人去府上说一声就行。”
雪晴放下手中孔雀翎,送了他出去。
到了小食摊外,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怀里包着个包裹,匆匆忙忙的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渗着微汗。
到了小食摊外面,抬头望了望‘绣色坊’三个大字,正要往巷子里钻。
一个胖男人,从角落里抢了出来,拦住那妇人,“这位姐姐,是做衣裳吗?”
雪晴和辛雨泽对看了一眼,驻足观看。
妇人站住脚,警惕的打量着中年人,“有事么?”
胖男人脸上肥肉,堆在一起,笑道:“如果做衣裳,我们‘绝色坊’有京里最好的剪裁师傅。”
妇人望了望对面挂着‘绝色坊’三个大字的豪华铺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是吗?不过我只是缝补一点东西。”
“缝补啊,那就更容易了,我们‘绝色坊’随便拉个裁缝出来,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包给您缝补得,您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妇人有些心动,又望了望那对面的‘绝色坊’,却没往那方向走,道:“这样吧,你唤个缝补师傅出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质地的,说对了,我就在你家缝补。”
胖男人有些不耐烦,补个衣裳还要这么多名堂,但他的任务就是截客,只得陪着和气,“您等着,我这就去叫。”
女人果然挟了那包裹站在那儿等着。
很快,胖男子从绝色坊里拖了个扎了方巾的中年男人出来,那男人皱着眉,一脸的不悦,嘴里小声嘟囔:“什么客这么大的面子,补件衣裳,还要到门外辨认。”
胖男子低声半劝半威胁,“不就看一眼么,也不是什么难事,万一放了人去了对门,被东家知道了,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你有本事去别家,别家能给你现在的月俸?有一半给你,也得偷笑。”
中年男人被踩了疼脚,才没再吱声,一张脸拉得更长。
等着的妇人耳尖,虽没能把话听得完整,也能凑出个大概意思,忍着没发作,嘴角却是拉了下来。
胖男子指着中年男人,对妇人道:“这是我们这儿技术一等一的宋师傅,您有什么尽管给他看看。”
妇人瞟了中年男人一眼,迟疑了片刻,抖开包裹,露出里面一件折得整整齐齐的明黄锦缎华服,摊在上面的左肩膀处绣着一条暗龙花纹,其中一只龙眼处被烫破了一个小洞。
雪晴暗吸了口冷气,当今世上,能穿这样明黄料子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当今皇上,再说在衣衫上敢绣龙的,就更不能有第二位了。
再看那妇人,穿着平常妇人家的衣衫,但袖口处却露出里面衣裳的锦边,那锦边却是宫中宫人的衣饰。
雪晴喜欢研究,最为华丽考究的衣裳自然是宫里的,所以雪晴到了京里后,就暗里千方设法的弄与宫里有关的衣裳资料,这些日子下来,宫里的东西虽然亲眼所见的少,但图纸描述却看了七七八八。
根据书中记载,那样的锦边寻常宫人是不敢用的,这女子怕是宫里有地位,有头脸的宫人。
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只怕是不知谁烫破了皇上的衣裳,不敢被别人知道,偷偷送出宫来寻人织补。
宋师傅脸色一变,“你……你这是哪儿来的?”
妇人沉了脸,“哪来的,还轮不到你问,你就说这能不能补,用什么补?”
宋师傅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不敢再多问,牵着那衣裳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是用沉金丝线绣的,不过……”他捏了捏另一只龙眼,“不过又有些不象,沉金丝线硬,绣出来只怕没有这般软和。”
妇人眉头一拧,包了包裹布,转身又往巷子里走。
胖男人一把拉住,“怎么就走?”
“别拉拉扯扯的。”妇人甩开他的手,“他自个都拿不定主意,我还能指望着他补得一模一样?”
胖男人不死心,“如果我们的宋师傅补不上,这京城里只怕也没第二家能补上了。”
妇人不以为然的道:“既然有人给我打了包票说里面那家,肯定能补,我怎么也得先去问问,如果那家说得对,我也烧了高香。如果说的更不靠谱,我再来寻你们也不迟。”
胖男人的脸上顿时蒙了黑色,“却不知是谁给你打的包票?”
妇人冷笑了笑,“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挟了包裹又要往里走。
胖男人见拦不住,也冷了脸,说话的口气不如先头客气,“这里面那家,你是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