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钟皇后手中杯子落地的脆响,偌大的裕勤殿安静地让人心慌,有人甚至听到了远处的蝉鸣。所有人都呆站在原地,保持着最终的动作,不敢有半点的响动。
钟皇后笨拙地站了起来,顺势拉过福王妃,袖子里闪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福王妃的脖子上,一缕血痕立即出现在福王妃白皙的颈间。周围的宫人们立刻被惊吓到四下散开。几个年长的老宫人连忙把太后和几位太妃扶着离开上位。侍卫也准时出现,隔开了钟皇后和众皇亲,与皇后对峙着。
福王只觉得那把匕首的寒光刺得眼睛生疼。
泰康皇帝不屑道:“孤王会受你威胁吗?岳将军,就在这儿先处决这几个谋反的逆臣!”“是!”岳将军答道,同时手起刀落,五十个人头纷纷滚落,其中几个还是钟皇后一手提拔的二等将军,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大殿上响起干呕的声音,瑟瑟发抖的声音。
钟皇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痛快,却也那么绝望。她望向泰康皇帝,挑衅道:“你以为我输了吗?我只输在没拉拢岳定忠这个老狐狸。岳定忠,你的宝贝夫人和宝贝女儿可还在我手上,除了我,没人救得了他们。”岳定忠脸色刷白了一下,却还是镇定地说道:“如果救不了,定忠陪他们一起死,不劳娘娘挂心。”见无法要挟岳将军,钟皇后接着说道:“可是,现在天裕王朝最尊贵的王妃在我手上,皇上,你能奈我何啊?还有你,福王爷,你能奈我何?”福王面无任何表情,可近处的人听得到他手攥得骨头咔咔直响的声音。谁都知道,福王妃虽只是平民女子,可却是福王爷的心尖肉,福王爷对她可谓一见钟情,曾经为了她,在先皇殿前跪了整整七天七夜,才让先皇同意他娶一个平民女子。
泰康皇帝生气道:“你放开皇弟妹,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钟皇后又放肆地笑了起来,笑的人背脊都发凉了才说道:“我的条件是什么?我从来都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他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为什么容不下他?”
泰康皇帝闭了闭眼,休息了少顷才说道:“当初你为了权势富贵,费尽心机害死了大沈后和小沈后,以及孤王的大儿和二儿,就凭这一点你死一百次也无法赎罪。你若无后,你也许会对初儿还有一丝仁慈,毕竟初儿是你带大的,可是竟然意外怀上了孩子,而且不愿意为了初儿打掉这个孩子,就凭这一点,他就不配做我的孩子。
钟皇后双手颤抖起来来,几乎都要抓不住匕首了,她咆哮道:“我说了多少次,那两个女人不是我害死的,我当时带兵冲进罗谷的皇宫时,她们已经被杀害,不关我的事,所有的将士都可以作证。”泰康皇帝哂笑地摇摇头:“我会相信你吗?我和她们姐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她们进宫之前我们就有个约定,如果被敌人俘虏,必定相救。如果去相救的人叛变,就传话说夫妻之情永不变。夫妻之情永不变,这可是你钟丽华亲口带给我的话啊。”
钟皇后泪如雨下,喃喃道:“我没有陷害她们,没有!叛变的人是小沈后,不是我,是小沈后,不是我。”泰康皇帝怒极:“你死到临头,竟敢诬陷小沈后,简直可恶!”钟皇后忽然歇斯底里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泰康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当时初儿才满月,你是最适合的奶娘。”钟皇后有些站不稳,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但还是牢牢地抓着福王妃,不知在思忖着什么。泰康皇帝说道:“放了皇弟妹,我不杀你,我还给你们母子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让你和孩子一起生活。”
钟皇后不信任地看着泰康皇帝:“你真的会给我和孩子一条生路?”泰康皇帝点点头。钟皇后有一些动摇,不知所措的样子。福王看准时机从怀里摸出一个玉坠子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钟皇后的手腕上。钟皇后吃痛,匕首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有些摇晃,福王妃跌倒在地上。泰康皇帝喝到:“拿下钟氏!”不巧,福王妃足月的肚子开始发作,竟是半点不能动弹。钟皇后这才如梦初醒般,连忙捡起匕首架在福王妃脖子上,重新大喝道:“我看谁敢过来!”
福王这才失了神,恳求道:“皇嫂,求你不要伤害铃儿,我林晟以天裕王朝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保你和肚中孩子平安无事!”钟皇后邪魅地笑了起来:“我还会相信你吗?我要你永远地怨恨你眼前这个人,就像我恨他一样去怨恨他!是他要杀了我的孩子,是他夺走了你心爱的人!”说完一扬手,反手把匕首刺进了福王妃的肚子,然后又抽了出来。
“铃儿!”“孩子!”福王的怒吼和福王妃的凄厉叫声混在了一起,人群这才混乱起来。岳将军飞身一跃,踢倒了钟皇后,匕首“哐当”掉在地上。钟皇后在地上滚了一圈,立即被一道身影迅速掠起,来人正是秦芳,虽然已经满身是血,却还是一副阴鸷的面孔。
“宣太医!快宣太医!”福王着急地叫着,把福王妃搂在怀里。几位太医快速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开始整治。
泰康皇帝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愣了神,呆呆地看着虚弱地躺在秦芳肩上的钟后。钟后显然动了胎气,整个人很痛苦的样子。秦芳看着皇帝,坚毅地说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带你走,让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小主子。”钟后摇摇头,喘着气道:“我当初不听你和阿姐的话,才落得今天的下场,这都是我的报应啊,你不要管我,要不然你也走不了,你出去告诉阿姐,就告诉她,她的小丽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说着拔下头上的金簪插进脖子,又反手抽出,瞬间血流如注。“娘娘!”秦芳大声呼叫道,可钟后的眼睛很快就黯淡了下来。秦芳冷漠地看了看周围:“我会回来的,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的。”说完身形一展,即将离开。岳将军连忙迎了上去,几个回合后竟败了下来。
太后这才气急败坏道:“皇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泰康皇帝看看太后,看看福王,虚弱地说道:“就是母后看到的这样。”太后和皇帝关系向来不好,得了这样一句话,立马拂袖而去,四位太妃和皇妃连忙跟上,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有众官员立也不是,坐也不是,安静也不是,说话也不是,一个个尴尬地无地自容。
泰康皇帝觉得胸中越来越沉重,快要爆炸了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还是不自在。太子林逸初乖巧地站在他身边替抚着胸口。泰康皇帝对这个大沈后的遗孤一直宠爱有加,自己一直亲自教导,非常的满意。今天的一切,抛开钟皇后的威胁,也是他泰康皇帝为太子铺平道路。他对众官员道:“皇后钟氏,欲弑君,夺皇储之位,幸亏福王和岳将军周密安排,才化解了这场灾难。孤王下令,太子即位!在太子亲政以前,福王监国!”一口气说完,竟再也提不上气。
“太医快来!父皇你醒醒!”太子哭叫道。太医连忙又聚拢过来,一阵检查后,跪下大恫:“皇上驾崩了!”众官员还来得及没下跪恭贺新君,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只好纷纷先跪下哭先皇。
怀中的人儿已经没了生的气息,福王觉得心都快碎了,可是因为皇帝的驾崩,他居然不能好好地陪她一会儿。福王觉得自己一滴泪都没有,他转向岳定忠道:“请岳将军将铃儿送到极乐殿,我稍后就来陪她。”“是!”岳将军答道,“那,钟氏呢?”“一起送过去吧,好歹是曾经是一国之母。”岳将军领命下去,心里不禁一阵叹息,两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含恨离开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又在哪里呢?
极乐殿是天裕王朝皇妃死后安葬前停柩的地方。岳将军看着这两个方才还手拉手谈心的女人,心里忽然有了些不安。遣退完所有的宫人和侍卫,岳将军对着二人跪下。岳定忠一直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就跪下了,他只觉得心里有好多话想对钟皇后说一样。忽然,二人停柩的床前流出了汩汩鲜血,接着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岳将军一惊,起身一看,居然是钟皇后把孩子生了下来,而且是个男孩儿。
岳定忠挥剑斩断婴儿的脐带,用旁边的白布将孩子包了一下。孩子哭了一下居然就止住了哭泣,安静地睡着了。岳定忠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心里忽然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