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秀推开那扇门,整洁的房间很平常,只不过……
林怀秀快步走到床头一排矮柜前,那里放着一只咖啡色泰迪熊玩具,玩具的颜色黯淡,左边一只熊掌有一点脱线,白白的填充物隐约透露出来,在深咖啡色中特别显眼。更明显的是,泰迪熊身上穿着的浅蓝色格子衬衫和短裤,线缝针脚稀疏,做工也不算精细,一只红色领结还歪歪地别在脖子上。林怀秀的眼睛有些酸涩,走过去将旧玩具捧在手上,一滴晶莹的泪珠就随即滚落下来,沾湿了泰迪熊左边的耳朵。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林怀秀捧着玩具弯下腰,熟悉的感觉清晰而遥远。她清晰的记得这个熊仔是她十岁生日时,林臻送给她的,她整天整夜地抱着几乎形影不离。后来熊仔的衣服破了,她找了好多书扎了好多手指才重新给小熊做了一套衣服换上。当时的林臻还嘲笑过她为什么不直接给小熊买一件新的,她当时非常自以为是地回答:“如果是我亲手做的,小熊肯定会比得到任何新衣服更加喜欢和珍惜的。”
只以为当初的小心思藏得很深,却没料到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纹入他的眼眸。
时隔多年,她走了,而他还保留着她最珍爱的东西,这都算什么呀!
林怀秀哭得有点伤心,其实这样根本算不了什么,一个用旧的玩具而已,可是它出现在哪里都好,却不应该出现在林臻的私人休息室里。
“小叔叔,你是在用它提醒自己,你有个多么愚蠢的小侄女么!”
天色将晚,林怀秀抱着熊仔外在地板上几乎睡着,几缕夕阳温和地从窗子外投射进来,将整个房间都染上橘红色,暗影深沉,更加令人嗜睡。林怀秀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翻身趴到床边,将整个泰迪熊压在了身下。暖暖的,软软的,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梦很短,很纷乱,犹如鬼魅,又如游走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似假还真。
眼前的昏暗逐渐被一张脸取代,浓黑的眉毛漆黑的眼瞳,冷冽的眼神几乎能穿透人的灵魂。林怀秀打了个冷颤,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身上仿佛压了一座大山,明明神智很清楚但是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种诡异的情况林怀秀略有耳闻,仿佛说是被内什么压住,如果不极力自救的话,很可能就这样被鬼压死了。林怀秀想着就开始害怕起来,出全力集中精神想要动弹,但身体却似乎不属于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办?
林怀秀快要急哭了。
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办好,她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也死去?她甚至都还没开口说出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呜……,小……,小叔……叔……”
林怀秀心里慌乱急了,无力地胡乱呼唤着,仿佛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没有被鬼压死,可耳边却传来一阵呼吸声,“唔,我在,怎么了?”
温柔的声音简直能将人腻死,林怀秀更紧张了,天呐!她肯定离死期不远了,要不然怎么会听到林臻如此温柔的耳语。
一定是回光返照!
哦,不!
一定是自己已经魂魄离体,才会听到小叔叔小时候在自己耳边轻声的呢喃。
天呐,怎么办啊!
“我不想死!”
身体陡然一挣,林怀秀大呼一声,睁开眼,满眼漆黑。
一只手从旁别掠过,覆盖到她的额头上,温热的触感和着低沉沙哑的声音,就传进了她的耳朵中:“宝宝又做恶梦了?乖,叔叔在这儿,不怕啊!”
这是什么?
太没有真实感了!
身边躺着的真的是林臻吗?
林怀秀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一张惨白的脸映入眼帘,挂着阴森而恐怖的微笑,与她近在咫尺地躺着。
“啊!”林怀秀尖叫一声,坐了起来,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身上传来一阵阵麻痹感,林怀秀艰难地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臂,见自己还抱着泰迪熊趴坐在地上,原来是她睡姿不好,竟然做了这么一个有一个惊恐的连环梦。
林怀秀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儿,由于被刚才的噩梦吓着,她坐在地上还是不大敢动,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样,令她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后遗症真要命。
林怀秀苦着脸,龇牙咧嘴地忍受着身上因为麻痹而引来的一阵阵噬麻,浑身就像被若干个钉子扎一样,又痛又痒又难受。更要命的是,她坐在漆黑的房间里,除了手中的泰迪熊仔能给她一点温度外,冰凉的地板更是冻得她一阵阵发抖,可是她却没胆子移动一下或是去开灯。
月光惨白,满室光影陆离,怎么看都像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一张惨白而诡异的笑脸。
天呐!
林怀秀抱紧手中的泰迪熊,努力的将身子往床边缩了又缩。经过噩梦的惊吓,她这会儿是想睡也睡不着,想动也不敢动不了,只能眼巴巴地期望着天快点亮,或者有人来解救她一下。不过这不大可能。于扬这时候肯定早就下班了,林臻还不知道要到明天什么时候才会来,而她的手机和包包也都放在外室的沙发上,想打电话给人求救都不可以。只能困缩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默默地祈求天快点亮了。
“啪!”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被绊倒了,紧接着又连续几声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世界便又恢复平静。林怀秀抱着熊仔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直觉告诉她,黑暗中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已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的后颈发凉,仿佛有人在她身后吹气儿似地。林怀秀浑身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双手紧紧抱着熊仔恨不得将身子和熊仔合二为一才好。
“啪嗒!”
“啪!”
一阵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点亮,林怀秀微微闭了闭眼,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声影,顿时顾不得其他,一下扑到对方怀中死死抱住。
林臻先是一惊,接着便想把这个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无奈林怀秀受惊吓过度,这时候正是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是死也不会松手。林臻无奈,伸手环抱住缩在自己怀中小小的人儿,问道:“怎么了,你刚才坐地上干嘛?”
林怀秀在林臻怀中摇摇头,上手死死抱住林臻的腰,努力吸取他怀中的温暖,她在心中不断地说着:“让我抱抱……抱抱……,再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林臻抬头看了眼地上的泰迪熊,大概明白林怀秀为什么会这幅德行,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双手收拢,用力地抱住了林怀秀。
“秀秀……,不要怕……”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传过耳膜,林怀秀双肩一颤,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小叔叔!”
曾经这一声秀秀是支撑林怀秀走过没有林臻五个年头的日日夜夜,她在心里头怀念着这一声呼唤,而当卢峰每次用这个昵称来喊她的时候,她也总是会晃神,就像小叔叔一只还在她身边一样,这个称呼就像个魔咒,令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眼前这个人。而如今再度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林怀秀心中除了高兴之外竟然万分酸涩,鼻腔里已经酸胀得不能呼吸,眼角也已经湿润,林怀秀使劲在林臻怀里蹭了又蹭,直到她用脸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将他的衬衫泪湿,才又将脸稍稍抬起来,换个地方蹭。
林臻太高了。
林怀秀踮起脚尖也才能用额头触碰到他的脖子。
林怀秀的额头冰凉,林臻的体温炙热,林怀秀努力想要更靠近他一点吸取更多更多的温暖。
林臻道:“你再这样钻下去,我可就要吻你了!”
不客气的话音未落,林怀秀唇畔一咧,眼前一晃,林臻已将吻送到她的唇边。
“告诉我,刚才在害怕什么?”沙哑的声音如鬼魅,将林怀秀逐渐沉沦的思绪拉回来一些,脑海中顿时又浮现那一张诡异的脸,不由得一吓,又将林臻抱得更紧一些。
林臻在她耳边吹气:“小鬼,渴望得到我的温暖吗?”
林怀秀将头整个埋入林臻的肩头,用力地点点头。
林臻低笑,比鬼魅更煽动人心:“小鬼,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抱着犹如受惊吓的小兽,快步走向了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