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每有伤春悲秋客(一上)
“喝下这杯酒,就此别过吧。”张小菇端起酒杯,对张巡说道。
京城外的十里亭,远处就是京城外有名的景致,花桥。花桥周遭种植着繁花异草,一年四季都能看到鲜花绽放,这里是京城北城门出城之后,北去的必经之路,十里亭并不只是一座亭子,从花桥下的小河河边,一直往南用石子铺好的小路连接起来,大大小小十几个亭子。最大的那一个是主亭,上面有许多文人墨客留下来的诗词,都刻成碑文或者墙壁上的刻字,张小菇就在这里送别将要赶往辽东的弟弟张巡。
周遭树木茂盛,枝繁叶茂,天气也十分凉爽,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张巡端起酒杯,对张小菇说道:“二姐,三儿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你,二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才是。”
张小菇笑道:“三儿你都说过多少遍了。”
张巡道:“好了,不说了,二姐,告辞。”
说完,将手中的酒饮下,张小菇也是如此。喝完酒之后,张巡便告辞了张小菇,离开亭子,上了马,一人轻骑去和他的麾下将士会合。张小菇独自在亭子里看着张巡的身影远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叫来了远处等候的侍女,将亭中的酒菜收拾一下,然后上了回京城的马车。从这里回到京城中,也不需多少时间,这里是官道,道路十分宽阔,但是因为往来的马车很多,所以有些拥挤。官道两旁时常可以看到远处的庄园围墙,还有一些茶棚和房舍,没过多久就已经可以看到京城巍峨高大的城墙。
京城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雄城,气象就是和其他地方不同,进出的城门口有士卒盘查,在吴王叛乱的时候,盘查尤其严格,现在已经明显放松了许多,随便递个牌子就能进入。就在张小菇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张小菇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张小菇撩开马车车帘问道:“怎么了?”
车夫回头说道:“姑娘,有一个刘大人的仆从过来,希望马车停一停,他家大人马上就到。”
刘大人?哪个刘大人?张小菇奇怪道。
车夫摇了摇头,说道:“他没有说,正想问姑娘要不要停一下呢,看样子,那位大人应该是中枢的官员。”
张小菇想了想,说道:“想必是认识的,先等等。”
果然没有等多久,后头就来了一辆马车,有些简朴,从那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官衣的年轻男子,朝张小菇的马车拱了拱手,说道:“张姑娘。”
张小菇也下了马车,微笑道:“刘公子……哦,不,现在应该称呼刘大人了。”
那年轻官员正是刘兴文,刘兴文自从考中状元之后,并没有和其他士子一样,被外派出去任官,而是在内阁中做了一年的秘书郎,然后才到京城附近的一个府县做了知县。但和在京城中一样,因为政绩突出,被提前升调回京城来。现在才刚刚回到京城,刘兴文素来很有文名,在京城的时候就在读书人中间声名远播,还受到了几位大儒的赞赏。
刘兴文比起往日也成熟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蓄起了胡须,颇有些文雅之气,但是在张小菇的面前还是有一些木讷的感觉,讪讪说道:“张姑娘不必这么生分。”
“那便刘公子吧,刘公子这才回到京城么?说起来真是恰巧呢。”张小菇笑道。
刘兴文轻声问道:“不知张姑娘出城所为何事?”
张小菇说道:“送家弟去往辽东,刚刚才走,正回城中去呢。刘公子这一次回到京城,想必是高升了吧?”
刘兴文说道:“调入都察院中任职。”
都察院?张小菇也听过这个衙门,似乎和御史台差不多,都是监察百官的一个衙门,只不过更加独立一些。张小菇也听说了,都察院不好惹,一旦被他们盯上,就是朝廷大员,也难免要胆战心惊。
张小菇说道:“刘公子想必这一次要在京中久待了吧?”
刘兴文笑着点了点头,应道:“确实如此,令弟张巡的事迹,我也听说了许多,我早就说过,令弟是人中龙凤,胸怀大志,将来必定可以一飞冲天,如今果然如此。”
张小菇笑道:“承你吉言了,时候不早,我们快些进城去吧。”
刘兴文点了点头,两人回到马车上,各有各的心思。京城的大街上四处都是匆匆行走的老百姓,出城遛马的贵族公子哥此时也大多回来了,有些拥挤,张小菇的马车也走得很慢。沿着街道来到了朱雀大街上,这里是京城中最宽阔的一条大街,也是整座城市的中轴线,十分笔直整齐,两旁的建筑都是十分精致的。
就在这时候,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一下,张小菇也不免受了惊,问道:“又怎么了?”
车夫道:“姑娘,有人冲撞了马车。”
张小菇撩开帘子,探出头去,果然看到两个鲜衣青年跳下马来,心疼摸样地查探马有没有受什么伤,其中一个见张小菇出来了,喝问道:“你们懂不懂规矩,害的爷的马伤着了,打断你们的狗腿!”
张小菇眉头一皱,心道这是谁家的纨绔,冷然说道:“你们是何人,冲撞我的马车,还振振有词?”
那人说道:“喝,小姑娘,小爷我是京城林侯府的二公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我便是振振有词又怎么了?”说着便是要看张小菇的笑话。张小菇来到京城,还没受过这挑衅,皱了皱眉头。林侯府在京城不能说没什么权势,但也不是权势滔天那种,在京城,越是如沈阁老那样的府邸中的年轻一辈,越是被管教得紧,少有出来胡闹的,这位林侯府的二公子,在京城固然是比张小菇有背景得多,但无官无职,还真算不上哪根葱。
张小菇板起脸,说道:“你们在如此胡闹,我便叫巡街来了。”
那二公子却是冷笑道:“姑娘不知道姓甚名谁,颇有几分姿色,不如咱们亲近亲近?”
二公子身旁的,是个精瘦的年轻人,面上没有胡须,眼神阴鸷,盯着张小菇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张小菇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话的时候,就在张小菇身后马车上的刘兴文觉察到这里的异常,也走了过来,看着那两个年轻人皱了皱眉头,上前说道:“不知二皇子殿下何故在此?”
二皇子殿下?
张小菇一惊,刘兴文说的显然不是那个林侯府的二公子了,那他旁边这位竟然是皇子,也难怪林家那位这么嚣张,只不过这位二皇子难道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么,由着他这么闹。二皇子看了刘兴文一眼,用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阴柔地说道:“这是你能问的么?”
刘兴文对张小菇说道:“这位是二皇子殿下,那这位应当就是林侯府的二公子了吧?”
“正是小爷我。”二公子瞧了刘兴文一眼,说道。
刘兴文笑着说道:“二皇子殿下,皇上若是知道您和这位走在一起,恐怕不会高兴的。”
二皇子盯了刘兴文一眼,默不作声。
那位二公子却一听就恼了,跳将起来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信不信小爷我揍你!”
就在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刘兴文从手中拿出一个牌子,慢慢悠悠说道:“在下自然相信,不过我第一日去都察院上任,想必立刻就能寻到一件差事来做了,那也算是一桩乐事呢。”
“都……都察院……”二公子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阵,然后颤巍巍说道:“你是都察院的人?”
刘兴文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