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色逐渐朦胧,见宫染夜打了好几个哈欠,又想他前天也没怎么睡,便抱着宝儿回屋,让他一个人好好睡一觉。
喂了几次药,孩子总是停止了哭泣声,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转悠着,丝毫没有一丝疲倦。
秦凤舞靠在临床的迎枕上,一手撑着头,一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胸膛,嘴里轻轻哼着小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宝儿反倒是比玉儿还要顽,玉儿每次听完这首歌都会乖乖睡着,而她嘴里含着拇指,青紫色的屁股垫得老高,时不时扭来扭去,像是在玩耍,又像是在……拉屎。
“哎呀!快,快把郡主抱起来,不然这刚换好的床单可都要换掉呢!”珠儿一进屋就慌慌张张把刚装满水的茶壶搁在桌子上,撩起裙摆上前抱起宝儿放在锦杌上,一面取下沾满金色液体的襁褓,换了件新的襁褓,这才放在床炕上。
说来这珠儿比她这亲娘还要了解宝儿,这点倒是令秦凤舞隐隐有一丝惭愧。
“珠儿,明儿一早拿些银子打发徐奶娘出去,再寻寻别的奶娘。”秦凤舞说到此不由得憋着一股怒气,这徐奶娘是怎么待孩子的,都发了那么高的烧,她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理当请个大夫来先看看孩子的病情,孩子也不至于烧得这么厉害,更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打发的地步。
珠儿端着茶水走上前几步,坐在床炕上,稍声道:“其实这事也怨不得徐奶娘,这几天老变天,您都不知她急了一个晚上,差点都急哭了,又被您挨了好一顿骂,这会子准是躲在那哭去了。”
闻言,秦凤舞豁然坐起了身,端起珠儿递来的茶盅,啜了口茶。可能是她一时气昏了头,把所有的错强加给奶娘身上,又听珠儿这么说起,心里那更是内疚得很。
“这么说来,是我错怪了她。”
珠儿迟疑道:“可不是,这些天徐奶娘只说头晕得很,又不敢跟您提起,生怕丢了这份活儿,怕是被小郡主传染上了风寒……”
“你到账房取五十两银子让她回家休养几天,身子若好了再来,若是好不了多补填点银子,以后就用不着来了。”
“主子,您真要打发她走啊?”珠儿不由皱眉道。
秦凤舞指尖轻轻拂过宝儿前额湿润的丝发,轻瞥了眼珠儿:“虽说徐奶娘是因宝儿而染上风寒,可若不是因她一时疏忽,孩子怎会生病?她又怎会染上一身病?让徐奶娘回去调养身子,也没直说要打发她出去,她若是个明白人自当还会来。”
闻言,珠儿这才恍然大悟道:“还是主子虑得长远。”
念头忽一闪,抬起眼皮瞅了眼朦亮的天色,“一会子你弄点牛奶过来。”
“牛奶?”珠儿用奇怪的目光狐疑着她,忽然道:“主子是想沐浴吗?”
“噗嗤!”含在嘴里的茶水猛然喷了出来,有没有搞错?那么有营养价值的牛奶竟然用来沐浴,太浪费了,古代人真是太无知、太奢侈了。
珠儿还以为自个说错了话,低声道:“奴婢愚昧,还请王妃明示。”
“牛奶含有丰富的营养,特别是对婴儿期的孩子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饮食。”秦凤舞细细斟酌,搁下手中的茶杯,轻声嘱咐道,“所以你尽量弄越多越好,听清楚了吗?”
“主子,请恕奴婢多嘴。除了蒙古、新疆这种少数名族有食用牛奶习惯,我们中原人大多是不喝牛奶的,最多用来沐浴的。况且小郡主刚出世不久,怕喝了那东西对身体有副作用。”
因为中原人大多数对牛奶没有深入了解,更不敢让婴儿饮用牛奶,只是愚昧用来沐浴、洗脸。古代的婴儿如果可以喝羊奶或牛奶,就不会导致有这么多幼年夭折的惨况了。
“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无需多虑。”
“是。”珠儿曲膝应了一声,眉心间有着淡淡忧愁,弯下腰拾起散落一地的襁褓。“那奴婢先退下了。”朝秦凤舞恭敬福了福身,撩起珠帘正往屋外走去,就见宫冷凝怀里抱着一盒精致的锦盒,迎着刺骨的寒风走了进来,连忙上前为她脱去身上雪袄斗篷,“郡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宫冷凝目光嫌恶的瞅了眼珠儿放在一旁脏兮兮的襁褓,拿起别在衣领上的手绢,翘起兰花指抹了抹鼻子,又看了眼晕暗的卧室,似答非答道:“秦嫂嫂睡了吗?我找她有事。”
“睡了一会,被小郡主给吵醒了。方才小郡主发了点高烧,主子一直守着,一宿没合过眼。”说着,珠儿抖了抖手中沾满雪花的斗篷,寮在椅子上。
“哦?”闻言,宫冷凝眉尾轻挑起,脸上闪过一丝紧张,急道:“晚间来看宝儿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发高烧了?你们是怎么看孩子的,万一有什么好歹,可得仔细你们的皮。”声音透着丝丝怒意,狠狠瞪了眼满脸无辜的珠儿,撩起裙摆走向卧室内。
秦凤舞正躺在暖炕上哄着宝儿睡觉,余光不经意间落在正往屋内走来的宫冷凝,掖了掖孩子的包被,抚了抚凌乱的发髻,披着件小袄坐在锦杌,沏了杯红茶递在她面前,笑道:“怎么有空来找我,我还以为你心中有了人,哪还记得我这嫂嫂?”
秦凤舞一眼看中了宫冷凝的心事,羞涩的低着头扯了扯手绢,撅着嘴:“瞧你说的,我是想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没给我那宝贝侄女卖点见面礼,这不特地送来以表诚意,谁料嫂嫂你尽拿我取笑。”说着将手中的锦盒挪在她面前,瞥了眼‘伊呀呀’乱叫腾的宝儿,羞涩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宝儿烧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