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也不知是太累的原因,还是身边有了让我可以放心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
闷油瓶早已不见了踪影,黑眼镜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玩着扑克牌,见我起身,笑了起来,“小三爷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我难得的开他玩笑,“想必你也睡得不错吧!对着胖子的催眠曲。”
“恩,不错。”黑眼镜一本正经点头,“一夜无梦。”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过不多久,闷油瓶回来了,进门时瞟了我一眼,走到一旁坐下,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发言语。
我问了一句“小哥,你刚去哪了”,等了半晌他也没答我,估计着是没下文了,便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一看见闷油瓶就自发地凑上去贴脸,也不管人家要不要我贴。
临近中午时分,胖子又拎了一袋子饭菜回来。几个人也不多话,胡乱吃完后,便往火车站赶去。
等人躺在火车的硬卧上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发虚。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自己店里,想着这个闷油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出了斗人就跟失踪似的,也不来杭州看我一眼,今天就已经跟他面对面的相处了。而且,昨晚还跟他挤了一晚的单人床……
“天真无邪同志,回神了!”
胖子一手用力拍在我的肩头,将我拉回现实。
“想什么呢?一双眼睛就跟钉在了小哥身上似的。昨晚一晚上你还没瞧够啊?”胖子递给我一桶装方便面,“饿了就吃这个,十几个小时就全靠它了,下车了胖爷再带你去吃好的。”
胖子别的不说,义气这方面真的没得挑。
我接过方便面随手搁在了床头,两下爬了上去,这才发现我睡在黑眼镜的上铺,正对着闷油瓶。
闷油瓶靠坐在床头,望着我的方向。我莫名的觉得脸上有些发燥,忙低头装做收拾东西摸索了半天,余光感觉闷油瓶依然痴痴地望着我这儿,终于仍不住抬头看去,我靠!
我忍不住的骂了一声娘。
他哪里是在看我呢,他那眼神分明没有焦距,不知道透过我的身影看到宇宙的那一边去了。
我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焉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也干脆靠坐在床头学闷油瓶的样子发呆。
说起来,这次下斗的发起人居然是黑眼镜,倒让我诧异不少。
黑眼镜的身手我已经见识过,跟闷油瓶比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两个要打一架,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不过话说回来,黑眼镜都能叫上闷油瓶了,为什么要让我也来参加呢?
怕我拒绝不来,还特特地让胖子去杭州把我给弄来。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能力,能被黑眼镜看中叫来倒斗。
其实,就凭黑眼镜的身手,再加上一个闷油瓶,就已经没有他们俩拿不下的斗了,如今多添一个我,岂不是多添麻烦?
想着想着,思绪就模糊起来,随着火车晃动的拍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寂静里。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黑仿佛连空气都吞噬了一般,每吸一口气都能明显感觉心脏跟着鼓动一下。
我往前迈了两步,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哥”,没有人应我。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脚下平坦的地面让我安心不少,好在不是什么凹凸不平之地,也省了我提心吊胆的功夫。
伸手在空中胡乱摸了半天,直到手指触上一面墙壁,才双手摸索着沿着墙壁往前走去。听脚下的声响不难辨出,这是一个通道,气流来回窜动拂过我脸颊时,还带着一股子潮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声响逐渐空旷起来,应该是出了通道到了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
正在心里纳闷着,眼前突然好像看清了些什么,我心下一动,忙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瞧去,前方地上那模糊的一团黑影,有几分像是人影,而且还格外眼熟。
小心翼翼靠近了两步,我探出上半身去仔细打量,等看清时只觉眼前一黑。
那身子朝地躺在那里的,居然是闷油瓶!
后背插满了长箭,鲜红的血浸透了整件上衣,流了满地,以至于空气里都灌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呼吸一滞,随即全身拉开一股无法隐忍的剧痛。
“小哥!”
我几步跑到闷油瓶的身旁跪下,想要去扶他,却停了许久不敢动,最后咬了咬牙探在了他的鼻间,冷寂的感觉让我的心一凉,我知道自己眼眶充血般的红着,全身骨头好像都跟着痛了起来。
“小哥……闷油瓶……”
我的心跟着闷油瓶的尸体逐渐发凉,一口牙齿紧紧咬阖,几乎就要碎了般,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抓上闷油瓶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带着哭腔不住喊着,“闷油瓶……小哥……张起灵……张起灵……”
“……邪,吴邪,醒醒……”
脸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我骤地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闷油瓶那双黑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