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再问你,你的刀刺出的伤口,你自己的刀能不能对上?别人的刀能不能对上?你们也承认,在这之前刀一直在你们手上。现在,经过仵作检验,四个死尸身上的伤口与你们二人的刀能对上,你们二人还有何话说?还是从实招来,好汉作事好汉当,做了不敢承认那不是男子汉!我知道,这个事是毕元逼着你们二人做下的,不是你们二人自己要干的,讲清楚了,罪减一等。”
李士林句句紧逼,是说服,也是瓦解,瓦解他们的意志。
“老爷,我们??????你说我们杀了人,那我们杀了谁?尸体在那里?我们的刀真能对上伤口吗?”毕成还不服气,毕勇已经大汗淋漓了。
“好,问得好。”县太爷答道,接着,他吩咐衙役:“把受害者抬上堂来,放在他二人面前,叫他们仔细看看,并当面检验伤口,对刀!”
堂下的衙役答应一声,立时把四具尸体抬上了大堂。原来,衙役们按照师爷的吩咐,早已将尸体准备好了,一听传呼,立时上堂,将尸体放在毕成、毕勇面前。
他两人挣大眼睛细看尸体,知道正是他二人所杀,看到这四人被杀时无辜的表情还留在脸上,与当时的情景一致。看着看着,毕勇忽然恍惚起来,见那四人坐了起来,接着又站立起来,扑向他。并叫着:“恶贼,还我们命来!还我们命来!”
“啊,救命,救命。”毕勇叫起来,躲闪起来。
他这一闹,把合堂上下的人都闹愣了:“这是怎么了?快,快按住他。”县太爷下令。
立时上来七八个衙役,强行拉住毕勇,把他们按住,喝令跪下。经这一拉一按,这两人不恍惚了。再看尸体,还在担架上躺着呢。但他两人吓得冷汗淋淋,魂不附体。
这时,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叫道:“毕成,毕勇,这四人就是你们二人所杀,你们不是要尸体吗?这就是尸体。把尸体翻过来,拿他两人的刀试伤口。”
仵作走过来,与衙役们一起把尸体翻过来,露出了后背上的宽大伤口。仵作拿起一把刀,又仔细的挨个看了一下伤口,把刀对准了一个尸体的伤口作势要往下插。
还没待到刀真的落下,这边毕勇扑通一声跪下,并大声喊道:“别插了,我招了!”这时,他先把身体转向了四具尸体,磕了三个头,然后说:“四位,四位先人,是我们二人对不起你们,请求你们原谅我们吧!我二人也是奉令行事,伤害了你们,不是我二人的本意呀,是庄主要杀你们的。”见毕勇如此,毕成也扑通一声,向四具尸体跪下了,把头磕在大堂的地板上,咚咚有声,接着,又朝堂上喊:“老爷,我二人召了,这四人是我们杀的!可那是庄主叫我们杀的,与我们二人无干那!”
俗话说,做贼心虚,这两位本是老实人,凭力气凭本事讨个生活,因为跟上一位好庄主,也觉得生活很有希望,哪里知道有一天庄主会逼自己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是很简单的人,庄主叫做也就做了,可今天当他们亲眼看到自己害死的人的尸体,尤其是因为他们尸体要再挨刀的时候,毕勇先崩溃了,他们毕竟都是中国人。
中华民族几千年屹立不倒,在于我们的文化,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敢轻易毁伤的,在我们的文化里,我们相信死者为大,两个普通人,本无意害人,又需要怎样的神经能让自己眼睁睁看着四具尸体,因为他们而再次挨刀。铁证如山,已经无法抵赖!
“好,你们招了就好,我也不打你们,今后在不会为难你们,你们既然已经伏法,就好好认罪,在牢中好好反省,本县自会再想办法让你们笔下超生。”
毕成二人一听,向上叩头,留着泪说:“全仗老爷成全了,我们是不得已呀,有令不尊,庄主怎么能容,轻则召重打,重则丢了性命。老爷啊,求您可怜了,我俩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啊,留下我们的狗命也好再为老爷建功啊!”
“这我知道,你们二人也是被害之人,但总是有罪,以后州衙门来人审问时,你们也要如此实话实说,才能保住性命。这也是你二人在三天里付出汗水与技艺的酬劳吧。好,你二人把详细情况都说出来吧。”李士林念他们二人教授武艺时诚心诚意,心生怜悯,二者二人毕竟只是从犯,就算是要杀,第一个挨刀的也不会是他们,何况,仁者爱人,读圣贤书的李士林所奉承的使命是救人而不是杀人!
“好吧,老爷。”毕成说道。“那是一天的早晨,庄外来了这四个外乡人,他们说遭到了倭寇的打劫,身上的十几两银子及一些物品都被抢了,现在身无分文,乞讨回家,路过此地,希望给点吃的。当时守门的庄兵就把他们领进庄来,在我们的食堂吃了饭,找了个屋子让他们睡下了。他们连日走路,实在是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正好庄主要诬告李海平,苦无实事,就想出这个办法,要把他们杀了,就说是李海平来抢劫杀了四个庄兵。然后去县衙告状,叫县官杀了李海平好替倭人报仇,也报两次失败之仇。毕庄主逼着我二人去杀四个外乡人,我们不想去呀,可庄主非逼着我们去不可,不去不行啊。第二天到那之后,庄主在他们前面坐下,假意和他们谈笑风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也是想不到,我俩在他俩身后,乘其不备,瞬间各出两刀,就把他们杀了。这就是事情的原委,我们是奉令行事,被逼无奈,求老爷绕命。”说完,向上叩头。这时,一直在那磕头筛糠的毕勇喊道:“老爷,快把这尸体抬走吧,他们这是要起来要我们偿命呢,我们怕呀!”
这毕勇是嘶哑着嗓音喊出来的,他的恐惧透过空气传给了堂上所有的人,大家不由都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冒凉风。
县太爷做个手势,衙役会意,把尸体抬走了。尸体抬走后,毕成、毕勇长出一口气,毕勇干脆瘫倒在地。
县太爷听了毕成的供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他说:“早点说出来,皮肉不用受苦,我们也省事。你们的事我也听明白了,是奉令行事,毕元逼着干的,也请你俩放心,本县会向上宪如实报告,争取让你俩笔下超生的。我还想问问你们,现在毕家庄有倭寇吗?”
“有,倭寇还有几十人在庄上。”毕成回答。
“毕元为什么与倭寇勾结?怎么勾结在一起的?都干了哪些坏事?”县太爷又问。
“怎么勾结的,小的说不上来,只知道有一天晚上,倭寇来了六十余人,把北院都住满了。他们白天不出来,晚上出去抢劫。抢回来之后,把财物的一半分给了我们庄主,几次去袭击李家庄,两次来袭击县衙,都是庄主与倭寇联合干的。”
“啊,那么毕元与倭寇来袭击县衙的目的是什么?”县太爷又问。
“好象是要把那四具尸体抢回去,说这四具尸体是个证据,对庄主极其不利。”
李士林听了,心想:我们果然估计的不错,全部猜中,及时挫败了他们的阴谋。
“毕元为什么要诬告李海平,你们知道吗?”李士林又问。
“知道一点,但不知是不是真正的原因。庄主要买李家庄的一块地做墓地,说了几次,李庄主就是不答应,毕庄主就上火了,想把李家庄给毁了。他叫倭寇去抢劫,却被李家庄给打败了,还死了人,这火就更大了。觉得武力不能达到目的,就想到了诬告这个招。却把我们二人给害了,我们真是太冤了。”毕成诉说着,喊着冤枉。
李士林心想:你们喊冤,那四个外乡人才真冤,无缘无故的就被你们给杀害了。你俩虽是奉令行事,但也确实是有罪在身。想到此,他说:“你们二人划押吧。”
师爷走下来,把供词摆在二人面前,他二人只得画供。李士林看着他俩画完,就对李班头说:“把他二人送回监狱吧,告诉牢头,不要难为他们。”见衙役押着二人走了,李士林宣布退堂。与众人回到二堂休息,坐下喘一口气,喝了点茶又对众人说:“现在这个案子基本明了,但有两个事,一是李海平被冤枉得到了基本证实,现在能不能放人?我们抓错了,要给他们赔礼道歉。二是怎么抓捕毕元归案?这个毕元可不好抓呀,弄不好得有一场大战。他庄兵众多,还有倭寇帮忙,抓他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啊!”县太爷忧虑起来。
“老爷,李海平他们暂时还不能放,这个案子知州衙门已经知道,必须上报,知州老爷批准才能放人。”师爷告戒说。
“那好,立即呈文上报,请求放人。”李士林吩咐道。
“好,我立即起草,尽快报到知州衙门。还有就是老爷你要自请处分,弄不好要丢官的,你得想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