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来时她对我非常热情,照顾得也极细心。脸上老有一种对我的身份充满好奇的神色。说白了,她对遥远的汉地城市很是向往。小姑娘老是摸起我的包、衣物,甚至毛巾,说,你们这个真好,一脸羡慕。
因为寻找孩子我们在一起住了些日子,就见得我包里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少去。不过内装的各式各样小物件实在太多,又都是乱放着,经常是我自己也找不到。所以像有瓶除汗的香水或者护手霜没了,我会想,肯定是丢到别的地方了,从来没怀疑过大央金。这样的姑娘,一脸甜甜的笑,又勤快又活络,她怎么会随便拿东西呢。
有几天大央金像是恋爱了一样,买来新衣,出门时打扮得漂漂亮亮。我似乎还能从她身上嗅到某种熟悉的味道。
后来有一天当家的回来,晚上当家的把大央金拉到碉楼下的一间小屋里用鞭子狠狠抽她,抽得她的哭声叫整个碉楼都在摇晃。我当时心里很难过,去阻拦,但得知情况后又很气恼,这个小姑娘竟然悄悄地拿走了我压在包底的现金和一些小物件。
我想当家的抽打她也有道理。姑娘如果手脚不干净将来怎么嫁人呢!但看她那满身伤痕又好心疼。不敢责怪她,只怪自己为什么东西不能收得紧实一些,不给她机会,她也不会挨上这顿鞭子。
我对她充满内疚。后来走的时候我把包里的小物件全部摊在她面前,说,央金,你来挑吧,喜欢的你都拿去,但往后要是看上别人的东西你应该去要而不是悄悄地拿走。你能答应我吗?往后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如果能做到,我再来时会给你带你想要的任何礼物,先跟我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央金低头不说话,再没拿走我包里的任何东西。她脖子上的鞭子痕迹还像一条条小蜈蚣趴在那里。
后来我还是不放心,特别想带走这个女娃,但我不知道要把她带往哪里。到学校里吧,学习她肯定迟了点,安不下心的。
再后来,我忙得只忽略了大央金。
两年过后我因办事又住进这家碉楼里。这回当家的仍然不在。大央金也不在了。打听很久这家的叔父也说不好在哪里。而家中来了个大央金的亲妹妹,小央金。小女孩差不多十来岁,也和姐姐一样地活络,非常热情。
事实上她来也算是顶替姐姐做佣工活儿,上上下下的什么活几乎一手揽下。看了让人心痛。但我是没有理由带走她的。因为小女孩已经在不远处的镇上读书了。
我很少看到她做作业的。放学回来书包一放就得做活。
我和小央金一见面就像亲人一样。她对我所说的话特别感兴趣,老是缠我给她讲故事。我每回过来也会带些食物给她。如果被叔父看到,东西就被这个男人收进高高的密封的柜子里,说是慢慢给孩子吃。但小央金背后跟我说,只要是收进叔父柜子里的东西,她从来没见过它们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