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顾卿云忙完回到房内,打算休息一会,刚走近床边,便见到床头上面有一个飞镖,她迅速取下上面的字条,看后,她沉默了好一会,换了身淡雅的着装,走出房门。
“小姐要去哪?”依诺的声音响起。
顾卿云停顿了下来,回头望向依诺,“你就在店里帮你哥吧,我就是出去买点日用品,很快就回来。”
“依诺随你去。”依诺面无表情,语气坚定的冷声道。
顾卿云眉头微皱,感到迷惑的想着,刚才我回房时,明明见依诺在店内帮着林峰忙活,我并没有告诉她我要回房休息,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仔细想想,每每我只要多离开一会,她就会即刻出现在我面前,总是有种神出鬼没的感觉。
依诺见顾卿云沉默不语的盯着她,低头出声道:“依诺是小姐……”
“是贴身丫环对吧?!”顾卿云感到很无奈的打断了依诺的话。
依诺认真的点了点头。
顾卿云轻叹了声,“走吧。”
“小姐,你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依诺跟着顾卿云走了好长一段路,用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道:“还有你这是要去见谁吧?”
顾卿云略作停顿,犹豫了下,“我二娘找来了。”
“小姐的二娘?”依诺脸色突变,冰冷的道:“小姐背上曾经的那些长长疤痕,就是她给留下的吧。”
顾卿云沉默了,伤悲的想着:爹爹,这个女人长期给你服用慢性毒药,最终要了你的命。其实您应该早就发现了吧?!为何还要选择默默地服下?!因为她是你的妻?!
二娘、二娘?!爹爹,云儿一直是这般唤她,无论她怎么打骂我,我都是这般唤她!可是……可是云儿亲眼目睹她结束了你的生命。
爹爹,云儿当初之所以没有报官,主要是考虑到一鸣他们兄妹四人。而今,虽然事情过去了两年有余,但云儿内心仍然难以接受!可是云儿知道一鸣、二燕和小辰三人,嘴上不像最小的小燕,时常说,时常问,其实心里肯定很想念她。
爹爹,一鸣他们需要娘亲!云儿该怎么做?怎么面对她?
“小姐何必勉强自己。”依诺看着步伐沉重的顾卿云忍不住出声道。
顾卿云停下了脚步,望向前方的小河,“我们去河边坐一坐吧。”
“依诺,我该宽恕她吗?”沉默了很久的顾卿云突然出声道。
依诺对于顾卿云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别过头望向她。
顾卿云面朝河水,平静的道:“依诺,你而今知道了我爹爹顾豪,曾是名满天下的越国大才子,辽州知府,那么也应该已听说了,当年我顾家突遭横祸的事情。”
她停顿了下,继续道:“那日灭我族人的杀手当中,莫离也是其中一员,也就是说他算得上是我的杀母仇人。当初我和他相识时,他一心求死,是个奄奄一息的人,我无意救下了他,然后他告诉了我他所有的事情。
他为了报答我,执意要跟着我。于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我和他,便结伴而行去了朝云国云镇,我并不介意他的身世来历,因为那不是他的错,慢慢地我和他成了朋友。
有一天,记忆有所欠缺的我,却是突然恢复了。于是我忆起了所有的事情,知道了我身边的朋友,原来和我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时之间我无法接受,拒绝和他来往,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理解他,宽恕他,更是和他结为了异姓兄妹。”
依诺静静的听着,心道:原来曾是魔宫少主,有着‘地狱修罗’称号的莫离和小姐是无意结识的,也许他开始是为了报答小姐的恩情才执意跟随她,如今却是因为情,而执着守护着她吧。
顾卿云的话语并未结束,她的情绪变得开始激动起来,“而她……我曾经一直敬为娘亲的人,她……她……依诺,我不想见她!可是她是一鸣他们的娘亲,她是我二娘,你说我能不去见她吗?”顾卿云有些语无伦次,她沉默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小姐,这是依诺第一次看到你情绪失控。”依诺递给顾卿云一个方巾,“依诺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但依诺敢肯定她是真得伤了小姐的心。”
顾卿云的情绪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我能够原谅莫离,宽恕莫离,面对莫离,为何就没有勇气面对她呢?”
“源于小姐和她的特殊关系,以及情份吧。”依诺淡淡的道。
“是吧。她是我爹爹的枕边人,我弟妹们的娘亲。虽然她总是打骂于我,但也算得上是我的养母,是我的亲人。”顾卿云重重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一鸣他们需要娘亲。”
“小姐又要勉强自己?!”依诺冷声道。
顾卿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终归是我二娘。”
依诺沉默了下,感慨道:“顾家有你这样的长女真是幸运,他们几个有你这样的大姐真是好福气。”
“依诺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有他们的娘亲回来照顾他们,也许我会撒手不再管他们了。”顾卿云淡笑道。
依诺微愣,一脸不信的看着顾卿云。
不久之后,两人来到了一片小树林。
顾卿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她便随意的打量着旁边一排排树木,忽然她俯身捡起一根树枝,树枝的长度和普通的剑长差不多,令她不由得挥舞了几下,很快,她自言自语的道:“笑傲江湖,沧海一声笑?!”
她露出了一个充满期盼的笑容,开始有模有样的挥舞着手中的树枝,并清唱道:“沧海笑……啦……”
依诺呆愣的看着好似入境的顾卿云,心中默默念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停了下来的顾卿云,略有遗憾的感慨道:“可惜我不会武功,不能笑傲江湖了,只能是无游天下!”她朝依诺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其实无游天下也很不错!对吧,依诺。”
依诺很受感染,难得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无游天下!记得曾和殿下云游四海时,殿下也说过这四个字。
殿下,小姐,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两个人,不约而同。这是天意吧!
突然,依诺感觉到有两个人靠近了,她本能的护住顾卿云,神情严肃冰冷。
“依诺,怎么了?”顾卿云尚不知依诺有一身高超武艺,且仅次于莫离。于是见她面色突变,便认真的问道。
“有两个人靠近。”依诺不暇思索的应道。
顾卿云闻言四周扫视,只见周围除了片片黄叶满天飞舞,连小鸟都没见着一个,她迷惑的道:“依诺搞错了吧,我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也没看到人影。”她的话音刚落,杨蓉和陈楚好似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眼前。
杨蓉面如寒霜,一双眸子里难掩杀气,紧盯着顾卿云。
顾卿云略感诧异的看着一身江湖儿女装扮杨蓉,原来二娘居然会轻功,她的手上还拿着剑,她也肯定会武艺了。
气氛沉重,一片寂静,顾卿云打破沉默的道:“你找我什么事?”
杨蓉扫了眼顾卿云身后的依诺,冰冷的道:“死丫头,你一直对我寡言少语,而今对我更是连称谓都省了。不过一些日子没见,就变得这么没教养,且身边居然还带着个丫环,难怪世人称你为‘第一悍妇’!”她话音未止抬手就要给顾卿云一记巴掌。
岂料依诺反应迅速的上前一步,及时抓住了杨蓉的手腕,眼神冰冷至极的看着杨蓉。令杨蓉始料未及的愣了愣,很快杨蓉便察觉到了依诺的内力,不仅远在她之上,且高过她身后的陈楚。
“这位夫人,纵使我家小姐有失礼数,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过及的话,倒是夫人你的态度,未免有失长辈身份。”依诺冷声道。
杨蓉看到了依诺眼中怒意和杀气,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退一步,冷哼一声。对依诺仔细打量了一番,不屑一顾的道:“我不过在教训自己的女儿,你一个丫环有什么资格敢这般和我说话。”
顾卿云自问反应不慢,也知依诺是个聪明有灵性的人,但对于依诺今天的反应奇速,令她感到有些疑惑,但她并未多想,而是上前一步,把依诺护在身后,“二娘,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依诺您的身份,失了礼数是云儿不对,望二娘莫要迁怒于她。”
死丫头这般的护着这个冰冷的丫环,看她的神情和言语,似乎并不知道,她的丫环岂是一般人能伤得了的人。哼,她还真是和她娘一个德性,天真的近乎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