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琪忍不住也问了和那老妇人同样的话:“你是李德全?!”
那中年男子听了她的问话,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那老妇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林梦琪一阵无语,这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那中年男子又做了个让他们等一下的手势,上前扶着老妇人的胳膊,往她出来的那扇木门走去。而这老妇人居然什么都没问,就这么顺从的跟着进去了。
厅堂里的众人又是各自面面相觑,对这剧情的发展有些不能理解。
那中年男子将老妇人送进去以后,又是敲了敲墙,然后就出来指了指外面。
众人也就跟着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林梦琪再一次问他:“你到底是谁?”
那中年男子试着张口,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展鸣看这情况直接从旁边地下捡了根木棍递给他,示意他写在地上。
那男子低头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我现在就是李德全,几位来此有何贵干,你们可是官府的人?”
林梦琪说道:“李德全两年前就已经被斩首了,你到底是谁?当年那李德全和孩子可是你送到别院门口的?”
男子脸上痛苦之色渐浓,点了点头。
林梦琪接着问道:“那其余案犯都是你杀的吗?”
男子再次点头。
林梦琪心中不解,如若只是杀掉了那些连孩童性命都不放过的恶人,还独身救出了一个孩子,这中年男子有什么可痛苦的,难道当年他也是案犯之一?想到就直接问了出来:“当年你曾参与了那起绑架案吗?”
这一次,男子眼角甚至都溢出了泪来,写道:“是的,我是罪人,一错再错。你们是官府中的人吧?我跟你们走,只是求你们务必照顾屋里那位老母亲,她是无辜的。”
林梦琪看这男子悔恨到了如此地步,而且那老妇人明显不是他的母亲,他却只求能够照顾老人,应该不是坏人才对啊?难道这里有什么隐情?
她也没多问,而是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那你可认识当年被李德全带来的杨宗?”
男子一听这个名字,瞪圆了双眼,很快就又强迫自己平静了下来,写道:“杨宗已死。”
林梦琪看他这表情,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故意惊道:“什么?杨宗死了?这可怎么办,仙临县的白华还等着他救命呢!”
男子大惊失色,一急之下双手握住了林梦琪的胳膊,脱口而出道:“白……白华,”声音如粗糙的砂石磨过一般,尝试了几回,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她怎么了?”
林梦琪这下直接确定了,说道:“你问白姨她怎么了?她这些年苦苦等着你。所有人都说你死了,可她从不放弃。她大闹你的灵堂,不让你家人为你下葬,为此被亲戚朋友们整日说三道四的说她不让你入土为安。她白日里在乐府做工,好不容易有了休息还得回家在地里操劳,只为照顾好你们的孩子。你问她怎么了?你宁愿躲藏在此也不愿回去看她一眼,你可想过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中年男子听后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捶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着:“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林梦琪忍不住也红了眼圈,继续说道:“她听说了李德全被斩首的消息,知道了那李德全是个拐子,可她坚信你不会与他同流合污。杨大叔,我信白姨,所以我相信白姨说的话,你一定不会是那种人的。你告诉我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宗见隐瞒不了身份了,这才哽咽着说起了当年的事,初时仍是有些磕磕巴巴,渐渐地像是重新想起了如何说话一般,逐渐流利起来,他说道:“当年我随李德全到了天云城外的一处小院里,他说他其实做的是贩卖私盐的买卖,让我帮他们把货送到天云城里。我不愿意做这违法之事,他说富贵险中求,用不了几趟我就可以回乡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我一时迷了心窍,就答应了他。哪成想直到最后一趟,才知道我运的哪是私盐,每次进去的时候不知装的是什么,出来时装的都是被迷晕的孩子!要不是最后一趟的时候,那孩子吸入的迷烟少,早早得醒了过来发出了响动,我还被蒙在鼓里!”
“当时已经到了城外的那院子里,我质问李德全这是怎么回事,让他把孩子都送回去,要么我就告发他们。哪知他根本不怕,还说我们已经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是我去告了官,我自己也跑不了,到时候还会累及家人。我一听这事还会牵扯到家人就慌了神。那李德全又说,他们并不会伤害孩子,只是借此问他们的家人要点钱,那些钱对于那些人家根本不算什么。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他们拿了钱,那些人家又没什么损失。我不知道他把之前那些孩子都送到了哪儿,又怕找了官府被官府知道我参与这事连累到家人,就假意表示了认同,把剩下那个孩子也交给了他,只是提出要求我得亲自看着这些孩子好好的才行,打算偷偷把孩子都救出来。”
“李德全这才带我来了这萧山山腹之中。他们把孩子们都关在山腹南边的一个小山洞里,有一名叫岳老三的人,每天专职看着孩子。我白日里没找到机会,就在夜里偷偷去寻,却见那岳老三竟然凌虐那几个孩子,场面不堪入目!我一时间红了眼,冲进去阻拦那岳老三,他懂些武艺,我根本不是对手!情急之下我只得抱起一个孩子就往外跑,慌不择路之下最后跑到萧山悬崖之上。”
“本以为逃出生天,谁知那岳老三竟然追了过来,一脚将我与孩子踹下了山崖。我们坠到了树杈上缓了缓坠势,才没有被摔死,而是落入了长云河中,因着我水性好,便带着孩子爬上了岸,打算无论如何也得通知官府的人来救孩子。”
林梦琪忍不住问道:“那官府的人怎么不知道?”
杨宗闭了闭眼,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场景。接着说道:“我受了些伤,那孩子受了惊吓发了烧,醒来以后也是只知吃喝,呆呆傻傻的。我就暂且在长云河边停留了数日,有一日竟是看到了长云河中漂浮着那四个孩童的尸体。我跳下河中,河水太过湍急,没有追上。”
杨宗泪流满面,说道:“若是当初我直接去寻了官府,那些孩子又怎么会死。都怪我的私心,才害死那几个孩子!我恨他们,也恨我自己,既然孩子都已经死了,找官府还会连累你白姨他们,那么我还不如亲自报复他们,和他们同归于尽。我祖上懂些配药的方子,于是筹谋几日之后潜回了萧山山腹,下药把他们迷晕然后全都杀了。只剩了李德全的母亲李大娘,被我绑在一旁。”
林梦琪问道:“那李德全呢?”
杨宗回道:“李德全在我杀完人之后才回来。一见我就大惊失色,看着一地的尸体吓破了胆,跪地哭喊说,我的死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落入了悬崖,这不能怪他们。我猜到他们是觉得萧山山崖那么高,掉下去的人不可能生还。李德全这是把我当成了鬼。我也没有说破,直接跟李德全说他作恶多端,早该知道会有人来索命。李德全哭着说,骗我的人是他,让我放过他的母亲。我担心官府一直查下去,还是会查到我身上,我死不要紧,可我不能连累你白姨她们,所以就要挟他去认罪,李德全答应了下来。想到他曾说过,官府的人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们就在天云城大官的院子底下住着,然后就将他和孩子送到了萧山山腰上那别院的门口。打算把李大娘送到山外之后,就自杀了此残生。”
林梦琪问道:“那又为什么没有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