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很快就准备好了。
泡进微烫的水里，知善舒服的深深舒了口气，顿觉浑身的酸痛和疲乏消减了不少。
“小姐，我来帮你擦背吧……”绿珠挽起袖子在她身后站定说。
“好……”知善应了一声，返身舒适的趴在了浴桶沿儿上。
绿珠便拿起搭在浴桶沿上的毛巾，撩了些水，轻轻擦拭着她背上细致的皮肤。她的脸有些发红，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还是看到知善身上恩爱的痕迹不好意思的。
“小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迟疑的开了口。
“嗯？”
“王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问，半夜吗？好像不是，她敲门之前可还听到里头有响动的。
“……你敲门的时候。”知善犹豫了一下说。
绿珠意外的挑眉：“那我怎么没有见着他？”
知善咧嘴笑了：“让你见着就糟糕了。”
“怎么糟糕了？”绿珠不解。
“那儿是正门，若他从正门走，不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你们之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绿珠不以为然。
“可不就是见不得人嘛。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不怎么样，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亲密，大家都会举得很奇怪的不是？要是被人问起来，难道把我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都公之于众吗？那回很麻烦的。”她讨厌麻烦，所以该守的秘密还是得守着。
“那也总不能老偷偷摸摸的吧？”绿珠忍不住担心的皱眉，“王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难保王爷偷偷出入时不会被发现……”若他们知道是王爷还好，若不知道，岂不是会以为小姐行为不检点？那小姐的名誉岂不就毁了？那流言可是杀人不见血的呀。
想着想着，她不由害怕了起来。
知善却完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反过来安慰她，说：“姑姑你就放心好了，不会被人发现的，他那么好的身手……”
“可要有个万一呢？”绿珠始终觉得不放心。
“绝对不会有万一的，我相信他。”
可是，知善怎么都没有想到，绿珠的担心竟然很快就成了真，不过几天工夫，王府的下人中便开始流传起了王妃偷人的闲话。
她起先一点儿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在屋里头陪着小婷儿午睡，睡得朦朦胧胧间，忽然听到外头隐隐传进来一阵争吵声。
她按耐着性子等了片刻，原本以为那争吵声很快就会停的，可是没想到，那声音非但没有停，反而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前一晚又被那个吃上瘾、不知餍足的色鬼王爷缠了大半夜，几乎都没有怎么睡觉，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睡个回笼觉。
这会儿，正睡得好好的呢，突然被人吵醒，让她顿觉得一肚子的火。
小心避开身旁依旧睡得香甜，没有一丝会醒过来的迹象的小婷儿，她翻身下了床，黑着脸便快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听到绿珠少见的勃然大怒的骂着：“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呐，你要再敢乱嚼舌根，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被骂的“死丫头”似乎也不甘示弱，同样咄咄逼人：“她敢做就不敢让人说吗？现在府里头可都传开了，是她不要脸，竟然敢在王府里头偷汉子。”
知善听着眉头一紧，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了。
很快关上门，不让那骂声传进屋里吵醒小婷儿，她拢了拢衣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小厅外头的院子里这会儿围了不少人，站在最中间的是便是绿珠姑姑和一个名叫翠环的大丫头。翠环自以前苏红棉在的时候起就已经在惜之园了，是照顾小婷儿的，做了一手的好针线活儿，在苏红棉死了以后，原本已经被撤走了，不过因着她的一手好活计，杨嬷嬷又将她调了回来。仗着是这儿的“老人”，她经常口没遮拦得罪人，不过对知善还算恭敬，这会儿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正跟绿珠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说的还是主子的是非，虽然这个主子表面上不得宠。
其他人都在看热闹，谁都不敢擅入这场纷争，以免惹祸上身。
还有人不停拉着翠环的袖子小声劝她别闹了，可她就是不听。
“你这个贱丫头，说谁偷汉子呢，我撕了你的嘴。”绿珠怒声咒骂着，护住心切，顾不得太多，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当真要撕她的嘴。
“我又没说错，我还亲眼看到过有男人偷偷摸摸从她屋子里头出来呢。”翠环不甘示弱，跟绿珠扭打了起来。
“死丫头，我让你说，我让你说……”
那么一瞬间，整个院子里头闹闹哄哄的，没人发现，知善正站在门口，黑着脸怒气冲冲定定看着他们。
“你们都闹够了没有……”眼见着场面越来越难看，她冷声怒喝。清冷的不带一点温度的嗓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面，让听到的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整个院子瞬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僵硬的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知善，神色恐慌。
在短暂的出神之后，他们很快回过神来，腿一软“扑通”跪倒在了地上，惊恐的唤了一声：“王、王妃……”
翠环也吓的不轻，一脸煞白的站在那里，满脸惊惧的看着知善难看的脸色，浑身瑟瑟发抖，膝盖半曲着，似是想要跪下，可是好像整个人都僵硬了，动都不能动一下。
知善不客气的狠狠扫了一眼面前的所有人，怒声骂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吃饱了没事儿干吗？竟然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不知道小郡主正在午睡吗？”
他们都低垂着头，静默着不敢多说话，心里头却又寻思着，他们只是看热闹的，应该不会惹祸上身吧。
知善随即抬眼看了看一身狼狈、脸色铁青的绿珠和旁边已然吓得没了魂儿的翠环，沉声道：“你们两个给我进来……”说着，便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
“王妃……翠环姐她动不了了。”身后有人怯怯提醒。
知善脚下的动作稍滞了一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说：“那就把她架进来……”
“说说吧，你们到底在吵什么？”回到自己屋里，她在桌旁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悠哉的低头喝着，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似的。
绿珠一如往常般挺直腰板站着，低头冷眼看了身旁的翠环一眼，冷声说：“这个丫头太大胆，竟然敢对小姐你不敬，净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翠环终于跪下了，不过浑身上下依旧在发抖。
“什么不堪入耳的话？”知善明知故问。
绿珠气的很快涨红了脸，愤愤不平道：“这个死丫头在外头散播小姐屋子里头男人出入的谣言。”
“哦？”知善意外的低头看向翠环：“当真很大的胆子。”
翠环吓得当即“啪”的一声趴倒在地上：“王妃饶命，那些话不是奴婢散播的，奴婢也是听被人说起的。”
“听别人的说起的？可是我刚才怎么好像听到有人说亲眼看到了什么的……”知善抬眸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话语中似乎不再有愤怒，却冰冷刺骨。
翠环猛的打了个寒颤，脸色白的吓人。
“你当真看到了吗？”知善看着她问。
“没、没有……”
知善猛然一眯眼：“我要听实话……”
翠环快哭了，喑哑着嗓子道：“是、是，奴婢亲眼看到了。”
“什么时候？”知善追问。
“就在昨晚……”翠环说着，忽然改了口：“哦，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天快亮之前……”
知善心头一紧，忍不住挑眉，看样子好像是真的被发现了。
“那么早，你不在屋子里头睡觉，跑出来干什么？”她继续问。
“奴婢渴醒了，起来喝水，却发现屋子里头已经没有水了，就打算去小厨房，结果就看到有个人影从……从王妃您的屋子里头跳窗出来，跳上了墙头……”
“当时天很黑吧，你是不是看差了？”
“好、好像没、没有看差，那个时候已、已经有一点点亮光了，那个人影跳上墙头后，好像还不急着走，站在墙头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他就发现了奴婢，还转头看了奴婢一眼，对、对了，他似乎还冲奴婢咧嘴笑了笑了，不过当时太暗了，奴婢没有看清楚他的样貌……”
知善眉头一紧：“他冲你笑？”
“好、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当时太暗了，奴婢没看清楚。”
他站在墙头也不急着走……看到她还冲她笑……
知善紧紧的攥着手，抿着唇冥思苦想，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