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赶时间吗,怎么还不上马?”莫离冷声提醒站在一旁,突然站着不动的顾卿云,说着便朝她伸出一双大手。
顾卿云呀顾卿云,莫离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义兄,和他共乘一骑有什么好尴尬害羞的,怎么会想着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世俗观念。
莫离好似已明白了顾卿云的心思,剑眉微挑,吐出两个字,“卯时。”
顾卿云抬头望向马背上的莫离,借着月光,她好似看到莫离眼角边的笑意,纨绔神情,她知道莫离看出了她的害羞,不由得瞪了瞪莫离,脸已泛红,身子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
莫离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坏笑的笑容,伸着的手猛然一下,就把顾卿云拉上了马,坐到他的后面,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拉了马缰绳,朝前驰骋。
“啊”顾卿云对于莫离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本能的尖叫一声。
“抱住我的腰,坐稳了。我要加速!”莫离道。
顾卿云迟疑了下,伸手环上了莫离的腰间,想到莫离的好笑表情和故意吓她,她调皮的用手指掐了下莫离腹上的肉,以示抗议。
莫离吃痛的闷哼一声,眼角边的笑意更深了。
“此时城门紧闭,我们无法出城!”顾卿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有我。”莫离精简的道。
顾卿云的脸上露出一个傻笑,我忘了莫离的本事。
让顾卿云没有想到的是,她和莫离刚离开驿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人拦住了他们,“二位可是去往永宁县?”
“不知前辈拦下我二人有何指教?”莫离拉了拉缰绳,停了下来。
“顾东家,想不到这么快就和老夫见面了吧。”一老者取下斗篷,面带微笑的望向顾卿云。
“老爷爷?!”顾卿云顿时下了马。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老者说着重新戴上斗篷。
二人明了的紧随老者其后。
不久之后,顾卿云和莫离跟着老者来到了城西较为偏僻的一间小宅院。
“民女先前不知您老是候爷,望您恕罪。”顾卿云进屋后,便朝老者略微欠了欠身,恭敬的道。
永宁候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充满赞赏的看了看顾卿云,“丫头真不愧为顾豪之女!其实老夫年少时就开始游走江湖,一直以无名自称,莫说这个称号,就连自己姓谁名谁都早已忘却了。因此,丫头大可不必拘礼。”
他边说着边径直走上前,坐了下来,“二位也坐吧。”
“那云儿就斗胆称呼您为老爷爷了。”顾卿云面带笑意,亲切随和的道。
‘哈哈’永宁候欣喜的笑道:“老夫自是求之不得。想你父亲虽和老夫年龄相隔一辈,但老夫和他可称得上是莫逆之交。当年听闻顾家之事时,老夫远在异国,且事隔当日已半年有余,老夫万没想到豪小弟居然逃过一劫,隐居到偏远的边境地段江海县去了。”
唉!永宁候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豪小弟呀,他一身正气,一肚子才学,为官之时,心系百姓,为辽州百姓办了许多切实的事情,却遭遇此大难,真是让人感到惋惜!”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大概就是我父亲的命运,顾家的劫难吧。”顾卿云淡淡的言道。
莫离闻言望了眼而今更加成熟,内敛,且略带悲观的顾卿云,剑眉微皱。
“自老夫在永宁县见过丫头之后,便细细打听了丫头之事迹。”永宁候带着慈祥的笑意看着顾卿云,“这话可不像是从丫头嘴里说出来的哟。”
“不瞒老爷爷,云儿曾的确凡事总是抱着乐观态度,但而今看来,云儿终不过是一名弱女子。”顾卿云苦笑了下,“想来老爷爷已知云儿的来意,清楚云儿的处境了。”
永宁候听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默了一会,“丫头,莫说老夫和你父亲交情非浅,纵是无交情,老夫也定会保你性命。”
顾卿云怔了怔。
“老夫对丫头那独出心裁的厨艺可是难以忘怀。”永宁候笑了笑,“无论是老夫那个侄儿,想来都会给老夫一个面子的,况且……”
永宁候停顿了下,他不由得望了眼莫离,咽下去了要说的话,“吉人自有天相,依老夫看,丫头必是个有福之人!”他还想起了饺子店的林峰和依诺,这丫头明明是个聪慧之人,却不知自己身旁几人都是卧虎藏龙,且个个对她忠心耿耿,以命相护。
顾卿云站了起来,诚挚的感激道:“借老爷爷吉言,也谢谢老爷爷!”她话音刚落,便从袖兜里拿出半边圣旨,以及御信,一并呈给永宁候。
永宁候即刻也拿出了他的半边圣旨,将其合并起来,顾卿云看后大感意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丫头莫要惊讶,坐下吧。”永宁候淡笑道,“老夫那个哥哥性子厚道,也犹豫。在当时,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能力相当,不分上下,都合他意。他曾和老夫说过,他略为偏向老二,但是,自古传位,长幼有序,岂料他突发疾病。因此,便留下了这张留有悬念的传位遗诏。”
顾卿云明了的紧盯着圣旨上‘传位于皇子’之间的空白处,只需填上一个字,就是一道完整的传位遗诏,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父亲的叮嘱,难怪爹爹说不能落到有心人之手!这要是落到齐亲王之手,他填上一个‘大’字,就可名正言顺的让皇上退位。
而要是皇上有心除掉齐亲王,填上一个‘二’字,即便没有齐亲王的谋反证据,他随便捏造一个理由,或者拿给皇太后看,便可令齐亲王一败涂地,终身监禁或者死亡。
“丫头,当日先皇交给老夫之时,只交待了一句,谁携上一半的圣旨,以及他的御笔亲信来找老夫,就可从老夫手中取走这下一半的圣旨。”永宁候说着便拿起桌上的圣旨递给顾卿云,“丫头,你可要慎重抉择。”
“老爷爷!”顾卿云皱着眉头接过永宁候手中的圣旨,认真的看着他。
永宁候淡然的笑了笑,“丫头,老夫虽有皇室血统,但自幼就已出家,早已被皇室人员淡忘,也可以说除名,不能过问朝中之事。”
顾卿云沉默了片刻,忽然跪了下来,朝永宁候叩拜道:“老爷爷,爹爹叮嘱过云儿要以大局为重,请您老放心,云儿定会深思熟虑的。”
永宁候示意顾卿云起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背对着顾卿云,冷不丁的问道:“丫头信佛?”
顾卿云微愣,看着永宁候孤单的背影,想着他孤家寡人,游历一生,而今老了想叶落归根,却不能从愿,顿时便明了,他可能是听说了她的那句‘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
她静静的道:“我的祖父祖母及家父都信佛。而云儿也许谈不上,不过云儿一直很喜欢一句佛语‘世间人民,父子兄弟,夫妻,亲属,当相敬爱,无相憎嫉,有无相通,无得贪惜,言色常和,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
永宁候闻言身子微颤,转身面对顾卿云,露出了一个既欣赏,又慈爱的笑容,“丫头,老夫虽不是出家人,但自幼在寺院长大,时常听闻住持言道‘佛在心中’。看来丫头极具慧根,年纪轻轻就已透彻一切。”
“老夫云游一生,独自一人,居无定所,如今年事已高,依然不能认祖归宗,无奈之下便定居在永宁县。”永宁候亲切的笑道,“丫头呀,老夫一生深交过的人,只有你父亲一人,因此对他的遭遇和离去深有感触,不过老了能见到丫头,也算是一种欣慰。倘若丫头想起老夫之时,可去城南的无名居探望下我这老头子。”
“倘若有机会,云儿定会。”顾卿云郑重的道。
“丫头,把这个交给皇上。”永宁候从身上取出一个上面雕有龙的玉佩递给顾卿云。
“您保重!”顾卿云欠了欠身道。
“去吧。”永宁候面带笑容的目送着顾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