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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在宾馆里

二人上了楼。许晶晶把吴浩带到一个虚掩着的房门前,说:

“进去吧,雪姐就在里面。”

激动、不安奔腾在吴浩的心里。吴浩没说话,他看着许晶晶,许晶晶的眼神被吴浩认为是鼓舞他的信号。

吴浩轻轻地敲了两下,怯怯地推开房门,见桌面上的几个大盘子里盛满了已切成块的西瓜,还有香蕉、提子之类的新鲜水果。室内空调的清爽气流令吴浩精神一振。

邓雪儿也紧张、激动,因而显得更魅人。她在他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他。她在等待着他。她很欢喜,而又被自己的欢喜弄得这样惶惑。

雪儿用一种把他吸引过去的眼光迎住他的视线。那种眼光,本来就很明亮,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就愈发明亮了。

吴浩上前去。他看到了久违的雪儿。雪儿还是那么娇美迷人,举手投足间仍像一个稚气未脱的邻家女孩。十年过去了,她一点没变,一点没老,和从前一样,一头美丽的长的乌发,一直披到洁白细膩的肩膀上。脸蛋儿像是百合花般洁白,腮帮子上泛着玫瑰色,只是比十年前更风韵了。她的衣裾在空中高举着一点引人遐想。他羡慕她那娇美的胳膊,这是由于匆促地盖上的披肩衬托出来的。

“浩哥,你来了!”

雪儿迎上来,声音柔柔的。

面对天仙般的美人,他不敢正视现实,更不敢露出自己的来意,只是用微笑、用镇定来掩盖内心的慌乱不安和懊悔……

面前的她太美了,那月亮般洁净的脸庞,洁白得一点斑瑕都没有,那一头乌发浓厚得令人惊叹,叫绝。这千万个人也难寻的一口排列整齐的闪光的小细牙啊,是那么的诱人。她简单的衣裙下,活脱脱一美仙子……他懊悔,他自责……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自卑心理,自己怎么能叫她默默地等待十年哪?如果不是她忠贞,她还会这样等待着他么……

吴浩静冷如冰的心一下子软如溪水,并且潺潺地流了起来,原来感动竟是这样容易,心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坐吧,浩哥。”

雪儿乐在心中,喜在心头,暗自兴奋。吴浩穿了件白衬衣,黑皮鞋,雪儿感到他更老成了一些。模样谈不上什么英俊,却给她的感觉是很精明,干净,利落。

雪儿的热情立刻打消了吴浩的紧张和不安,她纤小的玉手伸过来握住了吴浩的手。握住吴浩手的瞬间,雪儿的眼里就喷出了爱情。吴浩看到了,他赶紧在沙发上坐下来,有一些紧张,他怕雪儿失控带来麻烦。

“浩哥,渴了吧?来,吃块西瓜!”

雪儿笑吟吟的,双手捧一块西瓜送到吴浩面前。

她的脸上有一种优美而温柔的力量。

吴浩接过来啃了一口,好甜啊!渗入肺腑,叫人不知身临何种境地了。

他吃了西瓜,用毛巾擦擦手,看着雪儿,吴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这么迷人的微笑了,心里翻腾起一股既幸福又苍凉的感情。

雪儿柔柔地看着他,让人感觉如初春刚冒出苦茵茵黄芽的树枝在微风中飘。

“你怎么又来了?”吴浩说。

雪儿没有回答他。吴浩心中有些涌动,他明白雪儿又来干什么了。

雪儿的眼里盈上泪光。吴浩看到了,心里紧张,难过。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雪儿语调颤抖,脸上充满苦难的爱情。

吴浩紧张得有些冒汗。

“浩哥,我现在根本不像一个超级明星,一个文化公司的总裁,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经常一整夜睡不着觉。”

吴浩看到她消瘦的脸颊,憔悴的脸色,心里涌起痛苦和难受。这全是因为他吴浩啊!

“雪儿,这对你不公平,我不值得你这样。再说,我也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但我不管这些!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道德,甚至有可能毁掉名声。但我不管!如果你离婚我会放弃一切立刻和你结婚!”

吴浩极度震惊于雪儿直言不讳的表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对她不满意还是什么,看着雪儿情绪激动的脸,觉得给她解释些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再这样待下去不好,就说:

“雪儿,你先回去吧,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办。”

“浩哥,再陪我会儿,我先后来了六次共等了你12天,今天又等了你四个小时。”

雪儿的语调又平静了下来。

巨大的惊愕如山洪般灌满吴浩的胸。他想,这件事看来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了。她居然来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苦等了几十个小时,是一种什么情景,她需要多大的耐心,意志,而且空等了五回。没有熊熊燃烧的爱情之火做基础,谁也等不下去。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不陪她多待会儿,否则真是太残酷了,甚至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事情。

“为什么要这样?”

吴浩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周身的血液从头到脚已经沸腾了好几遍,心里有些东西在涌动。但他立刻意识到这很危险,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要赶快打发她走,以免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吴浩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雪儿没有立刻回答他,宾馆里空调凉凉的空气包围着他们,显得苦涩而又尴尬。吴浩极力地在想着该如何对她说,让她尽快回去,可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为我爱你。”雪儿喃喃地说,“浩哥,让我们像从前一样相爱吧。”

吴浩不语,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的话将会是一种承诺,而他现在的身份却担不起这种承诺。

雪儿猛地偎了过来,紧紧地拥着吴浩。同时就有一股异常浓郁使人窒息的甜香,扑头压住了吴浩。而在这香雾中,吴浩看见一头漂亮的丝丝长发披在白里透红的圆脸上,一对发光的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睛,下面是嫩红嫩红的两片嘻开的嘴唇。因她过于激动,吴浩又可以感觉到雪儿圆软的乳峰在他的脸膛上一起一伏地动。这一刻,吴浩已完全触到了雪儿丰满细嫩的肉体的快感,贪婪地吸着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香,渐渐心醉神迷地不能自持了,身体某个部位立即兴奋了起来。

他惊呆了,恍惑了,茫然了,不知所措了。一种男性的原始冲动力使他什么也不顾了。吴浩伸开双臂紧紧地把雪儿抱住,抱住……

雪儿眼里显出得胜的、柔顺的神色,马上觉得心头摇摇晃晃,好像过去由于心脏和神经收缩而缩紧了的血液,这时候突然流畅起来了。她心灵中所有干枯了的沼泽地带,龟裂、枯焦了的堤岸——在她身上布满了的那些干枯了的小溪、河流,充满了痛苦的大湖,马上灌满了生命与爱的无限充沛的力量。

“浩哥,我们到床上去吧!”

雪儿满脸潮红,跳动着一个个欲望。

雪儿银铃般的声音,让吴浩感到危险的事情,他还没有开始阻止就已经发生了。秀秀温柔的笑容出现了,他又闻到了秀秀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芳香……

雪儿,秀秀,谁大,谁小,谁先,谁后,谁强,谁好……他恍惑了,他茫然了,他不知所措了……

我该怎么办?吴浩真想大喊,大吼,大叫一番。

“走罢,咱们到床上去。”雪儿又说。

“你去吧,我相信你。”秀秀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吴浩想,他不能这样,这样太对不起秀秀。经过短暂的平静后,吴浩幸福而又痛苦地抚摸着柔嫩的雪儿,说:

“雪儿,我们不能这样。”

“你爱我,我也爱你,为什么不能?”

“可我已经结婚了。”

“那就请你离婚,和我结婚。”

“你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想法?”

“不!浩哥,我知道,我能感觉到,我确信你的婚姻不幸福,所以我才断不了爱你的情感。我知道爱情有时会使一个人的直觉千真万确。”

“你错了,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幸福。”

“你说的是假话,你在骗你自己也在骗我,在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里,有那样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你能有什么幸福可言?浩哥,我知道,这次我一定要带你走,带你回到属于我们俩的家,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一种高质量,高品位的生活!”

“我的妻子很爱我,我不能伤害她。”

“我可以补偿她,500万够不够?”

“那也不行。”

“为什么?”

“她对我的真情我非常珍惜,这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

“我想知道具体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

“嗯!”

“我知道爱一个人不容易,更知道被伤害后有多痛苦,所以我不能离开她。我既然和她结了婚,这辈子就选定她是我唯一的女人,我要一辈子爱她,保护她。不管以后说什么话都以无愧于她为标准,做什么事都以不背叛她为原则,不管我们遇到的是风还是雨,我都会站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她很爱我,她很傻,很善良。她不管我做什么事,都处处为我着想。我今天能来就是经过她的劝说才来的,她相信我不会对不起她。她决定嫁给我,就是决定把她的一生交给我,我不能践踏她,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世上有两种美,外在美和内在美。外在美能满足人的面子,但不一定能给人幸福,内在美不能给足面子,但一定能给人幸福。女人的一生,面子重要,还是幸福重要?”雪儿激动地说,“浩哥,你又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

吴浩说:“男人最骄傲的不是睡过多少女人,而是能有一个女人让他睡一辈子。”

“女人最骄傲的不是拥有多少男人,而是她的男人愿意为她拒绝多少女人。”雪儿高兴地说,“浩哥,你又让我明白了人生的真谛!”

吴浩看她似有所悟的样子,以为她想明白了,心里很高兴。

“浩哥,你让我更加懂了,财富不能带给人幸福,只有爱能。我相信并且肯定,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的归宿,才是我一生的幸福所在,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雪儿说完,再一次搂紧了吴浩。

“雪儿!你清醒点!”

吴浩严厉地制止了雪儿。他的语调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明显地让人觉得是生气了。但吴浩又分明感到心灵深处有一团快乐的火在燃烧。

“浩哥,你别这样对我,你告诉我实话,你真的幸福吗?”

吴浩平静地盯着雪儿,一字一顿地说:“我幸福!我很幸福!”

“浩哥,你还是在骗我。”

“雪儿,你太没道理了。对不起,我走了。”

吴浩气得满脸通红,直喘粗气,起身便向房门外走。

“浩哥,”雪儿忙伸手拉他,“对不起!”她略微平静了一下说,“你先别走,这次和我同来的还有几位朋友,他们想要见见你。稍等一下。”

说完,雪儿起身出门去了。吴浩想,她的什么朋友要见我,有这个必要吗?纯粹多此一举,看看她到底想玩些什么花样!

不一会儿,雪儿领来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着便装的,也有穿制服的,还有打扮得很时髦很洋气的,个个面色红润,气质不凡。

“浩哥,这位是省厅的张副厅长,这位是市局的齐局长,这位是××电视台节目主持人……”雪儿一一向吴浩介绍。

好家伙!雪儿的面子咋就这么大?警察、司法、行政、电视台的要员都搬来了,一通百通!但吴浩又一想,唉,这些年,什么事没有,官商联营,政府官员去公司挂名兼职,银行干部入股个体企业,工商与税务人员承包集体厂矿,公安干警为淘金者做保镖,人民军队为不法经营者押车……还有,罪犯可以钱赎罪,而公安机关又用这些钱中的一部分发奖金……

金钱使法律扭曲变形,金钱使良心与人格颠倒错位。在这样的一个年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被介绍到的人个个都很客气,极其热情地跟吴浩握着手。

介绍完了。雪儿说:“浩哥,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今天是顺便抽空来看你的。”

“兄弟,很高兴认识你,往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了嘛。”那个年长者亲切和蔼地说。

其他的人也随声附和着,是是是,吴浩兄弟,往后大家都认识了,不要见外,有用得着的,只管打个招呼就好了。

“谢谢各位领导。”吴浩有些不知所措。

“哎!你看兄弟你,都自己人了嘛,说话还这么客气,什么领导不领导的,以后叫我大哥就是了。”吴浩跟前的一个当官的很爽快。

“来,大家吃点儿水果慢慢聊。”

雪儿端上一大盘西瓜、香蕉和提子,笑吟吟说。

“不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哩,现在就不占用你们更多的时间了,你和吴浩兄弟好多年没见了,你们在一起好好聊聊吧,我们待会再为你们庆贺庆贺。”

那个年长者说罢,便和众人跟吴浩依次握手,出门去了。

他们走后,雪儿笑着问:“浩哥,认识我的这些朋友,你高兴吗?”

“高兴啊。”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吴浩觉得这样兴师动众,纯粹是雪儿在向他炫耀,她有足够的能力给他幸福。

他望着雪儿略施粉黛,妩媚动人的脸,吴浩又分明读出了那眼中淡淡的忧伤和疲倦。一个女孩家,左右逢源,到今天这一步,不易啊!吴浩好想给她一些真心的安慰。但又想到雪儿的面子竟然这么大,“混”的这样好,她一定很“圆滑”很“会做人”也很有相当的实力的了,才会这么“吃得开”。不过,这也难怪,她毕竟是一个超级明星,又是一个文化公司的总裁,而他算个球哇,一个狗屁不是的草木百姓,哪有什么资格去说她呀。这么一想,吴浩就觉得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尽快离开这儿才是上策,但他一时又找不着离开的理由。

“可我看你一点儿也不高兴,你对我漠不关心。”见吴浩闷闷不乐,雪儿有些伤感地说,“浩哥,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不爱我,所以你才会那样地不辞而别,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雪儿,你别这么说,我求你。就是你不这么说,我也够难受的了。相信我吧,我的决定费了我很大的力气,要是你知道……”

“我不要知道,”雪儿突然感到了绝望,截断了他,“我不要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看起来,那是必须的。看起来,我们是不能不分离的。你不会无端地叫你的朋友心里难过。可是,既然是朋友,难道能够像那样分离的么?我跟你,正是朋友,不是么?”

“不是。”

“什么……”雪儿喃喃了。她的双颊不由自主地罩上了红晕。

“就因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我才不能不离开。请不要逼我说出我不愿意说的话吧。”

“以前,你对我可是坦白的,”雪儿略带嗔怒地说,“你还记得吗?”

“那时候我可以坦白,那时,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雪儿问。

“可是现在……现在我要走了。再见!”

“浩哥,既然我们又见面了,现在,至少,请把你的手给我吧。”

吴浩正要伸出手来。

“啊,不,连这,我也不能。”他说了,再一次转过身去。

“你不能么?”

“不能。雪儿,对不起,再见吧。”

吴浩说完,就朝房门的出口走去。他想他们谁也没有错,只是人生的不得已。

“等等。”雪儿说,“浩哥,你好像害怕我。可是,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雪儿,我真的要走了,实在对不起!”

吴浩不敢再看一眼那美丽漂亮的雪儿,那样,他怕他永远也走不掉了。

雪儿见吴浩执意要走,便迅速拨通了她叔叔的手机……

吴浩走到门口,正要伸手去开门,这时门先开了,许晶晶和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穿戴豪华,态度傲昂,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门口。那男子轻蔑地眺一眼吴浩走进来,后面还紧跟着两个贴身保镖。

“叔叔。”雪儿忙迎过来。

“他是雪姐的叔叔,是香港黑白两道上了不起的人物,平时连雪姐也不敢跟他顶嘴。这次他是特意乘专机来看你的,你千万别惹恼了他!”

许晶晶靠过来,伏在吴浩耳边小声叮嘱他。

吴浩听在耳里,心里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有可能是雪儿和晶晶合伙找人来骗他的,故意夸大其词,虚张声势罢了。

“浩哥,快来见过叔叔。”雪儿高兴地对吴浩说。

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说是长辈,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是应该照个面,主动打个招呼才是,否则也太没礼貌了。吴浩这么想着,就走到雪儿叔叔的对面坐下来。

其实,雪儿的叔叔已经开口了,他的话没声音,有力量。别看他的嘴巴没动,他的两只眼睛说话了!那眼神注在吴浩的脸上,表示非常不满的样子!

吴浩瞟了他一眼,——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具有穿透力,面部现出一种狡诈、残酷的神情,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看样子,他确像黑道上那些凶残的家伙,不像是假冒“产品”,这种人一般老百姓都惹不起,还是小心应对的好。吴浩在心里对自己说。

“浩哥,叫叔。”

雪儿见吴浩没有表示,忙提醒他。

“叔。”

吴浩又瞟了一眼他那透溢着高傲表情的脸,怯怯地叫了一声。

“小浩啊,我是香港跨国集团公司的总裁,下面有十六个分公司,遍布在世界各地,我这次特地抽出时间来看你,主要是因为小雪太喜欢你了,我打算把你接到香港去,你可以帮小雪打理公司,也可以到我的公司做个头目;以后你们的婚事都由我来操办,你愿不愿意啊?”他的声音特别洪亮。

“当然愿意了。”雪儿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看着吴浩说,“是不是呀,浩哥?”

面对这种财大气粗自以为是的爷们,吴浩心里十分恼火,他竟然全然不把他已经结婚的事实放在心上,只想大声反驳他说不愿意,但又觉得这样当众驳他的面子,一定会惹恼他,给自己带来麻烦,就耐着性子说:

“可我已经结婚了啊。”

“这不重要,我来处理就好了。”

雪儿的叔叔霸气地说。

“你怎么处理?”吴浩问。

“给她一千万补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感情可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吴浩冷冷地说。

“我就不明白了,”雪儿的叔叔有些不耐烦,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倍,“小雪喜欢你,这才是你的福气,你咋会这么浑呢?你有机会成龙,为啥偏要做条虫?好好想想吧,天下头号大傻瓜!”

“我不是做大事的人,我不想走,也不会走!”

吴浩的声音也提高了,那么坚决,那么斩钉截铁,连他自己都奇怪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来。

雪儿现在是苦不堪言了,她请叔叔出面坐镇,不想叔叔也被顶了回来。他这样对待自己倒也不算什么,可他这样顶撞一向强势专横惯了的叔叔,他怎么受得了?吴浩真是铜墙铁壁钢铁堡垒。她只能认为吴浩现在不喜欢明星,不喜欢唱歌的,不喜欢她这个人。

这样想着,雪儿心里便流满了血。雪儿觉得吴浩这样太没道理,凭什么对唱歌的明星如此偏见,凭什么对名人这么不信任。但雪儿并没有偃旗息鼓,她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彻底失败为止。

“那你是不打算要小雪了?”

雪儿的叔叔表情严厉,声势逼人。

吴浩本不想得罪这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心里一直在努力地压抑着,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保持他对这位长辈的“恭敬”和“客气”,但现在他这样灼灼逼人,吴浩实在受不了了,他一个堂堂的中国公民,凭什么要怕他一个香港的老板?自己未来的命运,又凭什么要听任他的摆布?他又凭什么在自己的面前盛气凌人指手划脚?管他是什么人物,何方神圣,也不管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必怕他,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豁出去了。吴浩想到这里,也大声说:

“是的。我没对小雪承诺什么,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俩保镖气势汹汹地扑上去,将吴浩摁倒在沙发上。

吴浩重重的语调让雪儿的叔叔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根本不值一提的家伙竟也敢在他面前这么气壮如牛,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便把手一挥,气冲冲说:“放开他!”

吴浩被放开了。他整了整衣服,重又坐好。

“你这浑蛋,你是会后悔的!”雪儿的叔叔有些恼。

“我绝不后悔!”

吴浩并没有被唬住,反而更气愤了,心底的压抑伴着更高的声音彻底爆发了出来。

“你跟我吼什么?!”这下,雪儿的叔叔彻底恼了。

两保镖再次凶狠地抓起吴浩。

“我只要动一下小指头,随时都可以要你的命,你信么?!”

雪儿的叔叔气得浑身发抖,听他说话已经很可怕,看他的面孔更加可怕,他的瞳仁可怕地抽缩着。

“我信!但我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吴浩仍不屈地昂着头。

雪儿的叔叔那怒目攒眉的样子本就够怕人的,可是像这样狠毒的表情吴浩还是第一回看见;他知道雪儿就有着密如蛛丝的社会关系网,更何况比她更有势力的她的叔叔呢;吴浩也知道他一个老百姓岂斗得过他,但他也不能任人摆布呀,所以吴浩仍现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雪儿的叔叔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猛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拉起雪儿就往门外拖,用变了调的声音说:

“人家都不要你了,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浩哥!”雪儿喊了一声,被她的叔叔蛮横地拖向门口。

她赶忙回过头来,看着吴浩,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吴浩看到了,它好像是在乞求,又像是在对他说,快救救我呀浩哥,快让我留下来啊!

雪儿被她的叔叔粗暴地拉出门去了,她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让他终生难忘。

吴浩心里蓦地涌起一阵心疼,他好想冲出去推开她的叔叔,不让别人碰他的恋他爱他喜欢他的雪儿,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地保护起来,安抚一下她那一颗被爱情折磨煎熬伤痛了很久的心。但理智告诉他,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两个保镖正要对吴浩动手,想要教训他一下,许晶晶看到了,她惊慌失措,情急之下,终于不顾一切地冲扑过去,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不要!快放开他!”

二保镖这才放开吴浩,转身走了。

“你呀,叫我怎么说你……”

许晶晶又气又急,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了,她还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就跟着出门去了。

吴浩看许晶晶为他紧张、着急、奋不顾身的那股子劲,心里好一阵感慨。他在屋里立了会儿才下楼。

走出酒店,吴浩看到一溜儿轿车一溜烟离开了酒店的停车场。几个服务员在那里议论:

“这是谁呀?这么大的派头!”

“听说是香港来的大老板!”

“有钱人多好啊,一出门就前呼后拥的!”

笫一次品尝嫉妒

回到家里,吴浩就把在酒店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告诉了秀秀。

秀秀听完,沉默了一会,满心担忧地说,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会不会来硬的?先把你抓过去,再派人来杀了我,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面对忧心忡忡的秀秀,吴浩感到对不起她。他们结婚以后,本该平平静静好好过日子的,像许许多多的家庭一样,可现在……他没法理解,一个超级明星,一个堂堂的公司总裁,怎么会这么不讲道理地跑来死缠着他,害秀秀担心。吴浩心里现在完全被厌烦涌满了。但吴浩清楚,心灵深处,有一股被人爱着的幸福在那儿蛰伏着。

“不会的,以我对雪儿的了解,她人还是挺善良的。”

吴浩现在对雪儿的为人也拿捏不准,他只管这么安慰着秀秀。

“但你们分开这么多年了,你敢说她现在没变?”

“这个确实不好说。不过,她要的是我的心,那么做对她没什么好处。她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的。”

“要是她没路走了,也很难保证她不会铤而走险,先派人把你抓走,然后悄悄杀了我,她再好好地对你,你对她也有情,你俩不就在一起了。”

感情丰富又复杂的秀秀担心地说。

“假如真是那样,那只能证明她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我对她也只有仇恨,哪还会心甘情愿地跟她在一起。”

“她不承认是她做的,你有什么办法。”

“反正你有事了,就跟她脱不了干系,这个道理谁都明白,她也不会不懂,再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能瞒过一时,还能瞒过一世?所以我断定,她不会蠢到去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

“但愿吧。”

“我就不明白了,她人那么漂亮,条件又那么好,为何找个男友会那么难?”

吴浩又有点百思不解。

秀秀说:“你知道不?为什么现在明星的离婚率都那么高,原因是她们人靓又有钱,彼此的依赖性不强,在一起不开心了就散伙,不像我们一般夫妻那么传统,以及金钱和物质上的相互依赖。就拿雪儿来说吧,一般人她肯定看不上,太好的又不可能长期把她捧在手心当宝贝,稍微受点委屈,她就会想起你对她的那种真心真意的好,所以她会忘不了你。”

“嗯。”吴浩点点头说,“你分析得很透彻。”

回到香港,雪儿就绝望地倒在了床上。一惯骄横却遭到一个狗屁不是的“浑球”的义正言辞的拒绝,颜面尽失怒气难消的雪儿的叔叔哪肯罢休,本想对雪儿好好地斥责一番,再派人去收拾一下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出出心头这口恶气,但见雪儿为了这个人伤心至极完全变了一个人,心又软了下来,拉起她的手劝了半天,但雪儿并没有觉得。那一夜她就是这样过去的。天黑了,为了让她早点儿休息,晶晶拉灭了灯,但雪儿并没有觉得黑暗,而当白天又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光明。悲哀已使她盲目于一切,她只看到一个人,那便是吴浩。

想吴浩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脸色发白,双手发抖。她嘲笑自己的激动,故意装着关心别的事,不去想他,用讥讽的口吻说话。可又突然停下来,关上门,下了窗帘,坐在那儿,两个膝盖紧挤着,交叉着手臂抱着胸部,压制自己的心跳。她凝神屏气的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唯恐惊散了那幸福的境界。她一声不响地把爱情紧紧抱着。

突然传来两声“咚咚”的敲门,是公司美女如云中的佼佼者——雪儿的特助,极富魅力的西洋美人艾丽娜来看她了,爱情受挫失去理智的雪儿,一双眼睛灼灼如火地望着她绝望地想,世上男人大多是好色之徒,何不利用艾丽娜的美,艾丽娜的另一种情韵尝试着去打动他,实在不行就施使强迫或麻醉等手段,不管怎样要把吴浩劫持过来,她豁出去了。

清朗的夏天一旦过去,大地就披上了灰沉沉的外衣,就准备过漫长的冬天。无尽的农庄都现出灰色,天空和道路也染上暗淡的色彩;落了叶的枯枝,飞扬的尘埃和废纸,更増加了阴郁的情调。冷风掠过宽大的马路,仿佛带来了哀思。不仅诗人和艺术家,不仅那些自命为多情善感的人都觉得,连狗和普通人也都有同感的。他们和诗人有同样的感受,虽然他们没有同样的表现能力。电线上的麻雀,门口的猫,拖载负重的痩驴,都感到了漫长的严冬的气息。

冬日的午后,太阳软软地挂在天上,暖意缩在阳光的表层。吴浩冒着一阵阵东北风去市区进货,他刚到大街上,忽见路边的一辆小车旁有个长得很气派的青年在向他招手,仔细一看,原来是曾经登门送信给他的雪儿的司机。他惊异了一下,便靠了过去。

“吴先生,邓总的助理来看你了,她想跟您谈一谈。”司机客气地说。

不等吴浩说话,小车的门便被打开了,车上一个帅气十足的男青年伸出头说:

“先生快上车吧,她在前面宾馆等你很久了。”

吴浩本想拒绝,但又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很快,他们来到一家星级宾馆,司机把他带进一间很明亮的屋子里,只见沙发上坐着一个非常年轻,可爱地年轻,这是一张二十岁灿若朝霞的脸孔,映着冬日暖阳白花花的光,暖融融的气,竟是那样动人而可心。吴浩呆看了一下,她有着全是金色的头发,——在这居民都是黑发的中原小城的一角,这颜色是非常少见的;全是金黄的头发,再加上两颗有着麻灰色的眸子和近乎黑色的睫毛的眼睛。同她的头发一样金黄的眉毛,好像在当中再描了一条更红更浓的线似的,露出一种强毅的表情。稍稍短促的侧面,现得非常高贵,而那从额头一直画下来的鼻子,正像希腊人的鼻子一样,长得十分端正。一个深刻的生在下嘴唇底下的笑靥,使得那周边更加娇媚。在她那整个轻盈的体态中,却有着一种从她的祖先传下来的骄傲和严肃的气氛。她的两眼有着一种温和的表情。

“欢迎,吴浩哥哥!”

想不到眼前这个漂亮的洋妞儿,竟然能说出一口这样流利的汉语来。

站起来的时候,她是显得很高的;她的身体衬在一件大小非常合身的、没有一点皱折的衫衣里面,具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她的两手因为从来没有做过粗重的工作,生得非常白净,但却没有世间公认为美的那种病态的纤瘦。

吴浩忙轻轻握握她伸过来的手。

司机介绍说:“吴先生,她就是……”

“苏哥,让我自己来吧。我跟吴浩哥哥很投缘的。”

不待司机把话说完,她便用熟练的中国话打断了他。

司机点点头说:“那好,你们先聊,有事叫我。”转身出去了。

“请坐。吴浩哥哥,我的中文名叫艾丽娜,哥哥叫我娜娜就好了。”她盯着吴浩,很柔媚地笑着。

“娜娜?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吴浩坐下说。

“哥哥你知道的,”艾丽娜亲昵地坐到他身边去,直言不讳说,“邓总是我的老板,更是我的好朋友,我着实不忍心看她整天愁眉苦脸……我也想不明白,她那样出色,那样富有,又那样地深爱着哥哥,哥哥为何要拒她于千里,放弃天堂般的生活,甘愿留在这里受苦?难道哥哥就不想过快乐富足的日子?像哥哥这样的真是一个让人难解的谜,小妹不知道哥哥是傻还是固执。”

见吴浩不说话,她怕自己冒昩刺伤了他,又说:

“作为小妹我本不该这么说哥哥,若有冒昧之处还望哥哥能够谅解。”

“这没什么的。”

吴浩说了,本想撇开话题问她点别的,又看到艾丽娜似乎在沉思什么,她把她那排洁白的上齿咬着她的下唇,使得薄嫩的皮肤上留下细长的红印。他只觉得她是那样的美丽可爱。

“小妹非常崇敬哥哥,若哥哥能够看开看透,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小妹乐意为哥哥去做任何事情!”

过了一会,艾丽娜又看着他,很柔顺地说。

“娜娜,你回去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吴浩觉得,她虽是个充满异国情调的洋妞儿,但在他看来,艾丽娜还是很迷人的,而且非常地迷人,何况她的嘴巴又甜,他很愿意跟她在一起交流,了解一些异域风情,不过一想到她只是雪儿派来的一个说客,加上她“三句话不离本行”,就感到没意思透了。

“哥哥为何不听小妹相劝呢?”艾丽娜有些着急。

“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对不起,先走了。”

吴浩说完,起身要走。

“就算哥哥要走,邓总这次也来了,你总得再见见她最后一面罢?”

艾丽娜忙拉住吴浩的手说。

吴浩想了想说:“那好吧。她在哪?”

“苏哥,来一下。”艾丽娜拨通手机说。

雪儿的司机进来了。艾丽娜说:“苏哥,带吴浩哥哥去见邓总。”

司机带吴浩走出宾馆,来到一辆小车旁,他还没来得及多问,车门便被打开了,一个长得气气派派的青年跳下来,笑着说:“吴先生快上车,邓总在前面等你。”

吴浩见车上还坐着另一个年轻人正向他发出微笑,迟疑了一下,上了车,被夹在了他们的中间。

小车启动后飞速行驶,很快就出了城。

“雪儿到底在哪里?”

吴浩看这情形,终于忍不住问。他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心里暗暗有些发慌。

“请先生谅解,我们受邓总所托,是特地前来接您回去的,路上若有什么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您回去后再责罚我们。”青年甲说。

“你们简直无法无天了!快停车,让我下去!”

吴浩一听,顿觉头皮发紧,看来秀秀的担心终于发生了,她这是要来硬的了,我决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吴浩顿时义愤填胸,他立起了身,大喊大叫了起来。

“先生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邓总就在机场等你。”

两青年忙扶住吴浩。青年乙说。

“先生不该这么傻啊,邓总那么爱你,她那么大一个公司,事业上也需要您帮呀!”青年甲说。

司机加快了速度,吴浩一时急得没法。他急中生智,掏出手机大声说:“你们再不停车,我要报警了!”

“先生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的任务是把先生送到机场,等您见过邓总,我们自会送您回来。”青年乙很“恭敬”地说。

等到了机场,还由得他吗?!吴浩大声叫喊着:“邓雪儿到底在哪里?我要跟她说话!”

“这个简单。”

青年甲掏出手机,拨通后,按开视频通话键,吴浩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就看到雪儿在问,小张,有什么问题吗?

“吴先生不太配合,您给他说说吧。”

那个叫小张的青年甲说罢,将手机举到吴浩的脸前。

吴浩看到手机屏里的雪儿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说:“浩哥,我是一定要带你走的,你快跟他们来吧,我就在机场等你。以前我欠你的,我要一点一点地补偿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雪儿,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快让我下车!”吴浩更加气愤了,他大声怒斥着雪儿,跺着脚对两青年使劲儿吼道,“快让我下车!”

两男青年见他情绪激动,不得不用力摁住吴浩。吴浩奋力挣扎。

“小张!”手机里传来雪儿急切的声音。

男子甲一手摁着吴浩,一手将手机举到脸前:“邓总,怎么办?是否执行二套方案?”

“不必了!让他下车,就让他老死在那儿吧!”手机里的雪儿气得脸色都变了样,随即挂断了电话。

机场贵宾服务部内,雪儿痛苦地放下了手机。不论她的决心下了多大,计划多么缜密,可一旦面对吴浩,尽管她想跟他在一起想得发疯,所有周详的不尽如人意的计划,所有种种欺骗或带有强制的恶劣的手段,她不想用了,她不忍心了……看到吴浩奋力抗争,她受不了……

小车慢慢靠边停下,两男青年这才松开了吴浩。

“对不起,吴先生,我们送你回去吧?”雪儿的司机有些抱歉。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吴浩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他刚下车才走几步,就见一辆跟在他们后面的小车也停下来了,艾丽娜忙从车上下来,冷风吹摆着她头上的金发,显得很精神。她上前柔柔地问:“哥哥怎么下车了啊?是不是他们怠慢哥哥了?快上小妹的车罢!”

吴浩斜了她一眼,理也没理地走了。

艾丽娜不知何故,忙上前问:“这怎么回事啊?”

“是邓总让他下去的。”男子甲从车窗伸出头答。

“这怎么可能?!”

艾丽娜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

吴浩缓缓地往回走着。阵阵寒风吹着他的脸,但他不觉得冷,他边走边想,雪儿曾是一个多好的姑娘啊,她怎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吴浩猛然意识到,这都是因为她太爱他了,对于她的这些变化,他是负有责任的……

吴浩和秀秀仍一如既往,一心经营着他们的商店和生活;没人的时候,他们干完该干的事情,吴浩除了一直坚持着他的文学写作(也可赚点儿稿费)外,就是和秀秀坐一块谈天说地,他们也经常聊到雪儿。

秀秀:“当年若你不离开她,说不定你们在一起也很幸福。”

吴浩:“她的人样和各方面条件都那么好,谁想到她对感情还会这么执着。”

秀秀:“你后悔过吗?”

吴浩:“没有。”

秀秀:“为什么?”

吴浩:“因为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跟她在一起,各种各样的担忧和自卑的心态也是相当折磨人的。如果跟她结了婚,这种心态会折磨我一辈子。”

“理解。”秀秀又问,“那你跟我呢?”

吴浩笑了:“跟你当然就不一样了,我们本来就是同一样平凡的人嘛。”

“拿包烟。”

一个男顾客走进门来,顺手把一张报纸放在柜台上,伸手去兜里掏钱。

“什么烟?”吴浩起身问。

“五块的红旗渠。”

吴浩收了钱,从货架上拿了一盒“红旗渠”烟递给男顾客。男顾客拿着烟转身走了,剩下那张报纸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吴浩没在意,正要坐下去继续跟秀秀聊,无意中扫了一眼,他看见报纸上那张大大的美人照竟那么像是雪儿,便一下子吸引了他。吴浩伸手拿过报纸,定睛一看:果真是雪儿,不禁惊喜地叫道:“快看,这里有雪儿的消息。”

秀秀忙凑过来,他俩在一块儿看了起来。那是一张什么报纸,吴浩忘了。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情歌皇后,被情损,让情困,何处下情锚?

“慢慢地找,慢慢地寻,我要寻找我心上的人。走过那青山,也走过森林,我要去问,到处去问,去问春风,也问白云,却没有,却没有你的音讯。你躲在哪里,为何不给我音信?多少黄昏,多少黎明,我在等待,等待着你来临。”这是情歌皇后邓雪儿引退后重又复出的第一个新专辑《永恒的爱》,歌声情不自禁,有一股牵魂动魄无法抗拒的力量,使人似乎痴迷过去。在整张专辑中,歌后把她对初恋情人的缕缕痴情和深沉相思表达得淋漓尽致,其感情的执着可歌可泣。一时间,大江南北热爱邓雪儿的歌迷将新盒带抢购一空。但当你听到歌后那情浓欲滴的歌声时,可曾知道她《永恒的爱》里的故事?

前不久,我登门拜访了歌后;当时,见她满眼泪痕,很是伤心,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那熊熊的火炉。不知何人把她伤成这样,作为朋友我本想安慰她几句,走近一看,见火中有一堆衣物和本簿信件之类的东西正在燃烧,我忙抢出一个日记簿,簿中仅存两页还完好无损,一看是歌后不久前写下的日记(或者叫情书),我立即被歌后的深情所感动,同时也为她那情真意切的感怀而热泪盈眶。这篇日记是:

“浩哥:夜深了,心却不能平静。

碟和信晶晶已给你捎去,但却不见你的回音,屈指一算不过几日,可我仿佛等了几个世纪。你不会笑我这么心急吧?我在期待你会给我说些什么。

你的举止是那么坦然,微笑是那么灿烂,一如数年前我初见你时的模样。你不会笑我时过境迁,还生出这般初恋痴狂吧?也许,近一年的彼此注视,倾诉与呵护,至多汇集成滋润心田的涓涓细流,爱如潮水的惊涛骇浪不属于我们……然而,我却有着不能于言的冲动,只求远方的你能够听到,结为伴侣,是我们最初的承诺,白头偕老,是你我今生的契约。

月是故乡明。异地的月光如此清冷,终日的奔波劳累依然无法令我入寐。过去,都是你在夜深的时候等着我风尘仆仆地归来,是你握着我的手度过了一个个寂寞的黄昏和漫长的黑夜。如今,让我终于有机会来反省这所有的点点滴滴,然而这代价却重得我无法承受。隔着千山万水,我们有的是无形的精神线,没有你,我脆弱得不堪一击。为了你,即使再脆弱我也要强打精神,去跨越界限、距离的重重阻隔,我知道我一定要带你走,带你回到我们的家。

月光如水。在这样的夜晚,我好想偎在你身边,看看书,聊聊天,任时光划过,静静地感受那份平静和幸福。此刻,我感到你就在我身边,虽然前路漫漫,我却多少感到一份释然。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因为,我们,会一起回家。

一丝睡意泛起,许是因为那份释然吧。人啊,往往要在非常的时候才能领悟真谛。其实,能够牵手一生,我们便已获得了生命中不败的玫瑰。你说呢?”

这篇情书似的日记表明了歌后对初恋情人的无限厚望,但歌后为何又将它焚毁?难道是她深爱的人辜负了她?当时歌后情绪很不稳定,我没敢多问,数日后才知,她的最爱已与人结婚并寄了一封“绝情书”,一气之下歌后烧掉了他的东西和信件及自己为他写下的一些日记。歌后委屈地说:“我为他付出了一切,四处打听他的消息,特地为他出盒专辑,没想到他对我竟是如此绝情!”

是啊,专辑《永恒的爱》歌后亲自作词作曲,唱片公司力邀音乐人为其精心打造,在录制过程中,认真精细地完成每一个步骤,力求达到最佳的艺术效果,可见歌后是何等重视他们的感情,这封“绝交信”怎能不使歌后失望,伤心呢。当我们一步一步走近她的音乐、她的文字、她的心灵,就会逐渐了解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感受到她的爱的深度。

歌后还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脆弱,即使烧了他的那些东西,我还会时时想起他。当我面对自己,反省自己时,我竟然发现,即使他对我这样无情无义,我仍然在为他牵挂,我对他仍有挥之不去的感情,我为什么没有爱恨的标准?你能告诉我吗?”

歌后人靓不用讲,无需华衣美服包装,只需一个眼神,已是美艳迷人,倾倒众生,她的明星气质、健美形象与众不同,是大陆娱乐圈中的“首席艳星”,这样的佼佼者一般女性望尘莫及,几乎所有男性都有为她动心的一刻,没想到在感情问题上,像她这样的绝色美女也有如常人一般的烦恼,不知歌后心目中的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个问题记者们感兴趣,各地歌迷也很关心,但慎于娱乐圈和新闻界的鲜花与陷阱,歌后对此只字不提。有人说他是个画家,也有人说他是个作家,还有人说他是个才子、军中英雄等等,各种猜测不一,至今仍是个谜。总之,能让歌后如此牵挂的绝非凡人,我完全相信歌后的眼光。但每个人都有选择最佳伴侣的自由,我们不能把她“那位”轻易划为“负心郎”一类妄加评判。

其实,我很明白歌后的心态,她告诉我他是她心中的唯一,一想起他就夜不成眠,食不知味。我知道,自从理想的初恋被阴差阳错地断送后,她就迷途了,几年来陷在情感的怪圈里找不到出路,以她“想哭的我好心碎,哭的我心流泪,在这样的夜晚,我是枕着眼泪入睡,而梦中的你,依然让我如此陶醉”来看,她还一直迷恋着他,倾力想找回从前的旧梦,但一纸“绝交书”已说明不太可能,不知情意深长的歌后是否受得了呢?

世间有的是好男人和好女人,但旷世情仇也多半发生在好男好女之间。也许对名女人来说,千金易得,好男人难寻。人世间的事情,阴差阳错,谁能说得清。

细品她新专辑中的每一首歌曲,都是那样的情真意切,总会为那份如梦的清新与执着所感动,那种脱俗的浪漫令人如沐春风,荡涤着都市蒙尘的心灵。

歌词写得虽很柔美,但MTV却打破了以往只用唯美镜头抽象地表现歌者的感情独白,改以社会写实版的“回味”体裁,无意中深入探讨了现代男女感情上强烈的占有欲望和渴望爱情的永恒不减,大胆的拍摄作风伴随歌后深沉的嗓音,为她的这个新专辑作了最佳的诠释。

以歌手为职业,是因为音乐是她少年时的梦想,生命中的最爱,感悟生活的最好表达。虽然她倾注心血的《永恒的爱》未能打动男友的心,但却得到了各地歌迷的热爱,为答谢歌迷朋友,她决心重返歌坛,目前已与多家公司签约,我们期待歌后有更多更好的表现。

看完报纸,秀秀从吴浩手里拿过去,专注地看着上面的雪儿的彩色图片。图片上的雪儿像一轮明净的初月,美貌动人,春色撩人,不觉泛起丝丝醋意。

“看她那样,还真有点不忍心。”

吴浩看完,心里受了震动,他为一个超级明星能有如此深刻真诚的爱感动了。一个人能有如此真诚执着的情怀,是应该受人尊敬的。吴浩心底萌生了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好感。

“那你怎不跟她走呢?”

吴浩的话让秀秀如梦初醒,凭着一个聪明女人的直觉,他明白了雪儿在丈夫心目中的分量,秀秀第一次品尝到了嫉妒。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痛啊!

“你瞎说些什么呀。”

吴浩心里只在想着雪儿,没有注意到秀秀的情绪。

“这儿没人缠你,你想走走吧,我不会拦着你!”

秀秀更加气愤了。

“我只是随便一说,你别乱想。”

吴浩这才意识到秀秀的生气,他怕她误会,赶忙给她解释。

不想不解释则罢,一解释,反而愈描愈黑。秀秀觉得她的头脑里浮起一种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像是在一口一口地痛咬她的心,然后又毛骨悚然地透过她的骨骼,钻进她的血管,弥漫到她全身,她想着他们见面的每一个动作。想他们的手儿相触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是要昏厥了;她的脉搏猛烈地跳动着。想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只是表面的冷漠而内心火热,面对这样一个美如天仙的明星那样热切深情的目光,他终究是扛不住的,她似乎觉得天昏地旋,种种声音都在她的心底高喊,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们的日子就完了,看你以后还怎么过?

秀秀深怕这种强烈的感情使她不克自制,于是就朝吴浩发脾气、使性子。

秀秀吃醋了,她觉得,在吴浩对自己还这么有情的时候,雪儿又再三来纠缠他,吴浩或许会抛弃她。但秀秀又是一个明智的女人。她冷静下来又想,吴浩假如还想着那个雪儿,不如就放他去吧,纵然把他留在身边,要是他整天想着别的女人,那也不是自己所能忍受的。自己要的是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男人,守着一个躯壳有什么意思。不过反过来又想,吴浩竟然见异思迁,自己一心对他,却落得这个下场。秀秀又很气愤。

“你放心,我是不会走的。”吴浩表白说。

“身边守着一个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在雪儿的美面前,秀秀对自己毫无信心,她哪里还听得进吴浩的解释,甩门而去。

在以后的几天里,秀秀就闹情绪,和吴浩分居,不跟他说话,也不给他烧饭,无论吴浩怎样的“讨好”和“认错”都无济于事。

吴浩没办法,只好自己烧饭做菜,到了晚上,就厚着脸皮睡到她的床上去,这时秀秀就会说,别碰我。你去跟她睡觉。去让她给你烧饭。去好好地想她吧。

望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吴浩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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