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借由此次事故扳倒了他,朝中无人顶立门户,风邑一定会率长城部落趁虚而入。
如果没有之前荣显扬的那一笔新仇,风连晟可能还不敢这么笃定延陵君的态度,但是那件事之后——
他是绝对不会看着风邑称心如意的。
延陵君弯了弯唇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风连晟也不介意,随手将手里冷茶泼到了一株矮子松的花盆里,然后,他放下茶碗,突然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案上,逼视延陵君的目光道:“如何?现在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了吗?”
延陵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位太子殿下是真够无耻的啊,明明是心明如镜,却还非要撂下这些冷血无情的狠话,这一番妆点之下,就好像是他们两个人都有多么深沉高段似的。
“太子殿下,狼狈为奸就是狼狈为奸,我们——”延陵君抬手揉了揉眉头,似乎是有些难以忍受的站起来,牙疼一样的咝咝抽着气道:“其实真的不必这么要脸!”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被他的一句话砸的支离破碎,风连晟被噎得不轻,一张脸瞬时黑成了锅底灰,额上青筋一突一突的跳。
延陵君却不管他,在这殿中缓缓踱着步子道:“似乎是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母亲的事,那是我父亲和陛下还有十二舅舅之间的私人恩怨,他不希望我插手,我就不会勉强,至于你家那位二殿下——”
提起风启,延陵君是真的无奈。
他无声的苦笑了一下,终究忍不住的叹气,“我是膈应他,可如果为这就使阴招弄死了他,在浔阳的眼里,我又成什么了?”
他是不介意顺水推舟的送崇明帝一程,但是风启——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的。
他虽然小心眼儿,并且很多的时候也不磊落,但却唯独在褚浔阳的面前,必须秉承原则。
最可憎——
风启太会做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风连晟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盯着他看。
延陵君也不介意,十分干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在了桌子上。
“所以呢?今天这事儿就这么完了?”风连晟咬牙道:“你说是见招拆招,帮老二渡劫,实际上却是想要趁此机会,叫人暗访,去确认一直隐在幕后那人的身份吧?”
这一点,是在方才延陵君进来的前一刻他才勉强想通的。
的确是如延陵君所言,以他的为人,他几乎是不可能会趁火打劫的弄死崇明帝和风启两个的,但如果无利可图的事情,延陵君也绝对不会做。
这件事一经发生,对方的矛头就会调转朝向他这个当朝太子,这样一来,就方便顺藤摸瓜,从背后去探查那人的身份了。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延陵君的目的不过就是这个,而不管崇明帝还是风启,其实就都只是他用来完成这个计划的一件用作掩饰的道具罢了。
这个人,是当真无法无天到了可恨的地步。
但是延陵君却摇头否认了这点猜测,道:“你不是知道暂时这段时间我不会有任何的动作吗?又做什么要费心费力的去做这些?”
他的话,其实是不足为信的。
风连晟的心里不屑,但是看着他脸上表情,脑中却是突然灵光一闪,突兀的蹦出一个念头,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他脱口问道:“其实——对那人的身份,你早就心里有数了对吧?”
延陵君是凡事都要主动出手,也绝对会等到吃亏之后再反击的人,如果他心里没底,现在就一定会全力追查,所以他说他今天的目的不在于此,那就说明——
其实他是早就知道了。
风连晟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因为这段时间他也在从风邑和华城等各方面顺藤摸瓜,不断的追查,但是全部都是无功而返,没有拿到能证明那人身份的任何一线线索。
延陵君但笑不语,相当于默认。
风连晟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瞬,他一步走上前去,神色凝重道:“是谁?”
延陵君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一串脚步声传来,李维匆匆往里走,延陵君侧目看过去一眼,忽就神情隐晦的笑了,“今天——我要宣城那女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