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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责任

当天晚些时候,托尼几乎以偷偷摸摸的姿态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脸上,却是难掩的兴奋之情,嘴上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如果离得够近,你就能听到。

“嗷嗷嗷,诸神在上,请允许我赞美伟大的格兰特领主大人(他也终于不自禁地用上了“大人”这个词。),赞美他,不仅给了我足额的报酬,甚至给了我一小袋黑麦种子!嗷嗷嗷,种子啊种子,昨天的此时,我犹自为你们睡不安枕,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有了你们,我的家人至少在未来一年里,不必担心饿肚子了,嗷嗷嗷,赞美他,他是谁?当然是格兰特伟大的领主大人——”

托尼用从吟游诗人那偶然听来的奇怪调子,配上自己临时修改的曲词,前言不搭后语地低声唱着,以抒发自己的兴奋之情,如果不是还保持着一丝理智,他可能已经冲动地向领主大人宣誓效忠了。

“还好,最终我还是恢复了冷静,否则天知道那位贵族大人会不会再如约付账了……”

这一刻,托尼是庆幸的,但就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便会为今天的冷静而深深懊悔了。

后来几天,托尼全力完成了莱茵的订单,后者也很大方地付了报酬,这次合作才算皆大欢喜地圆满结束。

莱茵的石屋群越发壮观起来,他甚至为那些红色战马搭建了一座马厩。

诚然,养活这些战马负担可不小,好在老巴德早有预见,上次去交易的时候,带回了不少廉价的麦秆,切碎之后,算是暂时满足了战马的需要。

虽然希娅等骑士们仍然觉得亏待了爱马,也确实,这些高等战马,过去在蜀帝国的丞相府吃的是什么?都是上好的精饲料,此时却只能吃这些干巴巴的麦秆,这待遇确实是一落千丈。

于是不忍看女骑士们垂泪的莱茵,只能大声劝慰,并放出豪言,一旦生活好转,马上会给这些战马换上精饲料的。

经过他的插诨打科和信誓旦旦,女骑士们终于破涕为笑,这一副副梨花带雨的美好娇颜,一时间让莱茵如坠仙境。

晨曦见状佯怒道:“切,你可不要试图勾引我的卫士们,她们全都是属于我的。”

莱茵当然不会示弱:“哼哼,别忘了,现在你名义上可是我的未婚妻,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晨曦羞怒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莱茵得意洋洋:“进尺?告诉你,我不仅要进寸、进尺、还要进丈,你可不要小看我的型号!”

晨曦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莱茵却只是嘿嘿地笑:“不解释,你懂的。”

最终,晨曦还是没弄明白,但她也知道不是好话,于是两人又吵起嘴仗,周围女骑士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全然不当回事,只是乐滋滋地看着。

只有希娅一如既往地上前劝架,安慰这个安抚那个,一时间忙的不亦乐乎。

就这样,莱茵和十四个女人的同居生活开始了。

(莱茵:你妹的,别说得这么暧昧,我可是连一口荤腥都没捞着呢!)

……

晚上,莱茵独自坐在石屋围出的院落里,手上拿着那种从烈焰焦复果中提炼出来的淡红色液体,小口小口地抿着。眼中带着淡淡的忧虑,看着天上明亮的星星若有所思。

已经好几天了,老巴德和其他猎人家属还没有给出回复,他正在考虑,是否不再等待,自己先把农场的事情搞起来。

因为农时不等人,他没有太多时间了,如果猎人家属们不愿接受雇佣,他就只能发动女骑士们跟着自己下地干活。

说实话,他不愿意这么干,那可都是青铜阶的武者啊!西蜀帝国丞相小姐的贴身卫队!除了猎人小队,这些女孩子是他手上唯一的武装力量。

经历过上次的强盗事件后,他便已经明白,这个古老的时代,远非后世的法治社会,就算在后世,那些大商人大贵族,还要雇佣属于自己的保镖甚至是军队。更何况这个到处充满动、乱的神秘时代?一支召之即来,来则能战的武装,对于一位领主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劳动力是农场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土地问题,经过这些天不间断的研究,莱茵已经确定,荒芜之地之所以贫瘠,就是因为缺少大地魔能。

原因暂时不详,但既然找到了病症,就算不能治本,以他的手段,治标还是可以的。

这当然需要魔能回路,现在他手上还有半块大地之熊的魔晶,省着点勉强够用了。

正思索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接近。

莱茵歪斜地坐在篝火旁,动也未动,只是嘴上说道:“喂喂,我现在没有跟你闹的心情,你也安静一下吧……”

身后的脚步声恢复正常,晨曦故作不屑的声音传来:“切——谁稀罕?”

说着,她可爱的小屁股坐到了莱茵身边不远处的一块干净的石座上。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小丫头也难得地正经起来。

“发愁呢,哎,愁死人了。”

“发愁?”晨曦不明所以,“有什么可愁的?”

莱茵没好气道:“愁的事可多了,你要知道,我现在好歹是一方领主,手底下管着几十张嘴呢,我能不愁么我?”

晨曦习惯性地不屑道:“切,才几十个宣誓领民,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领主。”

莱茵翻了个白眼,道:“幸好只有几十个,再多点,我干脆去跳格兰特江好了。”

晨曦想了想道:“你是领主唉,做领主有什么难的?至于这样?”

莱茵没力气跟她争辩,直接道:“你要觉得简单,你来试试?”

晨曦也不生气:“我是没做过领主,但我见过的领主海了去了,哪一个不是白白胖胖、生活优哉游哉的?也没见他们发愁啊?”

莱茵好奇地坐起来,问:“你说说,那些领主都是怎么做的?”

晨曦回忆了一会,道:“还能怎么做?制定税率,到了收成的时候,就派人下去收税,多少收一点,就够养活自己了,富裕的地方过得奢侈点,贫穷的地方也穷不着领主。就拿格兰特来说,穷是穷点,好歹也有几百户家庭,上千人口,每人征收个几公斤粮食,就有几千公斤了,难道还不够你吃的?”

莱茵闻言苦笑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按人头收粮食就很不合理,每个家庭,都有小孩和老人,他们能创造的价值有限,如果将他们等同于壮年劳力来征税,跟逼他们死没区别。其次,不要以为几公斤粮食不多,在格兰特,这是能决定生死的数量,你知道吗?我暗中打听过,几公斤黑麦粉,配上遮天森林采摘的野菜,是要足足吃上个把月的。格兰特人不是穷,他们是‘刚好饿不死’,如果征税,就是杀人,他们不接受我这个领主,可不仅仅是自尊或者不愿受管教这种原因,他们是真的缴不起哪怕一厘的税!”

说到这里,莱茵顿了顿,抿了一口手中的淡红色液体,继续道:“退一步说,就算我愿意这样,派你手下的女骑士们去征税,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晨曦想了想,也颓然一叹:“是啊,这些女孩子,确实是合格的战士,但不是合格的税收官,你让她们上战场,她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任何敌人,但让她们去面对贫民,恐怕不仅收不上任何税来,反而会把随身的财务倒贴进去……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莱茵苦笑着仰躺在地上:“就算她们能狠心收税,我也狠不下心下这种命令。大不了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老巴德他们宣誓效忠的时候,我会犹豫,因为在我看来,这不是什么权利,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晨曦的星眸注视着莱茵的侧脸,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她突然说道:“父亲大人曾经说过,能扛起责任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莱茵喃喃道:“铁血丞相吗?那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男人……”

在后世,关于这个年代留存不多的历史记载中,西蜀帝国的铁血丞相,有着属于自己的光辉一页!

莱茵灌了一口淡红色的液体,突然大叫了一声,道:“可是我不想做什么真男人啊,诸神啊,我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宅男!”

看到莱茵这种惫懒的表现,晨曦忍不住噗噗笑起来。

良久之后,莱茵发泄完毕,晨曦才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既然不能收税,你打算怎么办?”

莱茵叹息道:“自己动手吧,我有办法通过精耕细作,提高粮食产量,不过可惜,老巴德他们似乎不太相信,犹豫不决。我是不能等了,明天开始,大不了我自己扛锄头下地。”

晨曦闻言,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篝火。

……

离空地不远的地方,一个拐角的后面,此时蹲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缓缓站起来,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突然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这还不算,他又扬起另外一只手,在另一边脸上也同样来了一下。

这时,月亮恰好露出半边脸颊,一律月光照下,照亮了高大身影的脸庞。

虽然有些红肿,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人,竟然是满脸泪痕的老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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