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皇祖母您先歇着,浔阳告退。”褚浔阳微微一笑,半分也不犹豫的行礼告退。
罗皇后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默良久。
“娘娘?”梁嬷嬷试着唤了她一声,“您这是怀疑浔阳郡主的来意呢?”
“她的那点小聪明还能瞒过本宫的眼睛?”罗皇后冷冷道,坐直了身子又喝一口茶,“她跟霍家那个丫头关系好像不错吧?怕是受人之托想要过来帮着解围的。”
霍家,当真是可恶,以为搬了个无足轻重的褚浔阳出来能顶什么用?
“那这件事娘娘您看——”梁嬷嬷面色忧虑,“国公爷他们两口子不肯配合,若是由娘娘您出面怕是不妥当的。”
“这罗炜还真是越发的长本事了,为了他的爵位六亲不认。”罗皇后冷笑,“亲弟弟的死活漠不关心也还罢了,现在连儿子死了也能不闻不问?也不想想,他这样不仁不义的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那此事——”梁嬷嬷迟疑着开口,“他不是说要交给京兆府去查吗?那你就传哀家的密旨过去,让他们好好的查清楚了!”
顾长风死后,皇帝新近刚刚提拔了刑部的一位官员顶了他的缺,对方初来乍到,可想而知如果有罗皇后在后面施压,整个案情的走向会是如何。
“是!”梁嬷嬷谨慎的应了,见她面有倦意就先扶她进了内殿休息。
罗大夫人等人从寿康宫出来就分道扬镳,她和罗二夫人走在前面,霍夫人心事重重的跟在后面。
罗二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落后两步,那眼神几乎能在罗大夫人的背上戳出几个洞来。
一直到出了宫门她才终于忍不住爆发,当先一步挡在罗大夫人面前,气冲冲道:“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爽儿不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害了无动于衷?谎话都说到皇后娘娘的跟前来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大夫人也是面色不善冷冷的看着她。
“昨天大伯明明说了要上折子陈情替爽儿讨公道的,刚才在娘娘跟前你为什么不说?这样的阳奉阴违,只怕回头到了大伯面前你也不好交代吧?”罗二夫人的眼神挑衅,带了几分等看好戏一样的表情。
罗大夫人却是不为所动,笑了笑道:“国公爷那只是一时的气话,回头想想也就算了,万事都有京兆府衙门公断,要是为了这种事情闹到御前去,反而成了咱们罗家托大不省事了,这点分寸,国公爷哪能不知道。”
“你——”罗二夫人怒目圆瞪,本是想要和她吵,但是想着这是在皇宫门口,也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母女两个根本就的串通一气,昨儿个在大伯的饮食里下药不会是你给大丫头出的主意吧?亏得外头的人都说你贤良大度,内里你却是这样的苛待庶出的子嗣,孩子冤死了你就这样推三阻四的不肯替他讨公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是见不得大伯宠爱爽儿,怕他做大威胁你儿子的地位吧?”
罗二夫人说的得意,挑高了眉头直直的看着罗大夫人。
罗大夫人的面色一沉,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一声脆响的动静有点大,罗二夫人被打懵了,捂着脸满面通红半天没反应过来,远处把守宫门的侍卫听不到这边的对话内容,却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
“你——陈氏你发什么疯?你敢打我?”罗二夫人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紧跟着就要扑上去和她厮打。
随行的洪妈妈连忙将她拦下。
罗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她,道:“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怎么管好自己的舌头,我们大房的事用不着你来置喙,我和国公爷夫妻关起来们来说了什么难道还要事无巨细的告诉你吗?”
说完就转身上了马车。
罗二夫人暴跳如雷,满面赤红的指着她的背影大声道:“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你这分明是欺负我们孤儿寡妇——”
话音未落,那车夫已经得了吩咐清喝一声驾车离去。
罗二夫人吃了一嘴灰,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今天是同乘了一辆马车来的,罗大夫人这一走,她难道是要徒步回去?
这时霍夫人也从宫里出来,远远的就瞧见罗二夫人给抽了一记耳光,虽然这会儿她是看整个罗家人都不顺眼,但是看在眼里也是快慰,冷哼一声就趾高气昂的从罗二夫人身边走过,也上了自家马车离开。
褚浔阳走在几人后面,刻意放慢了步子拉开一段距离,过了二道宫门的时候,抬头,却见延陵君带着深蓝从对面走过来。
他身上还是那身颜色略显老气却总能被他穿的风流倜傥的暗红色官服,步履轻缓,透了丝散漫不羁的气息。
“郡主!”
“延陵大人!”
两人各自止步,大大方方的互相颔首一笑。
褚浔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路,刚好有一队宫女行过,就展颜笑道:“延陵君大人这是要去给皇祖母请脉的吗?”
“是啊,皇后娘娘的身子还没好全,多请一次脉保险点儿。”延陵君也是落落笑道:“郡主这就要出宫了吗?”
“嗯!”褚浔阳点头,“皇祖母的精神不好,我就不扰她了。”
延陵君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侧目对深蓝使了个眼色。
宫门后面的花园里又有一队侍卫巡逻而过,深蓝从药箱里取了个纸包出来。
延陵君接了,递到褚浔阳面前,“之前郡主的丫头过去说是让微臣给您配一副药,既然在这里遇到郡主,那就省的我再叫人去送了。”
“其实本宫可以叫人去取的。”褚浔阳笑道,抬手去接。
延陵君把拴着药包的细绳送到她手上,看似没有分毫滞留,却只有褚浔阳感觉到两人手指交错而过的瞬间,借着那药包一晃的空当他的尾指刻意在她掌心划了一下。
这宫门的守卫就在褚浔阳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
虽是微末无奇的一点小动作,褚浔阳的面色不改,耳后却是窘迫的微微一红,然后就做贼心虚一般飞快的回身把药包交给青藤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