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闻。”秀气的眉宇打了个结,正要抬脚踹飞靠她最近的男人,身侧白色衬衫一闪,那个可怜的家伙好似一个沙包,斜斜飞了出去。
“呯!”肉体撞上墙壁,清晰响亮的声音听得若绾替他肉疼。
一定......很痛吧。
不太有诚意的随意扫了那倒霉鬼一眼,若绾站直了身体,侧身站在一旁,欣赏着白色人影姿态优雅的将双手垂在身侧,利落果决的抬腿,踹飞,沙包撞墙,滑落,倒地,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简单快速,洒脱自如。
不过几分钟,比少年强壮上一倍的男人们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没晕的撑着呕吐不止,晕了的身体抽搐,可想而知,少年那踹沙包似得一脚有多么的重。
很痛很痛哪。
挑眉淡笑,若绾没有说话,径自越过静立的少年往外走。
穿过一条马路,停在一扇橱窗前,若绾头疼了。
前面就是和岑约好见面的服装街,眼角余光扫过从刚才开始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他白色衬衫外套上了一件黑色外套,略微苍白的脸色不损他俊美无匹的外貌惹来不少女生的热情搭讪,又无一例外的被他冷漠带着死气的眼神吓回去。周身的气场更是堪比哈尔滨的冬天,冷的冻死人。
传言里不是说这位会长最是温和谦逊,脾气最好的一个么?
请问他哪里温和哪里脾气好了?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有这么一个杀气冷冻机跟在身后,估计她们刚到人家店门口,人家就关门闭户不敢接客了。
眼见身后的少年似乎引来了巡逻的保安注意,若绾脚步一转,绕进人流偏少的街道。
不出所料,少年眨巴了下眼后,跟了进来。
“墨砚千,你在搞什么?”
少年抬起头,黑曜石般的黑眸对上她的眼睛,晃晃悠悠的打了个嗝,“你…嗝,在叫我吗?”
若绾皱眉,“你喝酒了?”
少年无辜的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看了看她,抬手扯下身上的外套,侧身可怜兮兮的:“痛痛…”
若绾一愣,就着夜色看清了他一直遮掩起的背。
血色一片,一道狰狞刀口从瘦削的背脊肩膀处划到腰间,往外翻的皮肉里粘着衣服,因为受伤时间长了,血液浸湿布料微微凝固,在少年动作的时候再度扯开,像是无法愈合一般不断涌出红色液体。
若绾眉头皱得更紧,看起来,他在遇到自己之前就受了重伤,从他打架的狠绝利落的身手来看,能把他伤成这样的人能耐也肯定不小。
更让人无语的是,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敢逞强的客串英雄来救她。
幽深的眸子越过少年瘦弱的身躯,敏锐的瞧见不远处有几道可疑人影晃动——
真是麻烦。
伸手扯过他手里干净的外套遮掩起刚露出一点的伤口,她温柔一笑:“乖,我们不吵架了好么?我有点饿了,去买点东西吧。”
不等少年反应,她一手精准的抓住他完好的手臂将他往外拖,一手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
“喂?绾绾?”
若绾走进一家最近的小店铺,随手塞了一个购物篮给他拎着,边走边说:“岑岑,不好意思啊,今晚临时有事不能陪你了。”
那边紀岑歌正在挑选衣服,听到她道歉,笑了笑,“你在说什么呢,我在这儿试穿穿得很爽,你不来正好没人和我抢。”
往篮子里放绷带的手一顿,随即龇牙:“纪岑歌你是不是皮痒了!”
“呵,皮痒你也挠不着,好啦,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嗯,拜拜。”
挂了手机,又挑了好些东西,少年手上一沉,背后的伤口涌出热潮,带来阵阵刺痛感,漂亮的眉瞬间蹙起,闷哼:“唔…”
若绾回头,看他有些难受的皱眉,知道他受伤的手臂承受不住重量,伸手接过篮子,不发一语的走到服务台结账。
少年眨着漂亮长睫看着她,与往常相反的迟钝龟爬思维让他几乎无法思考,直觉她不会伤害他。
那是一种动物一般敏锐的直觉,曾经救了他好几次,他选择相信。
走出店门,若绾抬手拦下一辆车,干脆利落的报上目的地。
一上车,封闭的空间里立刻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
“大叔,我男朋友刚才被几个流氓打伤了,流了点血。”
察觉司机怀疑的眼神,她淡淡的解释。
司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两人,男孩眼带骇人煞气,表情冰冷的样子,又一身黑衣,给人的感觉特别像黑手党,但女孩偏偏生的精致优雅,看起来乖巧灵秀,这样的组合矛盾至极,两个人并肩坐在后座却不显违和,反而融洽自然…
打量的眼睛忽然对上一双淡然没有情绪的眼,反射性的收回目光,司机大叔尴尬笑笑:“原来是这样啊,伤得重吗?要不要大叔送你们去医院?”
若绾轻轻摇头,“谢谢大叔,不严重的。我家爷爷就是医生,回家给他包扎下就好。”
车子滑入一条小道,停在路口。
“哎呀,路太小了,进不去。”
“就到这里吧。”
若绾扯了扯还在发呆的家伙,下车付钱,挑眉看司机飞快的接过钱逃命似的把车开走。
“你的气场不错。”低喃一句。
就算自己尽量平静的说了安抚的话,司机大叔还是心理存疑,不敢和他们有接触。
不以为意的笑笑,她走到一棟小公寓前,叩门向楼下的住户拿了钥匙后上了五楼。
这里是她进学校之前藏身的地方,搬到学校之后也就忘了退房。
小公寓的房间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梳洗用具和餐具都在,收拾一下的话,暂时住一晚应该可以的。
开门进了屋,因为这房子还在被租期间,负责打扫的钟点工也没有偷懒,把屋子里头整理的很干净。
随手扯过沙发坐垫示意他先坐下,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转身去洗手间,清洗干净双手之后端出大盆冷水,说:“把衣服脱掉。”
少年歪头,很听话的脱掉了外套,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眉头一皱。
抬头,撒娇:“痛痛…”
她瞥他一眼,装作没看见他电力十足的眼眸和撒娇的样子,小心握住他肩膀绕到他身后,锋利的剪刀干脆利落的划破质量上好的衬衫,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少年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可怕,明明受了这般重的伤,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像是习以为常的淡漠。
脑海倏地闪过某张纸上刻意被放大数倍的标题......
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若绾拿着干净毛巾的手一顿,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动作。
不一会儿,他的上衣就被扯了下来,露出狰狞翻着皮肉的刀口。
这样的伤入骨,在末尾腰间的时候更是比开始划下的创口还要深,若是再深上几寸,就能看见内脏。说明下手的人极狠,势要把这人剖成两半。但是明显受到攻击的少年有所防备,被偷袭刺入的一瞬间就做出了自保反应,但是被另外的敌人牵制,从而拉长了伤口,直到腰间时少年又做了什么动作,虽然冒险的加深了伤口深度,却及时撤出了包围——
看这干脆的刀口,可以想象得出少年清醒时候的雷厉风行的凌厉风格,若是没有后面的冒险一为,估计他就死了吧。
毕竟这伤口已经有两寸长,延伸下去的话光是流失的血液就足够他再死上几回了。
撇去心里所有的想法和猜测,轻手轻脚将伤口外面还粘着的布料用水溶化清理干净,这样没烧开的水只能给他先清理伤口之外的地方,再用纱布为他缠绕上,堵住血流。
从清洗到包扎,整个过程明明是痛的很,少年除了把嘴唇抿的更加苍白之外没叫过一声。
清澈的眼扫过他精致的侧脸,她刚才已经弄好水壶在烧开水了,但是,每个几分钟肯定烧不开,他伤口的创口又太大,不到几秒血就把纱布染了个透。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少年微微偏过头,伸手扯过染血的黑色外套,掏出一个形状怪异的红色瓶子递给她。
若绾接过,“这是什么?”
墨砚千摇摇头,比了比后背,声音沙哑:“撒到那里,不用开水和消毒......”
若绾一怔,看了看捏在手里的小小瓶子。
瓶子的大小和她小手指差不多,呈现妖娆红色的瓶身两侧还精心雕琢了两颗尖利的獠牙,瓶口堵着塞子,晃动的时候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液体或者别的什么,说明它瓶子本身的颜色就是红。
妖异的艳丽。
若绾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隐去,墨砚千并没有看到。
拔开瓶塞,剪掉缠好的纱布,她把瓶子对准他肩胛上的伤口,瓶身微倾,比血液更加浓郁的血色顿时顺着刀伤流下。
“包扎。”一直安静不语的少年突然一转身,塞了一把纱布到她手心。
若绾睨他一眼,也没心思拆穿他想要掩饰什么的表现,依言给他包扎上。
看她这么干脆利落又听话,墨砚千脸上闪过一点别扭,垂眸看她熟练的在他腰间、胸前缠绕好纱布,莹润白皙的手指灵巧的打上尾结,许久,才呐呐的吐出一句:“谢谢。”
若绾起身收拾着,回身一笑:“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