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代新人换旧人(一下)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红灯节的那一个夜晚,一家茶肆之中,张小菇和一个蒙面女子相对而坐,她刚刚让秋心带着怜儿和月儿先去走走,只说自己有事,便来了这里。在大街之上碰到她,张小菇不但有些意外,心中还是有些惊喜的。张小菇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相知的人更少,总以为这世上不一般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了,眼前这位,显然是其中之一。
那女子也说道:“不想这几年过去,你也有了如今的际遇。”
张小菇道:“这里是京城,你就不怕有来无回吗?”
那女子说道:“吴王死后,天下知道我过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莫非你要我杀你灭口?”
张小菇苦笑一声,说道:“这几年,你也变了许多。”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声感叹,张小菇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心中却是涌起万分感慨,不由说道:“我现在是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叫你——玉面狐狸吧?”
是的,此时在张小菇面前的这个女人,正是玉面狐狸。几年不见,玉面狐狸变得愈发难以喘测,张小菇来到京城之后,再一次听到关于她的消息,还是蜀中造反,领头的就是玉面狐狸,想来她也是一个不甘于寂寞的女子,想要做一番事情。不过,毕竟现在还是反贼,突然来到京城,就不怕被发现么?玉面狐狸笑了笑,反而将自己的面纱拿下来,柔声说道:“我现在的名字是苏玉。”
张小菇问道:“为什么突然道京城来?”
玉面狐狸道:“我如果说是来找你的,你信么?”
张小菇怔了一下,说道:“你现在在蜀中也算是一方之主了,找我做什么?”
玉面狐狸笑了起来,她说道:“今夜子时之后,我再来找你。”
说着玉面狐狸站了起来,喊了一声结账,便匆匆离开了这一座茶肆。张小菇皱了皱眉头,也跟着离开,按着和秋心她们约好的,找到了她们,今夜是红灯节,自然是热闹非凡,秋心是地主,对京城的风物自然是十分熟悉,张小菇也来好几年了,自然没有多少新鲜感。又玩了一阵,张小菇便说累了,差不多该回去了。秋心眼睛很尖,看得出来张小菇有心事,十分宽慰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们早些回去也是好的。”
张小菇道了声谦,便和秋心告辞,带着怜儿和月儿回到了家中。
就在当夜,张小菇睡下之后,朦胧中听见窗户响动,立刻醒了过来,支起上半身问了一声:“谁?”
紧接着窗户就打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张小菇吓了一跳,正要说话,就听到那个黑影说了一句:“是我。”
张小菇披上了一件外衣,微笑道:“我还在想你该怎么来找我,原来是用着窃玉偷香的法子。”
来的人正是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此时穿着一身黑衣,将脸上的面罩扯下来,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听到张小菇这么说,她也有了一丝笑意,说道:“妹妹越发美丽动人,我纵使是女人,未尝不可以窃玉偷香一番。”说着已经走到张小菇的卧榻边,很是轻佻地用手指挑起了张小菇的下巴,柔声说道:“几年不见,妹妹生的越发玲珑了。”
张小菇道:“我以为姐姐来,是有正紧事情要说。”
玉面狐狸笑了起来:“来看看妹妹,就是正紧的事情,听闻妹妹的事迹,姐姐我也是心驰神往呢。”
张小菇苦笑道:“哪里敢和姐姐比,蜀中现在大多都是以姐姐为王吧?只怕日子过的是逍遥自在,不像我孤身在京城,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而已。”
蜀中百姓造反,张小菇也没有什么感觉,她不是那里的人,不知道当地百姓是如何辛苦,也不知道朝廷官员是如此残虐,只是有些同情造反的百姓,两头大概都未必能落得什么好处,兴许已经成了某些阴谋家的牺牲品也不一定。但不管怎么说,玉面狐狸在其中的作用肯定是不会小的,也许还是整个蜀中大造反的策划者之一,到了这个地位,被称作好人或者坏人已经没有了意义。玉面狐狸这一次来京城,她说是来看张小菇的,张小菇自信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隔了几年,让玉面狐狸抛下蜀中的造反大业,千里迢迢来到京城。
玉面狐狸说道:“当然,还有另外一件小事。”
张小菇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亲自来?”
玉面狐狸说道:“我想见你的弟弟,张巡。”
三儿?见他干什么?张小菇心中有些疑问,不由说道:“莫非你们还怕他被皇帝调去蜀中进剿你们么?”
玉面狐狸说道:“他不可能离开辽东的。”
张小菇道:“你比我还清楚?”
“不,我只是比你更了解时事而已,你虽然在京城,可是你对辽东的了解,似乎和那些京城的蠢猪官员们,没什么两样。”玉面狐狸直截了当说道。
张小菇这倒是惊讶了,她问道:“辽东现在什么情形?”
玉面狐狸道:“你说我是蜀中的一方之主,只怕还不晓得,你的弟弟张巡,如今可以说是半个辽东王了,上一次辽东之战,整个辽东所有的异己,几乎都借着胡人的手清楚个干净。现在张巡掌握着整个天下最强悍的军队,势力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河北之地,通过上一次二皇子政变,手开始伸进了京城中,现在可是实实在在的军阀。”
张小菇听了大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玉面狐狸冷笑道:“至少表面上,或者老百姓心里,张巡开始中兴之将,北国柱石,年轻有为,忠于朝廷的,张姑娘只怕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和张将军联系了吧?”
张小菇皱了皱眉头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也不怎么样。”玉面狐狸说道,“我是来联络张巡将军的。”
张小菇对于朝廷也没有什么忠诚度可言,她只是有些担心张巡,不想给自己弟弟带来麻烦,于是说道:“你现在是朝廷要犯,你让我帮你联络,总该取信我,或者让我知道,凭什么帮你联络。”
既然是谈正事,张小菇自然就不会考虑什么过往的情谊,直接说起她的顾虑。
玉面狐狸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玉佩。
“这是什么?”张小菇没有去接,问道。
玉面狐狸道:“你要的凭借。”
张小菇道:“这个玉佩是谁的玉佩?”
玉面狐狸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说了一句:“这是苏迁的玉佩。”
……
“没错,苏迁就是我的老师。”
当张巡看到玉面狐狸的时候,玉面狐狸已经是在辽东城中,经过本朝数百年不遗余力地移民开发,辽东之地如今已经算是颇为富庶,当然,还是比不上江南的,这里民风彪悍,很多百姓,都和辽东的军队中士卒有亲戚关系。当年苏迁在辽东留下来的赫赫威名,至今也没有散去,而张巡作为苏迁唯一的一个弟子,受到的好处,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
至少年少成名的张巡,能够在军中走得那么顺利,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苏迁留下来的遗产。从江淮时候的小兵,到此时的将军,能够走得一帆风顺,靠的不仅是他的能力。
辽东城的建筑,十分粗犷,甚至有些简陋,张巡的将军府也是如此。
在张巡的书房内,玉面狐狸道:“张将军,临来的时候,令姐似乎有些不高兴呢。”
张巡冷冷道:“苏玉姑娘,这就不劳你担心了,说吧,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玉面狐狸道:“将军不好奇那一块玉佩的来历么?将军的身上,只怕也有一块玉佩吧?”
张巡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先生去过蜀中,留下点东西,也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意外的。”
张巡口中的先生,指的自然就是弃官远遁的苏迁。
玉面狐狸的那一块玉佩,就是苏迁的玉佩。
玉面狐狸说道:“先生在蜀中,也收了一个弟子,不过那个弟子没有将军那么好的运气,因为苏先生已经将大事托付给阁下了,蜀中那位,也只能为王前驱。”
“笑话。”张巡突然冷下脸来,吐出两个字。
玉面狐狸又道:“将军是不是很不愿意相信,苏迁会是今日天下变局的推动者之一。”
张巡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送客。”
“将军——”玉面狐狸看情形不对,还想说什么。
“我说送客!”张巡闭上眼睛,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听玉面狐狸的话。
玉面狐狸有些失望,不知道张巡心中对此为何这么排斥,只好退了出来,不过没有离开辽东城,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了下来,在目的达成之前,她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