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木窗子的菱花格子上时,梵呗醒过来,半眯着还朦胧的双眼去踉跄着步子推窗。
头好痛啊!肚子好涨!四肢无力软绵绵!这就是梵呗唯一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梵呗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睡在有窗子的房间,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开窗子,不管外面是何天气。
手摸索到窗子的扣锁,咯吱一声打开,窗外一个声音带着呵欠传来“早上好,梵姑娘~”
吓得梵呗手一抖,眼皮一跳,退后半步,这这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一个倒挂的脑袋从打开的窗边悬下来,一张倒立的面孔冲梵呗森森一笑“梵姑娘,你起得可真早~”说着一翻,一个身子就跳到屋里来。“十九?怎么是你?你挂在窗子边干嘛?”梵呗擦亮眼睛一看,奇了怪。
十九听了这话,眼一翻,像是被气到的样子“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天晚上是谁夸我武功超群哄骗我去帮你打探消息!结果打探完回来一看,你居然睡着了!”
梵呗这才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担心秦葑安危,所以让十九又跑了一趟,自己就在屋里等,结果等得居然睡着了!
心里一阵羞愧无地自容,忙道歉,又委婉地说“昨晚我睡着之后,十九你可以不用等我醒来直接去睡觉的~”
十九眼一瞪,年纪尚小的他做这个动作分外可爱不显凶恶“我也想回去睡啊!可问题是梵姑娘你睡得可是我的房间!”
十九指着屋里的地板抗议。梵呗又是一阵羞愧无地自容,自己昨晚是有多糊涂。忙道歉,又委婉地说“那也不用就在窗子上挂一夜啊,这么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
又瞅着衣冠整齐裹得严严实实精神抖擞的十九,这样子不像是在窗子上挂了一夜的人呢。他裹着的白裘衣挺眼熟的。
十九听到这话,理直气壮“我昨晚喝醉了,哪还记得这么多,反正都怪你,把我派出去又霸占我的房间,好在我身强体壮,又得神仙相助,所以才过了昨天一夜。”“神仙相助?”梵呗上下打量十九一眼,这孩子莫不是还没醉回来?“是啊,昨晚躺屋顶上睡的时候,有一个神仙,一身白衣飘飘然降临。给我添了这件大衣,还给我搭了个小棚子生了个小火炉~”十九一脸幸福地回忆。
呃~十九小兄弟看来你醉得不轻啊,什么白衣神仙,看那身白裘衣,分明就是白鸰的好吗?说来也是,昨晚一直没醉的白鸰是唯一一个清醒到最后的人。可一想到他那样的人会去给十九搭棚子盖衣服生火炉,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置信啊!
十九还在一边陶醉,梵呗在心里默默想,你一定是省略了什么步骤吧!白鸰一定拖过你回屋,一定被你拒绝了才不得不为你干这些事,你就等着你家白鸰大人的飞刀眼球吧!
梵呗幸灾乐祸地想着,突然一拍大腿,哎呀重点不是这个好吗?自己又糊涂了,忙拉住还在陶醉的十九“回神回神!你还没告诉我昨晚打探的消息呢!”
永初历九百八十三年冬,秦王二次大婚当晚,秦宫发生政变,史称清冬之变。
据说那晚逆谋篡位的军队和及时赶来护驾的军队死战血拼至五更,滔天的火光和呐喊声响彻整个天边,让整个六宫为之震动。
可是当第二天天亮之后,一切都回归原样,大和殿被清理干净,秦王自殿内出来,安然无恙姿态高贵。随后走出的是秦齐,笑容不减。
事后一直有人很好奇,那天晚上在大和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知情人士说,逆谋的人就是秦齐,可是这件事后,秦齐还是照样当他的羽卫军都长,甚至和秦葑的关系一夜之间变成了真正的好兄弟,手足情深。对于这些事情,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柳谈,元郝,你们怎么突然赶到了?”
秦葑和元郝柳谈走在皇宫御花园里,身后跟着他们的人。“幸好我们赶来及时,才确保了圣上您的安全。”元郝想起昨晚的惊险,愁眉。
昨晚他们赶到都城,攻入宫门,恰好遇见越狱的柳谈,两人带着兵马一起,和欲逼宫的秦齐打了起来,最后打赢了秦齐,却发现自家圣上完好无损和秦齐肩并肩手携手谈笑风生地从殿里走出来。
元郝心里百般疑问,然而秦葑却这样解答他。“我们昨晚大概是真正的一战释前嫌,一言难尽。昨晚你们胜了秦齐堂兄,算是天意。我会继续当好秦王。”“他不是要谋反?还害圣上你昏睡了四天?”知情的柳谈问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从前的秦齐了,其实昨晚,他并不想要做什么危害我的事。如今已经尘埃落定,我得到他的全力支持,能够成为真正的秦王,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呢。”
秦葑笑着,“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王位了,是他告诉我,应该信守承诺,无论是对你们的承诺,还是百姓的承诺。以前我总是当逃兵,以后再也不会了。”
秦葑语气坚定,元郝柳谈心里虽然百般疑惑这局势的突然转变,但还是接受了秦葑说的话。
对于秦齐,虽然持严重的怀疑,但看到秦葑手里掌的大权,也权当欣慰了。“退朝~”
司官一声唱喏,众人齐声高喊“圣上万安。”
在百官之中,秦齐朝坐于高堂的秦齐露一个笑。
看到后者同样回以一笑,秦齐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已冷笑开去。
昨晚,和秦葑约定,哪一方的人赢了,就由哪一方坐王位。
谦让与礼恭的戏码上演到最高潮。
最后元郝那方赢了,所以自己大方地恭喜了秦齐,出门,命人处理干净场面,准备第二日的早朝,并告诉秦齐,他遇刺那日所颁布的要处理的官员,一定要在早朝上全部处理好,这样才能对他自祭天大典后就再也没露面一事作以交待。
看到他踌躇满志感动的样子,秦齐心里笑道: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这么轻易就中了自己的计谋。
自己会将即将到手的王位还回去?怎么可能!
当知道元郝带着军队赶到时,自己就已经在心里谋划:如果自己赢了,就不能借柳谈之手坐稳这个王位,逆反的名声不好听,且太后那边也不好对付,而假如自己输了,那么等待自己的,不是死,就是逃离。
念及此处,所以临时想到以亲情来感化秦葑,他果然上当。
而如今,自己还是稳固地位的秦齐,丝毫不因昨夜的事发生变化。且获得了秦葑的信任。
而秦葑,先让他坐一段时间,等待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要处理的政事,要整理的各种复杂关系,还有要面对的各种难缠的人,比方刘千溪。
而丞相以及其他的人,都还在自己的手里,就不怕不能再找机会。
秦齐看着笑着的秦葑,心里念道:万安,圣上,等你把一切事情都处理清楚了,再将一个治理得富强的秦国留给我吧!
退朝后,秦齐转身向大殿外走去,迎向他的,是入目可见的恢弘的皇宫俯瞰图。
那九个乐章组成的九歌,怎么会是为你吹奏的呢?秦葑……
而现在,他要去找提前做了这样错误的祝福的原主人了。
禺疆大将军之女,骁勇善战的九朝公主,秦葑帐内的神机妙算的军师谋士,梵呗宠姬。
从天堑山逃了出来么?秦齐嘴角逸出笑,看来,你似乎又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啊~“就这样?”梵呗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对啊,就这样,最后闹洞房的人为了抢位子打了起来,打到最后,后来的那群人成功抢到位子,结果却没看到新娘子,只看到新郎和那边抢位子人的头目出来,说洞房闹完了,各自回家洗洗睡觉,于是我就回来了~就是这样啊!”十九一脸正经地回答,说着示意要堵住梵呗的嘴“我可是重复两遍了!你不要再问了,本来头就很痛~”
十九说着,扶着头出门了。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弓箭还搁在白鸰的房间里,于是换个方向去白鸰房间。
推开门,只见十五正往地上捡一个东西,随后看到十五打开一看“咦?这不是从前四大美女里的九朝公主吗?这是谁的小像啊?”
十九还没等过去一看,十五已经飞快地揣回兜里了,“难得的这种东西,当然要收藏了。”
十九无语地捡起自己的弓箭,摇摇头,走开了。
十九离开后,梵呗扶额,她才头痛呢!宿醉后的种种不适加上十九刚刚说的话,让她一个头变得两个大了。
这又是哪一出?虽然十九醉酒后遗症还没好,导致说话还弄不清楚,但从他重复两遍的话里听得出这样一个讯息秦葑本来是被逼宫手无寸铁的,可是突然就多了很多保护他的人,且先不问保护他的那群人是谁,只奇怪秦齐怎么最后会和秦葑变成哥俩好?这一定有阴谋!
于是梵呗强忍各种身体不适,又去打听了闫潭城白日里的最新消息,综合了各路人员的情报,发现的确如十九所言,那场宫变如闹洞房过家家一样,根本没有造成实质的变化,秦葑还是秦国的君主,而秦齐,还好好地****以前的工作。
求学好问是梵呗学会的新技能,在天堑山上,就靠着那一屋子的书,才成就了梵呗进步的阶梯,于是在众多疑问无能得到解决的情况下,梵呗二话不说就拿出所有的钱,先非常自觉地去客栈掌柜那交了他们未来十天的房钱和饭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梵呗就和客栈伙计李二成了知心交,从各处打听关于秦葑秦齐的消息平民百姓进不去皇宫。
而白鸰则实现他四年前未实现的理想走访秦国寻找关于“神之子”的可以称为有意义的事。
其实也就是带着手下和银两到处逛街游览山水名胜,感受“人间烟火”,留下很不甘愿的十六十九给梵呗当保镖。“我们可真命苦,难得离了那断魂天外到这人世间走一遭,可还要跟着梵姑娘在这客栈里窝着。”
十九跟十六抱怨,一边的梵呗懒洋洋地喝着热茶,说“外面天寒地冻的有什么好出去玩的呀,每天在这里吃吃喝喝暖暖和和的不好吗?”
十九瞪圆了眼睛“我们可是黑影队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懒洋洋地窝着!”“不要小气啦,偶尔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梵呗往茶里加着糖,一边这样说,都已经在这客栈待了好几天了,十六十九潜进宫里打听了很多次,知道秦葑现在顺风顺水,坐拥江山和美人,上得朝堂叱诧风云,下得后宫一暖红帐。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记得她的样子,枉费她在这里白白担心。“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正想着,听到李二的招呼声。“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我过来找一个人。”
那个客官这样回答,声音之耳熟让梵呗不禁抬头一看。
这人剑眉如飞,双眼如月,不是秦齐又是谁呢?“看上去,你日子过得挺不错嘛,”秦齐一笑,打量着梵呗围着火炉喝热茶,还身带两保镖的样子。“秦齐?你怎么会在这?”梵呗看到秦齐,眯了眯眼,这个人,可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你怎么在这。”秦齐看了十六十九一眼,了然“原来你已经把我最好的伙伴白鸰给拿下了呀。”
说到白鸰,梵呗一阵无名火,拍桌子站起身“你的伙伴?说得还真好听!当初是你借机利用白鸰的吧!这次你休想再想打白鸰什么主意!”
秦齐心里一凛,眼神幽深“我今天来,是找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找白鸰兴师问罪?梵呗心里一横,“找我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和白鸰再无任何关系,也不能用从前的约定来限制他自由!”
秦齐心里颇不是滋味,自己看到她写给秦葑的纸条后,就立刻差人寻找她,得知她在这家悦客客栈落脚后,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就过来了,结果才见面,她就为另一个男人说话。“当然可以,你的话,我当然答应,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秦齐这样说,手伸出邀请的姿势,眼睛看着梵呗。
既然他答应了自己不找白鸰的麻烦毕竟秦齐以前是白鸰的上司,自己挖了墙脚也该对被挖的人负责那就答应秦齐吧,虽然不知道他这幅郑重的样子是要和自己说什么。“那好吧,”
梵呗应道,于是跟着秦齐出客栈门,停一下,又对身后关键时候保持专业保镖风范的十九十六大气地一挥手“你们就不用跟过来了!”
十六看了秦齐一眼,有些担心,“可是他……”
梵呗豪迈一笑“不打紧,他可是堂堂的宫廷禁军都卫长,还会对我怎么样。”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自己出了事,影响的可是秦齐你的名誉。
秦齐心里明白,看梵呗的眼神更显趣味,多日不见,你又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十六这才止步,目送梵呗和秦齐离去。一边的李二早已呆了,那人,就是传说中贤野郡王的后人,羽卫军的首领啊!果然风度不凡气宇轩昂。
我就知道这个梵姑娘肯定来历不简单,和宫里的人有所交集,想到这,李二忙反思自己工作上的疏忽,以后如果梵姑娘再深夜里突然爬起来要自己给她拿酒,再也不说二话,就应该给她拿好,以后要是再听到她半夜打开窗子唱悲伤的歌,也不能制止她,应该予以鼓励,给闫潭的百姓带去了晚间娱乐节目啊!以后梵姑娘要是在对着饭菜突然性地发呆,自己也再不催了,直接等凉了以后热菜就是了!
李二点着头,默默地在心里这样决定。
梵呗跟着秦齐走,以为他会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跟自己说话,谁知道他一路走在最热闹的街上,往人群最多的地方去。
梵呗抗议,“你说借一步说话,现在可借了好多步了,我们究竟要去哪呀?”
秦齐在一家专卖点心的铺子边停下来,买了几样特色小点心,一边塞给梵呗一边说“很快就到了。”
梵呗看着手里多出的一包零食,心里很奇怪,只得跟着他继续走,等到了目的地闫潭河边,手里已经多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小吃零食。“今天你吃错药了?给我买这些,不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河边本来栽满了柳树,如今冬天,只剩下垂下的光秃秃的枝条,很添萧条之感。梵呗一边瞅着这枝条,想象着等春天来了后这河岸的风光,一边跟秦齐说话。“你想太多了,要是不喜欢,就扔了算了。”秦齐一笑。“那多浪费啊,我可以带回去给白鸰他们吃。”梵呗把手里的一包两包往地上一搁,一边不经意地接过这句话,低头放东西的她没看到秦齐在听完以后目光一黯,等梵呗放完东西抬头说“好了吧,现在可以说事了吧。”
秦齐又恢复了神色,笑着问“如果我说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出来走走呢?”
梵呗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吧,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转头一想,“你没什么话要说,我却有很多话要说,”
秦齐一挑眉“洗耳恭听。”“首先呢,在客栈跟你说过的,不许再利用白鸰,找白鸰麻烦,然后呢,我要说,秦齐你这个人可真够,无聊的,好端端把我抓到山上去,还骗我说我中了什么毒,一年要问你一次解药……”“白鸰他都告诉你了?”“那当然,他现在可是我的好朋友!”梵呗说起这个,颇有些得意,“说起来,还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结交他。”
秦齐又是一笑,话题一转“是吗?好朋友,之前,你也说过,秦葑是你的好朋友,对吧?”
梵呗得意的脸色马上变了变,“这不一样……”“什么不一样?”秦齐追问。
梵呗有些沮丧,看着静静的河水,想了很久,才终于说“好吧,上次在河边,你不是问我,我对他的感觉是怎样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是喜欢。真心实意的喜欢。”
秦齐心里一晃,果然,果然还是说了么?表面勉强镇定“怎么突然这么说?”
梵呗苦笑“没办法呀,我不能把他和白鸰放在同样的好朋友身份上,那样我觉得很愧疚,明明对他不是那样的感情,还非说成是好朋友……今天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他!”
秦齐在心底一笑,自然不会告诉他,不仅不会透露风声,还会死死隐瞒,直到有一天你断了这样的心思为止!“自然不会了,我知道他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不是有俗话这么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吗?”秦齐故意这样说,梵呗也勉强一笑“是啊,他已经有了妃子。”“你不会是专程拐跑我的伙伴来找秦葑的吧?”秦齐明知故问。“当然……当然不是,我陪白鸰过来秦国游学呢,你当初用一个约定扣了他四年,如今也要放人家自由了吧。”梵呗马上否认,又补充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去哪?”秦齐脱口而问。“这个嘛,我就不能告诉你了,”梵呗一笑“今天就当做是走之前的饯行吧,我来这里认识的人也不多,你算一个,虽然你曾经给我下过毒,还和我作对,不过看在你如今变好了的份上,我就都不计较了吧,说来也怪,就这几天里,突然就忘记了很多事情,要不是今天你带我到这条河边来,我还真想不起,自己曾经在祢河边住了三个月呢。”“是吗?忘了也好,”
秦齐也释然地一笑,“就让从前的事都过去吧,那你,一路走好。”“那是自然,”梵呗骄傲地说,“我可是有着一大堆保镖的人啊。”
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梵呗心里百感交集。
在那天见过秦齐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等白鸰心满意足地把秦国的都城研究完了,就踏上了随白鸰的回国之路。
今天是大寒,冬天最后的一段时间,白鸰非要挑在下午出发,说是要感受夜间行路的感觉。在客栈伙计李二的依依不舍挥别里,一辆经由黑影高手九人组改造过的四骑大马车就这样上路了。
十一十二各骑一匹马在前方开路,十三十四坐在马车外充当车夫,而剩下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就和白鸰梵呗一起坐在马车里。“好无聊啊。”梵呗推开车窗,看着已经铺上黑夜颜色的移动的天空,这样说。“不如我来唱个歌吧。”十九喜上眉梢地响应。“十九还会唱歌?”这让梵呗的心情稍稍为之一振。“那当然,”十九一扬眉,想了想“我唱个什么歌呢?就唱一个应景的吧。”
于是安静的路途上只听到马车的辘辘声,和十九少年嗓音的歌声飘荡。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第一段一起音,众人就被十九带着深情的悲伤调子勾住了心,都静下来听着。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
之子于归,远于将之。
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听完第二段,歌谣的大意已经出现,讲的是一个人,目送自己心爱的女人出嫁,哀之伤之却只能望之远去的样子。
歌声越来越低沉,带着压抑的痛楚,十九真的很会把握作歌者的情绪,一副好嗓子更是把歌里的感情全送了出来。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
之子于归,远送于南。
瞻望弗及,实劳我心。」“挺不错的嘛,很好听啊。”一歌完毕,十五一拍十九的肩,率先发言。
随后“啪啪啪”几声,其他几人都鼓起掌来。连白鸰也点头称赞。
却独见一向擅长恭维人的梵呗没有做声,还是保持看窗外的样子。
众人奇怪着,只听梵呗那传来一记用力吸鼻子的声响,随后梵呗哑哑的嗓音传来。“嗯,真好听,还真的挺应景的。”
说着梵呗转过脸来,努力一笑,眼泪却很快地掉下来“今天大寒夜,果然很冷啊,这冷风吹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
一时间,夜色霭霭,四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