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元着实有些疑惑:我们上次的袭击,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是我们内部有内奸?不!不可能,这些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绝不会吃里扒外泄漏出去的。那么,县衙门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从哪儿得到的情报?他真想不明白。这时,倭寇头子来了。毕元想:我想找你,你就来了,正好以为他们报仇的理由唆使他们和我一起再去袭击县衙,抢回尸体,一烧了之。
倭寇头子也十分脑火,上次,他死里逃生,觉得十分没面子。又死了那么多人,更觉得气愤难平,发誓要报仇。派出十几个联络人,到处去找帮手,告诉他们:这里财宝大大的,要想发财,就到毕家庄来。但多数倭寇一听去处,就都先害怕了,说京海县县衙门的兵太厉害,特别是使大刀的那伙人,不是对手,都不来冒这个险。只有一小部分没来过的,与一小部分要报仇的来了。等了四五天,聚集了一百多人。
毕元一听,心花怒放,倭寇加上自己的人,能达到二百五十余人。又各个都有武功,杀进县衙抢尸体肯定没问题,有机会把狗官杀了,把县衙烧了,把李海平师徒也一并砍了,让这个案子干干净净,谁也不用再提起,来个最后不了了之。
这回毕元心里美了,晚上与倭寇头子野田加厌喝起了酒,一直闹到半夜才散。酒席宴间,毕元与野田豪情万丈,真是大有踏平县衙之势,万事俱备,只等毕小青探得实情回来就动手。
新招来的义勇们,多数人从未到过县衙,作为普通百姓对官家既是敬畏,又觉神秘,这次一百二十人住在县衙,小伙子们兴奋极了。新衣服一发,个个更显精神抖擞,真可谓人是衣服马是鞍哪。训练开始,小伙子们也能刻苦,练武艺,练队形,主要是练队形。练习了十来天,大家也觉得熟了,也像样了。一般的小阵势也能应付,不至于临阵慌乱。李士林看了喜在心头,为了把这一百多人带好,关键时刻能发挥点作用,又从李宝的队伍中抽调了六个有点能力的人当副队长。领队的力量加强了,训练得更加有板有眼,进退自如。看他们训练的程度,到时候袭击敌人的后路,捕捉零星人员,捕捉情报人员能行。
就是这样,李士林还是担心,怕毕元与倭寇联合,力量太大,县衙门的人少,应付有难度。师爷看出老爷的心事,就把自己想了几天的主意说了出来,他说:“老爷,我想把里正、地保再找来,告诉他们,只要听到县衙门炮响,就动员青壮百姓,带上武器,跟在义勇的后面,呐喊助威。人多了,群威群胆,倭寇也会被吓跑的。他们一跑,我们就追,不说全歼,也能杀他一小部分。”
“好主意,那现在就去办吧。”县太爷迫不及待,吩咐马上去办。
“好,我这就派人分头通知。”师爷见县太爷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很高兴,立即出去派人通知。
李宝、王兰等人来了,听县太爷一说,都表示赞同。
李士林又叮嘱道:“找到人,讲清理由,愿意来的可来,不同意的,不勉强。打仗时,听指挥,不可乱来。听到炮响你们出来把人员组织好,跟在义勇的后边,只求呐喊助威,不可超越义勇打仗。”
里正、地保们听明白后,都说这好办,人人恨倭寇,一个出来,各个都出来。以前就是没人出头招呼,今天有县衙门号召,那还不是一呼百诺。小鬼子再凶,也抗不住咱们人多,老百姓都起来,他也就完了。
李士林听了只得说以前没想到,今后抗倭得多多依靠百姓,仰仗各位出力。里正、地保们高高兴兴地走了。
这些天,县衙大院里热闹极了,几百人在一起训练,里正,地保来来去去。毕小青天天来看,心想:这个瘟官怎么拉老百姓垫背?能行吗?十个人也不顶我们一个呀。他那里知道,在民族大义面前,人的能力会成番论倍地爆发出来,士气高昂,同仇敌恺就是战斗力,会所向无敌。看看训练得差不多了,李士林把周衙役找了去,告诉他可以去见毕小青了。看看他问什么事?王姑娘当然去监听。
傍晚,周衙役走出县衙,在街上慢慢地走着,显得很疲乏的样子。毕小青化装成一个商人跟在后面,他不急于招呼周衙役,也怕有人跟踪监视。左右观看了一阵,没有足以引起他注意的人。但他哪里知道王姑娘化装成一个村妇,在他后面不远的地方监视他。
走出很远了,周衙役也没发现毕小青,心想:毕小青可能回去了,也好,省心了。正好酒馆就在前边,进去喝二两,解解乏,再回家睡觉。进门刚坐下点菜,毕小青也进来了,坐在周衙役的身旁,对周衙役说:“周大哥,不认识我了?”
一听声音,周衙役知道是毕小青来了,心情骤然紧张起来,可别弄砸了啊,他心里自己告诫自己。看了毕小青一眼,看他衣冠楚楚,很像样子,暗说:“小子,你上当可不怨我,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接着又问:“你改行了?贩卖什么?”
“为了生活没法子,做点小买卖。怎么?这些日子很忙吗?”毕小青问道。
“还不是为了防备倭寇?咳,咱也不是那条虫啊!我看,练也是白练,还招了一帮义勇,耍刀弄枪,可他们什么也不会呀。说是防倭寇,那是吓唬人的,看着人好多,其实不顶用。白天训练,晚上回家睡觉,小鬼子要是晚上来,还不是唱空城计。”周衙役发着牢骚。
“啊,烦心的事,不提他,咱们喝酒,我请客。别看我作小买卖,也能赚几个小钱,有银子不就是吃喝吗?来,喝。”毕小青装作很大方的样子,举杯邀请。“你一定是饿了,不饿不能自己走进酒馆里。”毕小青又说道,接着又要了两个好菜。周衙役也不管什么事了,先吃饱在说吧,他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肚子里有底了这才想起来说话:“我说周大哥,县衙门有了兵了,还用你们衙役干什么呀?”
“咳,兵不多,县太爷怕兵不够用,到时候衙役也得上战场。”周衙役说出了原因。
“就你这样的,能上战场?倭人可是各个都是武功高手,你不怕吗?”毕小青从心眼里瞧不起衙役,认为他们只配站班打板子,真上战场,那是万万不行的。因而这么说,但也是为激他,好套话。
“怕也没用,人人都恨倭寇,难道我们当差的就不恨倭寇吗?我也恨,到时候只得拼命。抗倭死了是烈士,当汉奸死了留骂名,有什么可怕?小鬼子若再来,我争取杀他几个,作个英雄。”周衙役慷慨激昂。
毕小青瞧了他一眼,心说:“就你这样的,一上去倭人一刀就劈了你,还做英雄?狗熊也做不成了。”但嘴上却恭维他说:“好,周大哥是好样的,说不准真能立功。弄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千万别忘了小弟呀。不过嘛,你小哥也得多加小心,倭寇可不是吃素的,一旦攻入县衙,还不把县衙烧了。别人我不关心,只关心小哥你与我们庄上那四个死鬼。烧得只剩渣渣了,就没法辨认了,那他们的家人还不找县官算账。这个事,你可得告诉常老爷,把尸体藏好了。”
“咳,你放心吧,没事,就在仓库里,守卫甚严,倭寇烧不着的。我们有一百多人,怎么能叫倭寇打进衙门?你尽胡说。”周衙役装作有点醉的样子,大大咧咧地说。
毕小青心里合计:他们士兵有一百多人,衙役三十多人,但衙役不能打仗,不足虑。尸体在仓库里,到时候连仓库一起烧了也就完事。想到此,他自己点点头说:“是了是了。”
“什么呀?是了是了的。”周衙役听了有点莫名其妙,就大声问他。
“啊,想起一个事来,没事,来,喝酒喝酒,今天咱们来个一醉方休!”毕小青以为弄明白了,自己想得法子也对,有点忘乎所以,差点露出真情。叫周衙役一问才清醒过来,急忙掩饰,要搪塞过去,又来劝酒。
“不了,不喝了!喝多了不能打仗,要是倭寇今晚来了怎么办?我还得参战呢。”周衙役不想再喝了。
“也好,那我送大哥回去吧。”毕小青正好就坡下驴。
“不用,没醉,你忙你的,我自己回去。”周衙役说着,拿起腰刀走出了酒馆。心想:毕小青啊毕小青,你又上当了,这可不怨我,是县太爷常喜来叫我这么说的。
毕小青心里这个乐呀,心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三杯酒下肚,全套出来了,这回我可立功了。好,赶快回去,报告去。
其实,他一直在立功,只是要换个角度看,他一直在帮县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