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陆陆续续的打榜诗出来了。女官们一一把诗悬挂在屏风上,然后等待金阳长公主、林逸尘、正熙皇帝三人评判。
金阳长公主仔细地阅读着每一首诗,说来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再看一遍,她还是觉得岳锦宜写的海棠不错。可是,再往后一看,王扶苏的《咏梅花》不错。“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那一份不食人间烟火,那一份冰肌玉骨,也真真就在眼前。再往前看,觉得李秋月的《咏芍药》充满了女儿的娇俏和天真、充满了生活的情趣,令人神往,“舅家庭中开好花,更无凡木争春华。翠茎红蕊天力与,此恩独出上天家。温馨熟美鲜香起,似笑无言习君子。霜刀翦汝天女劳,何事低头学桃李。娇痴婢子无灵性,竞挽春衫来此并。欲将双颊一睎红,绿窗磨遍青铜镜。一尊春酒甘若饴,家舅此乐无人知。”
金阳长公主对正熙皇帝和林逸尘笑道:“我觉得每一首都是佳作,我是评不出谁更好了,还是你们饱读诗书的年轻人来。”说着由女官扶着,回到了主座上。
一行人适当距离的跟在正熙皇帝和林逸尘后面,看每一首诗。岳锦宜看到王扶苏的词,只觉心里一动,她会背两句这首词,却不记得这首词出自何处。岳锦宜不由心生感慨:是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发展是早已注定的,如果这一个被选择的人没有完成使命,历史的巨齿会再选一个人来完成?可是,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沉重了起来:难道自己也是被选择的?心里想着事情,对后面的诗词,岳锦宜一点都没看进去。
众人看完了所有的诗,各怀心事的回到自己的位子。正熙皇帝对林逸尘道:“皇弟可曾评出心中的第一名?”林逸尘笑道:“当然有了。王尚书的梅花,铮铮傲骨,遗世独立,当然是他。”正熙皇帝点点头:“那小姐们的诗,谁是第一?”林逸尘嘴一撇:“都是小家子气的东西,没有记住的。”金阳长公主道:“看你那嘴,就不怕惹哭了在场娇滴滴的小姐们。”林逸尘“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金阳长公主对正熙皇帝道:“你觉得呢?”正熙皇帝道:“王尚书的诗的确出众,我也选他。至于小姐们的作品,还是请皇姑姑来定夺。”金阳长公主一愣笑道:“要不,我们就懒得动了。让公子们为小姐们的诗投票,再让小姐们为公子们的诗投票,我们看看热闹就行。”正熙皇帝笑着点点头。
投票开始了,女官拿着篮子到每个人面前收票。收好票后开始唱票,一个女官念,另一个女官在相应的诗作旁边贴上一片新摘的菩提叶。刚刚还端庄淡定的小姐们,顿时囧态百出,个个羞红了脸。
女官先给主位上的三个人报了结果,得到应允后开始公布结果。“尚书大人王扶苏得票十三票,成了文斗会第一才子,英国公府世子李临风得票十票,成为文斗会第二才子。恭喜二位公子,恭喜为两位公子投票的小姐们。”女官的话音还没落,一群贵胄小姐就有不少红了脸低下了头,看来都是给王扶苏和李临风投过票的。女官接着宣布:“将军府岳锦宜小姐获得十票,成为文斗会第一才女,英国公府李秋月小姐获得九票,成为文斗会第二才女,恭喜两位小姐!”没有了刚才的喜庆,李秋月一脸不甘与不服,岳锦宜一脸震惊和蒙圈,还有一股很明显的害怕。
忽然,正熙皇帝站起来道:“且慢,给小姐们投票还少了我和皇弟的两票。”女官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奴婢疏忽,请陛下恕罪。”正熙皇帝和颜悦色道:“无妨,起来吧。”女官有些忐忑地站起来问道:“不知陛下和念王殿下支持哪位小姐的诗?”正熙皇帝看了看岳锦宜,笑道:“我和皇弟都心属李秋月小姐的诗。”女官立刻领命:“重新公布小姐们的票数。英国公府李秋月小姐,得票十一票,成为文斗会第一才女,将军府岳锦宜小姐获得十票,成为文斗会第二才女。”
众人鼓掌,李秋月的脸上已经挂满了娇羞,含情脉脉地看着正熙皇帝,今天所有被无视的不痛快,都在正熙皇帝为她投票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岳锦宜则是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当出头鸟。
正熙皇帝对众人说道:“两位才子和才女,重赏!”又是一阵欢呼和奉承。
文斗会结束,离晚宴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众人各自散开。晚上预备了节目的小姐们迫不及待地回去做最后的准备。岳锦宜跟着岳夫人和陈尚熙,百无聊奈地慢腾腾地走在御花园太液池边上。一身的礼服穿得她像是被束缚在蚕茧中的人一样。傅婉莹对于文斗会的结果还有些耿耿于怀,一脸的闷闷不乐。
忽然,岳锦宜看到了不远处独自看风景的莫文鸢,一下子就想到了她的那副雪夜乡村图,于是告了岳夫人巴巴地凑了过去。“莫姐姐好!”岳锦宜极为妥帖地行了一个礼。莫文鸢淡淡地转过头:“原来是岳小姐,你好。”岳锦宜凑过去:“莫姐姐一个人看什么这么入神?”莫文鸢笑笑:“没什么,这里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岳锦宜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才说道:“早上看到姐姐那副画,锦宜顿觉心动神移,喜欢极了,不知姐姐能否割爱送给我?”莫文鸢一愣:“你真的喜欢我的画?”岳锦宜点点头:“非常喜欢,我小时候在那样的地方生活过。”莫文鸢皱了皱眉:“岳小姐去过边境?”岳锦宜连忙解释道:“不是,是,是因为我爹爹经常给我讲边境的样子,久而久之我就总觉得自己在那样的场景中生活过。”莫文鸢像是被感动了一样:“京城的天气和边境大为不同,岳小姐仅凭岳将军的叙说,就能喜欢上那样的场景,倒是至情至性之人。只是那幅画已经被女官收走了,等我回去了再画一幅送给你好不好?”“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莫姐姐!”岳锦宜有些激动。莫文鸢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切被路过的李秋月和她周围的莺莺燕燕看了过去。李秋月依旧面不改色,高傲地走着自己的路。郑婉儿揶揄道:“一个是自命不凡,一个是乳臭未干,他们两还真凑了一对。”李秋月不说话。郑婉儿接着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敢在上午抢姐姐的风头,一个敢在下午抢姐姐的风头,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旁边几个人附和了起来。李秋月愣了一愣说道:“技不如人,就不要逞嘴皮子功夫。”郑婉儿不悦:“姐姐,对付这些人,可要先下手为强。”李秋月嘴角抿起一抹微笑:“什么叫先下手为强?你是认定我会输吗?”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郑婉儿连忙赔罪道:“哪里,哪里,姐姐误会了。”李秋月气愤地走了几步,回头看到还愣在原地的郑婉儿,说道:“敢说就去做,把尾巴藏好。”郑婉儿这才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终于,到了晚上的晚宴。岳锦宜已经精疲力竭了,觉得这一天过得太漫长了。除了低着头发扬自己的优雅的吃货本质,岳锦宜基本上没有注意到惊艳了众人一次又一次贵女们的才艺表演。后来,渐渐地睡着了,也没注意到莫文鸢的一舞完毕,舞服却从胸口处裂开,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