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南国惊闻烽火起（二下）
秋心的表兄秋平对于张小菇而言，素来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物，张小菇与之也只是认识而已，并不算十分熟悉，只不过还在苏州城中的时候，听那个影子说，是受了秋平之托，来保护她的，因此觉得这位老兄对自己算是有过恩情的。张小菇可不相信，是因为和秋心的关系，才让秋平如此看顾，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张小菇也懒得考虑。
秋平的突然造访，让张小菇有些惊讶，却见他穿着一身商人打扮，外头裹着一件绒白披风，头上还带着帽子，似乎刚刚出远门回来。屋子里没有旁人，寒云也没有跟进来，张小菇上前在秋平身旁坐下来，开口说道：“不知道秋心姐姐近况如何？”
秋平笑了笑，说道：“她呀，她最近可是很烦恼，而且我也没有告诉她你回到京城的消息。”
秋平言下之意，是早就知道了张小菇的到来了。张小菇请秋平喝茶，一边又问道：“不知道秋公子这一次来，有何贵干？”
秋平说道：“不算什么大事，看了那一封书信没有？”
张小菇连忙道：“看是看过了，不过……”
“不过有一些不对劲，是吗？”秋平苦笑一声，“我也不欺瞒张姑娘，在你不在的时候，苏州城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和你相关的，也就是三件而已。”
张小菇皱起了眉头，问道：“哪三件？”
秋平答道：“第一件事情，是关于苏州陈家的，陈家在谭玉伦守苏州城的时候，被举发附从逆贼，有意作乱打开城门，最后被谭玉伦处置了，还在陈府中发现了许多和金陵往来的书信和账册记录；第二件事情，是你的父亲……张有在你离开一个月的时候，染上重病，我已经命人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不过病情有些堪忧；第三件事情，是你的弟弟，他留下了我给你的那一封书信之后，就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派人找过，但是毫无所踪。”
听完秋平所说的话，张小菇原本的担忧更加难以掩饰，她说道：“秋公子也是凤字旗的人？”
“不，我不是。”秋平说道，“但是有一些联络。”
三儿早就说过，会自己离开，但张小菇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偷偷跑出去，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张有又身患重病，也不知道是什么病，病情如何，张小菇问道：“我父亲现在在哪里？”
秋平答道：“在一座海岛上。”
“送不到京城来吗？”张小菇问道。
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父亲现在承受不了来京城一路的颠簸。”
张小菇沉默了片刻，说道：“凤字旗做过保证的。”
秋平说道：“是的，但是有些事情，人力不可为，你父亲的病，来得太突然了，没有人预料到。”
张小菇又问：“陈府中人现在如何？我问的是老夫人和老夫人的两个孙女儿。”
秋平说道：“现在应该都在苏州城或者杭州城的大牢中。”
“她们是无辜的。”张小菇说道，“怎么才能救她们？”
“陈府的女眷不会有事的，最多抄家而已。”秋平淡淡说道，“那个陈家的家主陈世水已经全盘供认，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坐的，和家中人无关。陈府老夫人在苏州很有威望，官府不会太过为难的。而且陈家还有一个人在为朝廷做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死而一败涂地的。”
张小菇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强迫秋平问自己做什么，只是说了一句：“多谢了。”
秋平却摇了摇头，道：“你不必谢我，我帮你，不是没有缘由的。”
张小菇问是什么缘由的时候，秋平却闭口不谈。
秋平想了想，又对张小菇说道：“因为南方战局不佳，朝廷估计会将新年的大小礼仪一切从简，皇帝陛下也会尽快召见你，你要做好准备。”
张小菇惊愕道：“做什么准备？”
秋平说道：“陛下召见，是你难得的机会，不要光想着告诉陛下你在海上那些功劳，表现出你的能力，你和那些庸庸碌碌的家伙与众不同的地方，天子正在想方设法为新朝储备人才，对于那些皇上看得上眼的人才，只要不犯傻，都能够在各种政争中受到一些保护和照顾，使其能够独立于争斗之外。现在天下渐渐有乱起来的趋势，你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就不可太过谦让，该争的东西不去争，别人只会认为你无能和软弱。”
张小菇虽不知道秋平为何会说这一番言语，但不像是无心的话，她点了点头道：“多谢秋平公子提醒。”
秋平也不知道张小菇听进去了没有，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说道：“张姑娘，如果能留在京城，就留在京城吧。”
张小菇问道：“为何？”
“你的父亲，凤字旗的人会尽快送到京城来，一旦你的父亲能够经受地起旅途的颠簸。”秋平说完往门口走去，没有回答张小菇的问题。
张小菇没有追出去，看着秋平的身影远去，心中想了许多。寒云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问道：“那商人是谁？看起来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张小菇笑着问道。
寒云撇了撇嘴，说道：“他身上颇有些权贵人物身上才有的威严，很不像个小商人，所以感觉怪怪的。”
张小菇笑道：“你怎知他就是一个小商人？”
“难道不是？”寒云问道。
张小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寒云，帮我去宫城外打听打听消息，就问问朝廷的新年各种典礼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新一次的朝会什么时候召开。”
寒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寒云出去的时候，张小菇听到她在外头说了一句：“新语司监大人。”便抬起头，果然看到新语款款走进来，张小菇也站起身问好。新语司监盯着张小菇看了一会儿，幽幽说道：“不想你还认识秋平大人。”
张小菇惊道：“司监大人也认识？”
新语司监摇了摇头说道：“我哪里敢高攀呢，那可是个大人物，你日后就晓得了，你还真是福缘不浅，这样看来，你将来的前程，可不局限在织造局中呢。”
张小菇只好说道：“司监大人谬赞了。”
“不必称我司监大人，我已经调任到京城织造局中，做局正大人的幕僚。”新语司监说完，深深看了张小菇一眼，“而且，日后还要多仰仗一下张姑娘呢。”
张小菇连忙说不敢不敢，新语司监这些话里头，带着许多莫名的感觉，让张小菇也觉得奇怪，这位往日的司监大人看起来其实也是有些神秘呢，原来还是苏州织造局的一个司监，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京城，并且成为了织造局最高长官局正大人的幕僚。张小菇谦逊了一番之后，新语司监看着她说道：“张姑娘，我是来告诉你，皇帝陛下可能要提前召见你，时间就在三日后，你要做好准备，去礼部学习面圣的礼仪，不可在圣前失仪。”
张小菇惊讶道：“不知道新语大人有何指点之处？”
新语说道：“记着两个字，夸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