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山路,行走在路上的人不免感到寂寞,他需要发出声音来解闷,于是山歌诞生了。
层层茶园,一起采茶的青年男女眉眼相对,如电光一闪,便迅速掉转过头,心中爱意荡漾,于是山歌诞生了。
在闽西南土楼乡村的客家人里,山歌之风一度十分鼎盛。山歌是客家人在劳动中产生的一种口头文学,有“九腔十八调”的说法,主要有自吟自唱的小调、男女对唱的情歌,还有戏谑性的歌谣,一般是每首七言四句,如竹枝词。它散发着浓郁的乡野气息,又带着古代中原传统歌谣的悠悠韵味,曲调旋律质朴而美妙。
第一种自吟自唱的小调,幽默风趣,一般是调侃自己的:
食烟爱食两三筒,连妹爱连两三宗,
第一就要言语好,又要人才盖广东。
放下担子坐茶亭,敢唱山歌怕唔人。
阿哥好比诸葛亮,唔怕曹操百万兵。
戏谑性的歌谣,用词尖刻,但用心是善意的,有时不可太当真,它们从一个侧面表现出客家人乐观、放达的性格:
一阵雨来一阵风,看你衰鬼怕老公,
肚里心事唔敢讲,蛟子咬了唔敢动。
摘茶阿妹真可怜,背囊拗得像梨圆,
茶头绕到茶尾转,几多辛苦做无钱。
衰鬼唔使紧嫌我,你个命水还个歪,
一日三餐食唔饱,一年四季着草鞋。
情歌数量是最多的,既有大胆的表露,又有含蓄的比兴,情采富丽,情思深沉,真挚缠绵,动人肺腑,从中可以见出土楼人的真性情,也可以感受到客家山歌的艺术魅力。明代作家冯梦龙说过:“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客家情歌正是从客家男女心里流淌出来的心声:
入山看见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
藤生树死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
揽树开花花揽花,阿哥揽上妹揽下,
牵起衫尾等郎揽,等郎一揽再回家。
上了一岗又一岗,一身大汗热难当,
路上遇到有情妹,衫尾拨到两人凉。
上岗唔怕岗子长,路上遇到有情郎,
同郎行路当坐轿,言语落肚甜过糖。
男:大嫂前情有也无?有了前情莫恋哥,
一男只有配一女,两男一女事头多。
女:阿哥前情有也无?妹有前情样奈何,
只有一针穿一线,一针双钱结头多。
女:六月十五割早禾,郎驮谷斗妹挑萝,
总要两人情意好,叫我情郎不要讨老婆。
男:八月十五割大冬,郎驮谷斗妹挑笼,
总要两人情意好,叫我老妹不要嫁老公。
我们现代人在这些真切的发自内心的歌声里,一定会感觉到,美好的情感总是能够穿越时空的,让人久久地感动。
神奇美丽的土楼,古拙大气的土楼,一支民系数百年的光荣与梦想,一片人群放置躯体和灵魂的家园,一个与远古文明血脉相连生生不息的文化圈,象是闽西南乡村的一枚徽章,别在中国的胸前,象是中国的一枚徽章,别在世界的胸前。
那么骄傲,那么辉煌。
土楼,福建的土楼,中国的土楼,世界的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