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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亡命隘口

李斯特穿过大片山脉,来到一个巨大的峡谷边缘。谷底弥漫着雾气,隐约可以看到奔腾的河水。冬天即将来临,天气一天天地变冷。不过,李斯特和德鲁伊一起的日子学到了些野外生活的经验,他觉得谷底应该有些可以吃的东西,基于这个原因,他往谷底缓缓走去,来到了河岸。

阿斯兰特也有河流,但都无法和眼前的河流相比。滔滔河水冲击着岩石,起壮观的水花,并在岩石的边缘围出白色的美丽水沫。接着,河水发出轰轰巨响奔落三十尺高的瀑布,使周围弥漫浓重的水气。李斯特不禁看得着了迷。随后他又惊喜地发现,岸边有一些和河流相通的小池子,里头有许许多多的鱼。现在,食物的问题获得解决了,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住所。

李斯特做了一次深呼吸,吐出多日来胸口的郁闷之气。接着,他在池子旁跪下,伸手捉鱼。经过多次尝试,李斯特终于了解了空气和水中光线折射的不同。凭着优异的反射神经,李斯特很快知晓了捉鱼的窍门。他的双手迅速伸出,牢牢抓住一条半尺长的鱼。把啪啪乱跳的鱼放在一旁,开始继续捉下一条。自从离开劳雷村,李斯特就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但今天晚上,肥美的鱼将可任他享用,干净的水源也垂手可得。

实际上,大部分的人称此地为“兽人亡命隘口”,名字和景观不怎么符合。不过,和人类的多次战争中,真的是有几百个兽人在这里被杀。现在这里当然没有兽人了,但躲藏在深山洞穴中还有其他很多危险而邪恶的生物,因此,稍微有点理智的人是不会到兽人亡命隘口来的。李斯特不知道这些。对他来说,凛冽的寒风鲜少吹至谷底,食物和水源不虞匮乏,这里简直就像天堂一样。

秋末的疾风很快地转为初冬的狂暴,终于,在某天晚上,呼号的北风大举南下,肆无忌惮地袭击整个隘口。满天都是灰色的云层,落下的不再是雨,而是一片片白色的雪。李斯特大吃一惊,虽然他曾经看过某些山顶覆盖了一层白色的物体,但却从未走近仔细观察,他还以为那只是岩石的颜色。现在,亲眼看到白色的雪一片片飘落,若掉到河里,雪片就消失了,如果掉在岩石上,雪片却会逐渐累积。

这个夜晚很是难熬,虽然躲在一个小山洞中紧紧靠着那堆小小篝火,但李斯特体温还是不断流失,麻痹感由四肢末端逐渐蔓延至全身,小男孩觉得自己恐怕撑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了。李斯特牙齿打颤,拼命活动冻僵的肌肉试着恢复血液循环,同时也强迫自己回想一些温暖的地方,希望藉此赶走绝望,忘记寒冷。很幸运的,在变成冰棍之前,天色开始变的明亮起来。

李斯特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看着云层越来越低,雪也越下越大,放眼望去,整个隘口都是一片银白。

“我得搬家才行,”李斯特对自己说,“而且,要收集足够的木柴生火取暖。”

河岸边有许多洞穴。李斯特选了一个够大,洞口又有岩石遮挡风雪的,准备进去一探究竟。雪地反射的阳光让眼睛很不舒服,因此他决定先在洞口附近停留一会,等待视力恢复。

洞穴内的地面凹凸不平,顶部很低,大小岩石凌乱地散布着。李斯特注意到里面一块大石头旁似乎有个通道。他放下手中的木柴,小心翼翼地接近。突然,停下了脚步——里头还有别人。李斯特拔出他可怜的小刀,悄悄绕到岩石旁,朝通道内张望。微光视觉再度发挥了作用,小男孩看到一个庞大的球状生物就隐伏在通道再过去的小石室中。虽然李斯特叫不出这种动物的名字,但几个月以来,他已经遇过好几只。尽管体积庞大,它们却有着惊人的速度,小男孩常常看见它们在河边抓鱼。不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和它发生冲突,于是他打算另外再找适当的洞穴居住。

不过,这只大棕熊可不这么想。它转过身立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和尖锐的爪子,发出的吼声几乎要震垮整个洞穴,小男孩顿时不知道该是逃跑呢还是该怎么办。但那它没有趋前攻击,只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棕熊似乎对有人打扰自己的漫长冬眠感到不太高兴。

虽然李斯特和棕熊没有交情,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却可以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是一种莫名的感觉,和棕熊有着某种程度的共鸣,能够从棕熊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小男孩抱歉地收起小刀,想对棕熊解释一番。他谨慎地走上前,和棕熊四目相对。棕熊好像有点吃惊,但它慢慢垂下爪子,脸上的神情也由愤怒变成了好奇。李斯特从篮子里掏出一条原本要拿来当晚餐的鱼,放到棕熊面前。棕熊闻了闻,便一口吞下。双方又开始僵持,然而,气氛显然和缓了许多。忽然,棕熊打个嗝,又躺下睡觉了。没多久,它便发出了规律的鼾声。李斯特耸了耸肩,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棕熊沟通的,然而,他知道通过这条鱼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从此以后,李斯特就在山洞中定居下来。只要有多余的食物,他就会分给冬眠的棕熊一份。偶尔,特别是当李斯特捉到鱼的时候,棕熊会从冬眠中醒来,闻闻男孩给他的食物,然后一口吞掉。其他大部分的时间,包括夜晚李斯特紧挨着它的身体取暖棕熊都无动于衷,它发出巨大的鼾声,做着关于蜂蜜、草莓和母熊的好梦。

尽管如此,小男孩的日子还是不好过。李斯特没有储存好过冬的食物,所以不得不每天都走到河岸的小池子旁,打碎厚厚的结冰,钓鱼果腹。这段路虽然不长,但连日的大雪阻塞了道路,常常让小男孩身陷湿冷的积雪之中,寸步难行。有好几次,当他挣扎着回到洞穴时,四肢都冻得失去了知觉。他已经学会在外出前先把营火烧旺,因为回来时,麻木的双手根本无法拿起匕首和石头生火。就算填饱了肚子,坐在熊熊营火旁紧挨大棕熊的毛皮,李斯特还是觉得很冷。

随着冬意一天天加深,可怜的小男孩也陷入绝望之中,身体越来越虚弱,他不知道这个冬天会持续多久,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夜晚的时间则越来越长了,他很怀疑最后太阳会完全消失,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将主宰整个大地。

然而,就在冬至过后,春天的脚步开始悄悄走近,白天的时间渐渐变长了,李斯特又恢复了希望。

气候终于和缓了下来。这仿佛是一夜之间发生的事。雪停了,河面的结冰逐渐融化,风中则夹带着一丝暖意。李斯特觉得全身充满了希望和力量。虽然无法解释,不过,自己似乎从悲伤和罪恶感中解放出来了。小男孩的心里有一股无以名状的冲劲。他不知道自己和所有生物一样,沾染了春天的气息。

一天早上,当李斯特起来吃完早餐的时候,他冬眠的室友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小石室走了出来。棕熊明显瘦了不少,但体型仍旧十分庞大。李斯特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心中暗自犯着嘀咕。然而,棕熊对小男孩完全视而不见。它缓缓走过李斯特身边,在男孩拿来当餐盘的扁石上嗅了嗅,然后便走出山洞,在温暖的阳光下打一个大呵欠,舒服地伸展四肢。李斯特明白,棕熊漫长的冬眠结束了,同时也意味着人生中的第一个冬天过去了,他也了解,形形色色的动物很快就会充斥整个山洞。现在,既然天气已经转好,自己就没必要为了抢夺洞穴打架。

在棕熊回来之前,李斯特就离开了。不过,当棕熊踏入山洞的那一刻,它将惊喜地发现,小男孩为它留了最后一顿鲜鱼大餐。很快地,李斯特就在离悬崖一百多码、没什么隐蔽的小山洞里安顿了下来。

冬天来得快,去得也快。雪渐渐停止,风也带来南方温暖的气息。没多久,李斯特就为自己找到了一套舒服的生活方式,他并不怎么担心,他相信,积雪很快就会消失,自己又可以过着冬季来临前那种惬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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