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也大概是觉得和这个丫头交涉不出什么结果来,紧跟着便是扬眉看向对面的褚其炎道:“世子,这里两军阵前你才是主帅,今天这里的事情要如何收场,你来给本宫一句准话吧!”
褚其炎的目光自他面上掠过,带了丝不加掩饰的阴冷,随后又落回褚浔阳的脸上。
他的唇角却是不合时宜的牵起一抹笑,事不关己的冷然道:“抱歉了,两军阵前也有例外,她褚浔阳的主本世子可做不得,既然是她一定要和太子殿下您来交涉的话,那就还是你们自行解决吧!”
褚其炎的为人也是极为强势和有主见的,何况现在还是在两军阵前,他竟然会说出这样自损声势的话来?
南华太子始料未及,嘴唇隐隐动了动,一时间竟是哭笑不得,做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应对。
“看来——你这是要公报私仇,不想要浔阳郡主的性命了。”很快的冷静下来,他冷然说道。
“彼此彼此!”褚其炎也是不甘示弱,被褚浔阳一提点,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是讽刺说道:“本世子和她褚浔阳是有过节,使一点阴私手段不在话下,比起太子殿下还是自愧不如的。不过说起来也是,只要常思铭一死,南华军中群龙无首,必定大乱,届时太子殿下您作为在附近公干的当朝储君,即使暂时没有南华皇帝的圣旨,非常时期代替他接管兵权也在情理之中。”
常思铭的面色发白,南华太子的眼中更有喷薄的怒气将出。
褚浔阳看在眼里,更是有恃无恐的赞许一笑道:“楚州城中有你的暗桩,拿到兵权之后随便用点儿什么阴私手段,不仅仅是楚州城,就连南河王世子和我二哥也都是你的囊中之物,赫赫战功在前,回朝之后南华皇帝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能强行将这部分兵权再自你手中夺回。一箭三雕?太子殿下果然是谋略无双,让人佩服。”
她和褚其炎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听到最后,南华太子就黑了脸,而常思铭则是直接红了眼,手指捏的格格作响。
眼见着常思铭发了狂一样朝南华太子扑了过去,褚浔阳的唇边便是如午夜昙花,绽放一抹狡黠笑意,手中长枪一撤,足尖轻点,凌空而去。
常思铭是怒到了极致,完全如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直接朝着面前的南华太子扑去。
他的眼睛赤红,满满燃烧的都是仇恨和愤怒的火光。
“殿下!”
“将军!”
双方的部从齐齐惊呼,而这个时候,最为罪魁祸首的褚浔阳却是无人顾得上了。
南华太子生来便是金尊玉贵的一个存在,虽然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明枪暗箭不少,却还才从不曾遇到过这样的阵仗。
眼见着常思铭扑到就要将他撞落马下,此时他便也顾不得什么一国储君的威仪,赶在他扑到之前,先是双手一撑马鞍往后飘身退去。
常思铭的爆发力惊人,他又躲避的仓促,这一退之下根本就无从保持他的仪容风度,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跌落下马,在地上连着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而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却全不在常思铭身上,匆忙中回头,恰是撞见褚浔阳凌空而走的一道剪影。
少女的身姿柔韧,于半空中回头,唇角牵起的一抹笑讽刺至深又明媚异常的弧度,刺的人眼睛生疼。
这个丫头!
南华太子心头忽而便有一簇邪火窜起。
这个时候他本该是趁热打铁去处置常思铭的,脑中却被怒气一冲,也不管不顾眼前的局面,足尖一勾挑起落在地面上的半截帷幔,甩手一卷。
褚浔阳瞧见了他的动作,心头不由一紧,却奈何人还在半空,根本无处借力闪避,一个恍惚间就被他手中布条卷住了足踝。
男人的唇角牵起一抹冰冷又快慰的笑,手腕发力骤然往回一收。
褚浔**本完全无从抗衡,身子一偏,就又往回摔去。
之前那些人掳劫她过来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已经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罗干净了,这会儿她两手空空,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看着男人眼中森然笑意,褚浔阳的思绪飞转,索性也不试图挣扎,就由着他那大力拉拽的一下动作将她扯了回去,不偏不倚直接朝着他兜头砸了下去。
南华太子愣了一愣,原来只是心中恼恨,不想叫她逃脱,这会儿看着兜头就要落下来的娇俏少女竟是手足无措的愣在了当场——
他心里的确是对这个丫头恨到了极致,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才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却是不自觉的想到下一刻她摔在地上会是何等的凄惨狼狈。
然后下一刻,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他竟是鬼使神差的探手出去,将那从高处抛落的少女接了个满怀。
右手之下所触的位置有一种异样柔软的感觉,男人的手臂骤然一僵。
褚浔阳都已经做好了落地直接滚走的打算,被他骤然抬手一接,也是始料未及。
男人身上厚重的龙涎香味道盈满鼻息,她的眉头一皱,落在他怀里也是机智而动,毫不迟疑的抬手一把揪住他的前襟,用了所有力气往下一拽一坠。
她人从高处坠落,带起的冲击力本来就大,南华太子才刚堪堪稳住身形,全无防备之下被她一拽,就是脚下一软,竟然完全收势不住——
砰的一声,单膝砸落在地,跪倒了下去。
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只是不想自己当众摔的太狼狈,身子一歪自是松手去撑住地面。
褚浔阳如愿落在地上,因为被他接了一下,冲击力已经降到最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势翻身往旁边一滚,再拍着身上草屑爬起来的时候身后褚其炎已经赶到。
而对面——
高高在上决胜千里的南华储君却是以一个极其折辱他英明和身份的姿势,单手撑地,单膝跪在了地上,还不及爬起来。
“殿下!”他的侍卫赶忙奔过去想要搀扶。
男人的一张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灰,缓缓隔开对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沾了满头满身草屑的少女,然后慢条斯理的自己站了起来,同时动作优雅的随意的拍了拍锦袍,遮掩住膝盖上的泥土和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