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真相大白,赵苏晨得以沉冤洗罪,也算是皆大欢喜。故事有了结局,围观凑热闹者与衙役们四散而去,大堂内便只剩下了赵林夫妇与刘太傅三人。
刘太傅道:“李正义之事我会上报朝廷,相信不日之后便会调来新的官员上任,你们大可放心。”
林琬如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的担心后怕的问道:“那……到时候不会又来个大贪官吧?”
刘太傅闻言微微一笑,“此事我会多加留意,你倒不必操心。”
有了对方的承诺,林琬如这才长舒一口气,一把搂住赵苏晨的手臂,悠然道:“那就好了,以后呀,咱们再也不用怕被官府欺压了。”
但一转念,她又忽然想到了姚咏,此人虽已被疯伯伯带走,但也难保他以后不会对赵苏晨下手,因而眉头一蹙,道:“姚咏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疯神医会如何待他。”
刘太傅失笑道:“万神医貌似疯癫,实则乃是有分寸之人,他这样做,既为你们除去一桩祸害,又可以治一治姚咏的心病,未尝不是好事。”
但林琬如的脑海中却顿时浮现出姚咏被泡在药缸里的情形,她忍不住暗自扶额,看来神医的暗黑形象已经在心中挥之不去了。
出了公堂后,刘太傅便上了回宫的马车,他百忙中抽空来此也是迫于无奈,眼下事情解决,他也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了。林琬如与赵苏晨站在衙门之外望着马车绝尘远去,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相视无言,只是紧紧相拥,原本狱里狱外,隔着层层桎梏的千言万语,瞬间化作一声叹息。
林琬如将脸庞在赵苏晨的肩膀上蹭了蹭,深情款款的道:“终于没事了相公,你终于可以出来了,我差点就以为自己要随你而去了。”
赵苏晨同样紧紧抱着她,道:“傻瓜,我可是答应过你,会平平安安的走出去的。”
“你还有心说笑。”林琬如推开他,嗔怒道,“要不是疯伯伯跟刘大人来得及时,咱们可就凶多吉少了。”
赵苏晨却不置可否的一笑,竟有些贼贼的感觉。
林琬如斜睨着眼,道:“你笑得那么贼,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快点告诉我!”
“也没什么了,说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咱们现在在一起对不对?”
他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肯坦言相露,林琬如却如何也不依了,她哼道:“我那么费心费力的去救你,你还敢有事瞒着我!”
赵苏晨无奈了,只好叹了口气,道:“好吧, 趁着天气尚好,咱们一边漫步,一边聊。”
两人并肩朝街道上走去,不知情着还当他们只是饭后出门散步的小夫妻,又哪里知道,就在刚刚他们还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世事便是如此,无论繁华落魄,逝后便是一场空,什么也没有留下。
夫妇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环城河边,林琬如在听完赵苏晨的阐述之后激动得大叫道:“好你个赵苏晨,这么有能耐居然不告诉我?要是早知道你已经有了万全之策,我就在家呆着好了。”
说着,她闷闷的哼了一声,抱着手臂不对理他。
原来赵苏晨在狱期间,尤锦就已经偷偷来看过他,并将自己与林琬如的计划全盘托出,谁料赵苏晨听后却不是很赞同,以他对姚咏的理解,认为单单凭着一张契据,并不足以将姚咏与贪官推倒,除非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在场。
恰巧,出谷而来的疯伯伯一路打听赵苏晨的下落,却意外得知他被关进了监牢,疯伯伯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听到消息之后就迅速便到牢中来相见。
赵苏晨早便得悉疯伯伯曾在隐世之前有过不少故交,套问之下竟得知他救过当今翰林院刘太傅之命,而刘太傅曾应允过他,只要他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义不容辞。
有了这层关系,赵苏晨便使了计,他不仅要自己平安无事,还要让姚咏与李正义落马,而刘太傅在公堂上所问的话语,皆是出自他之意。
林琬如本还纳闷为何赵苏晨在场时那般的从容冷静,原来是他早有准备,只是悠然在旁观戏。想到自己方才还为他几番不顾形象,便恨恨的捶打了他两下,道:“都怪你!现在好了,我温婉可人的贤妻形象已经变成悍妇。”
赵苏晨任由着她捶打,笑道:“你变成了悍妇我才放心,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抢你了。”
“赵苏晨!”林琬如又狠狠捶了他两下,赵苏晨吃痛,连忙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嘴里却嚷嚷道:“谋杀亲夫啦,谋杀亲夫!”
两人正调笑着,忽然又一双窈窕的身影走近,林琬如回过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她冷冷的道:“你们来干什么?”
来者正是邢家姐妹玉书玉扇,她们方才听外人说,姚咏拿了邢家的供词指证赵苏晨,心下便知不妙,只是没想到待她们赶到衙门时,已经晚了。
“琬如。”邢玉书一脸歉意的垂了垂眼,道:“我知道此刻你的心里一定很痛恨我们姐妹两,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给机会我们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琬如淡淡的道:“你们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用说我都知道。”
“琬如。”邢玉扇性子较急,见到林琬如的态度便迫不及待的摊牌了,“那供词根本就不是我跟玉书写的,而是姚咏使了奸计,把我们今日签的契约掉了包,我们才糊里糊涂的签了字的……”
林琬如一怔,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邢玉书连连点头道:“姐姐没有骗你,这其中确实是姚咏在作祟。但是,虽说供词不是我们写的,但也跟我们拖不了干系,这件事,我们也有责任。”
听到这话,林琬如的心中也渐渐释然了,过了良久后,她才微微苦笑道:“说真的,方才在公堂之上,我看到那张签有你二人名字的供词,心下确实难受,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我最好的朋友将我最爱的人推入了地狱……”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已泫然有泪,身侧的赵苏晨见状轻轻替她拭去泪水,道:“既然现在知道真相了,那就放下吧。”
林婉如朝他点点头,然后对邢家姐妹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跟相公都已相安无事,这事也就没什么好提的了。”
邢玉扇却十分伤感的道:“其实那****离开邢家,我跟玉书都难过了很久,或许你说得对,我们都不应该将前人的仇恨延续下去,这样活着累,还无好下场。所以我跟玉书决定,以后我们不计前嫌,一切照旧的过下去,你说好吗?”
林琬如呆了呆后,破涕为笑,然后伸出两根小指道:“来,咱们拉钩钩,今天说过的话谁也不准反悔。”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一时间,笑语声便充斥着整个河面。
几日后,赵苏晨便重新接管了赵家的产业,并将过去亏损流失的产业尽数拿了回来,原本替姚咏做事的人,怕被连累,一夜之间便走个干净,而尤锦也就不负所望的带回了从前的人,继续帮着赵苏晨做事。
林琬如在娘家居住了几晚后,就带着两个小娃娃回赵府了,赵苏晨有意想请奶妈婆子来照顾晚来杯无,却被林琬如拒绝,她道情愿自己多累一点,也要跟自己的孩子多培养感情,而作为贴身丫鬟的小瓷一下子多加了一项重任,既要照顾小姐还要照顾两个小主子。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匆匆的,原本还抱在手上的懵懂小生命很快就要学说话学走路了,在林琬如的悉心照顾下,两个孩子都十分健康美丽,而赵苏晨在忙碌之余,也会陪伴在孩子与妻子的身边。
夜深时,赵苏晨在书房里处理完手头上的一些琐碎的杂务之后,见子时已过,就出了书房。他轻手轻脚的回到卧房,小心翼翼摸上床,却意外发现身侧的人并未入睡,而是隐忍着笑意,一直看着他。
赵苏晨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怎么?大半夜不想睡觉,想看为夫的笑话?”
“赵老板。”林琬如正色道:“我发觉,你偷偷摸摸的样子确实很可爱的。”
赵苏晨勾唇邪笑,就要倾身而下,却被她的手给抵住了,她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赵苏晨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乖乖老实躺下,林琬如便将整个身子缩在他的怀里,道:“相公,我有一个打算,你要不要听听看?”
“哦?你且说说。”
她伸出手指,道:“你看一年春夏秋冬四季,以后呢,每年春天,你得抽空陪我四处走走看看,夏天呢,咱们就回生还谷住两个月,权当是避暑了,秋冬两季咱们就在家中过小日子,如何?”
赵苏晨听罢,失笑道:“你倒是划分得整齐……”
“你愿不愿意嘛?”林琬如撒娇。
“只要是你提出来,我怎么会不愿意,嗯……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入夏了。”
“我已经打算下月初去生还谷啦。”林琬如十分欢快的道:“不知道去年咱们院子里种的南瓜怎么样了。”
“到时候去看看。”
“好。”
“还有,前段时间伯先生又跟我说起学堂的事情,我想重新把学堂办起来,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嘛。”
“嗯,你说了算。”
“那明天我就跟伯先生开始筹备了。”
“不行!”赵苏晨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丝醋意,“你已经是有夫之妇了,怎可跟别的男子接触,这事我来办!”
“噗,好吧,那就我安安心心等学堂开课。”
“嗯。”
……
“相公。”
静默了半晌后,她在黑暗中唤着他的名,却不见他回答,于是便探起头来,却见他已经闭上眼睛睡去了。
望着他安静的睡容,她的心没来由的一暖,便徐徐俯下身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她喃喃自语道:“关清清,你何其有幸才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穿越到这个时代,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她弯唇一笑,重新偎依在他的身旁合眼睡去,便像只偷腥小猫。
窗外,十五的明月高挂,清辉遍地,四野祥和,她的故事结束了,但下个十五的月亮依旧会升起,这俗尘凡世,痴男怨女,悲欢离合,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