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住下就得知慕海棠正准备移到后山坳的一处山洞,闭关半月以专心研究毒术。临闭关前仔细嘱咐了花曜,又与段子言讲了些陈年旧事,最后也不忘跟我说说体己话。
她是单独叫了我去半山腰上的一处泉眼,到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百鸣山上也是有温泉的啊。
此刻正是月上枝头之时,温软的泉水从几处岩石裂隙中涌出,水流虽不大,但是正好积的够深,在月光下泛着涟涟光影,云雾袅绕,淡淡的氤氲之气暖暖的散发开来。
慕海棠坐在温泉边,那水汽包裹着她,宛如出尘仙子,看得身为女人的我,也不禁愣神。难怪妖如此妖娆邪魅,尤其是那颇具红颜祸水气质的一颦一笑,恐怕和他这位美人师傅脱不了干系。
慕海棠见我发愣,倒是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问我,“怎的,不试试这水?”边说边脱了白色缎面绣鞋,撩起衣裙下摆,露出那珠圆玉润白璧无瑕的一双纤足,探入水中搅动。
“当然要试。”我坐到她身边,也脱掉鞋袜,伸了腿进去。
水温刚刚好,暖而不燥,那种沁人的舒适感,丝丝屡屡沿着脚踝攀爬上每一寸皮肤。我惬意的长叹一声,“真是刚刚好的泉水,让人贪恋啊。”
“挽歌……”慕海棠转了头来看我,眼色迷蒙,“如此说来,你又是贪恋着谁呢?”
我虽不聪明,但也还没笨到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她分明是问我要选的到底是谁,因为自从上山之后,我们三个到哪里都是一起,而这样的日子不是长久之计。
“前辈,你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慕海棠仿佛早已料到我的答案,自顾搅弄着泉水,低声说道,“本来不知道子言身份之前,我是想让你和花曜在一起的,毕竟是自己的爱徒,看着他越陷越深,当师傅的总归要操心。”
我没接话,顺着她的动作一齐滑动泉水。
她仰头望那圆月,皱眉道,“可是如今我又是子言的姨娘,若说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这样,我就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当个旁观的长辈看着你们罢了。”
“前辈,你就这么看好我?”我咧了嘴,笑的极其不淑女,然后一巴掌大力挥在她肩上,“放心,不管我最后嫁了哪个,不还是入了你的门?想来你横竖不吃亏,对吧?”
慕海棠扯动嘴角,勉强笑的很温柔,但语气却恶狠狠,“你这个麻烦精,不要弄得好像自己吃亏了,我占便宜了一样,若不是那两个小子都那么死心眼,我一定饶不了你个嘴上本事强的小东西,非得收了你做关门弟子不可。”
我嘿嘿一笑,凝神静思不再说话,慕海棠也仿佛了然我的性子,不再追问,只是在一边安好的拨弄泉水,一脸的舒适惬意。
隔了半晌,我终是轻轻扯了扯慕海棠的衣角问,“前辈,一个女人的贞洁真的那么重要吗?”
慕海棠大概以为我问的是慕海群和奕王之事,神色黯然道,“也许吧,总之不会有什么男人是全然不在乎的。但是恐怕姐姐被强占一事,也只不过是奕王要复仇的契机罢了,说到底,那也是个借口,只不过可怜了姐姐还有子言啊。”
听到这里,我暗自抚上袖口,那块布料依然藏匿在其中。心里反复纠结着,倘若贞洁如此重要,那么我和妖之间发生的关系,该怎么开口对段子言说呢?而且,就算我能有勇气说出来,段子言会不介意吗?
这一刻心里突然就想到了嫁娶,假如现在嫁了妖,会不会也算是一个好结果?
但我真的可以不去想段子言的感受吗?他和之前那个夏挽歌的感情怕是不浅,而对我的保护和爱又浓的让我实在移不开眼去,如此,我真的可以为了自己和妖而自私的伤了他吗?
还是说我根本就是个贪心的人,不到两人都抛下我之时,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最需要的是谁?
想来想去,这一连串的反问竟都没有结果,心里充斥着烦躁。于是收回脚穿好鞋袜起身,连连打了呵欠,“前辈,天色晚了,还是早早歇着吧,明天你还要闭关呢。”
“也好。”慕海棠也起了身来,飘渺的白色纱衣在凉风中微微舞动,“奕王还没有抓到,也就是说我们都不是安全的,我闭关的这几天你们千万守好那竹屋。”
“知道,等美人前辈出关了,我们再下山去转转。”
我是个守信的人,所以这半个月哪怕快憋死在山上了,也还是乖乖的每天陪妖研药,或者看段子言练功,绝没离开百鸣山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