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在城里过了两日,天气也炎热的好如火炉碳烤。
阿角已经三日没吃什么东西了,一时间已是消瘦苍白的可怕,司马有月因为担心也常去看她,可她一直都埋在被子里不说话,明明这么热的天气。
军队里根本不可能有侍女,于是让白徵看着阿角,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也就在这时,月娥竟是突然回来,她倒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冒死呆在阿角身边。原本琉毓的意思是她留不得,可,司马有月见阿角也需要个人贴身照料,便求了司马琉毓,让她伺候着,并让白徵看着。
于是,当阿角看着出现在床前的女子时,涣散的眼底不免有点儿吃惊,却依旧将被子埋在头顶,不予搭理。
月娥却很耐心,将一碗盛好的白米粥,搁在了床榻之前的小木桌上,劝道:“青儿小姐,您起来吃米粥么?”
看着鼓起的被子没有动也未动,月娥却还是说道:“听月姑娘说,您已经有三日没进食了,这样会很难受的。”
又见着阿角依旧不理,于是这类的话她竟是极耐心说了数句,就在她要抬手去揭阿角的被角,阿角已是不耐烦的掀开了被子,狠狠的瞪着她。
“妳有完没完啊!不是让妳走的么!还回来干嘛!滚啦!不想死就滚啊!”
听着她的怒喝,月娥竟是笑了起来,伸手端起白粥,问道:“月娥还以为小姐不会理奴婢了,看来小姐依然关心奴婢。”
见着她这笑,阿角顿觉得自己有多滑稽,可也不好再发脾气,正要继续埋了被子。月娥竟突然说了句:“记得以前主子也有次像小姐现在一般,不吃不喝的,脾气也很暴躁。皇后娘娘一直很担心,所以让月娥去照顾主子,起先主子将寝宫里的所有东西都摔坏了,弄得满身是伤。也因为如此,皇后娘娘怪罪月娥,便要杖责了月娥一百大板,后来还是主子求情救下了月娥这条命,不然也就没有现在的月娥了。月娥知晓,小姐的心也很柔软,是与那时的主子是一样的。”
埋在被子里的阿角听着她这番回忆,突然想起已经数十日没见那个人了,心里隐隐的有些抽动,闷闷的她埋在脑袋在被子里面已经问道:“萧鸿也会发脾气么?”毕竟,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那般温柔。
听着她的问话,月娥笑道:“其实,主子一直脾气都很好。只是,那时......”
“那时什么?”
听着月娥忽而顿了一下,阿角已是心急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
“小姐,妳想知晓的话,把粥喝了吧!”
月娥一脸无害的对她笑着,阿角反应过来,就知她是故意的,不免气恼,却还是犹豫的端起她手里的碗,一口将那温热的粥灌进了肚子。
喝完还不忘嘀咕了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一样贼!”
“那还不是因为小姐在乎主子。”
“......”
可就在此时,刚喝下粥水,刚想开口说话时,却一口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顿时把月娥吓青了脸。
“小姐...怎么会......”
看着她嘴里不止呕出了白粥,还夹着血丝。正在她要奔出去唤人的时候,阿角却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让......哥哥...哥哥与月姐姐知晓......”
“可......”
见着她忧心,阿角痛苦的拉了拉嘴角,极力的想扯出一丝笑意,可怎么看都是痛苦的。
“已经是儿时的老毛病了,只要不吃东西就不会吐了。”
“小姐妳为何刚才还要强撑着,为何不给月娥说了?”
“谁让妳用萧鸿的事故意激我。”
阿角一脸已是比刚才还要憔悴,看得月娥愧疚不已。
“不行,小姐要是这样下去,丧命是迟早的事情。奴婢一定要告知月姑娘,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正要挣脱阿角的手,阿角已叹道:“月姐姐没办法的,反正没人会在乎的,丢了命也无所谓......”
“要是小姐死了,月娥知晓主子肯定会伤心的!”
月娥竟是激动的打断了阿角的话,阿角不免微愣,却摇头。
“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妳这样说只会让我误会。”
“那小姐如果真的想知晓主子是否真心,为何不把自己的命护住了!”
“......”
看着她脸上的认真,阿角漆黑的眸子忽而闭起,手里一直捏着袖子里的药瓶,终是叹道:“这里能救我的只有一个人,因为只有他才能制出医圣哥哥为我所制的药。”
“谁?”
“巫马玉尙。”
说着她已经挣开眼看向月娥。
可,月娥却是开始矛盾,毕竟是重要的囚犯,她不可能知晓他究竟被关在了何处。
而,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推开。白徵靠着门,蓝色的眸子微弯着望着床前的两人。
“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等到了晚上,白徵背着阿角,避开城里的士兵,与月娥潜入了城里关押重犯死囚的地下囚室。也不知那白徵怎么就弄到了囚室的钥匙,将严加把守的士兵都迷晕后,竟是有惊无险的顺利下到了里面。
地囚里潮湿阴冷,四处还弥漫着难闻的腐气。
白徵一路皱眉,抱怨连连,阿角在她背上听着,脸上渗着虚汗,却不由笑了几声。
就在,三人来到那最底层的囚室时,阿角已是让白徵放下她,说想自己进去。月娥却是犹豫,阿角笑着说:“没事的,玉尚打不赢我的。”
“可......”
并不等她再说,阿角又回头看见那捏着鼻子皱着脸的白徵:“帮我谢谢月姐姐。”
白徵一愣,随即耸了耸肩:“喔!”
说着,她低头已是虚弱地钻进了牢洞。
刚入到里面,阿角还是被里面的样子,惊住了。
一间囚室,地上只有一堆还算干净的稻草,而躺在稻草上的人浑身的衣服破烂的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本该漂亮梳起的乌发,也凌乱的沾满稻草沫子。
他正侧躺着,背对她,衣下衬出的背脊消瘦得让她哽咽。却还是忍住了酸涩与疲累,悄悄走到了他的背后,已是装出了一副无事的模样。
“你怎么都不换衣服,真是脏死了!”
她的话刚落,那身影突然回头,满脸的愕然与不可置信。
可,也在瞬间,阿角看清了他脸上的伤与狼狈。
“你怎么变丑了?”
虽是这么说,阿角还是蹲下身,想更清楚地看他。
巫马玉尙却是在片刻惊诧后,转身避开了她的视线,喝道:“关妳什么事!”
伸手去拉他的衣服,阿角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好不容易可以看见你这这副丑态,快!给本姑娘瞧瞧。”
“滚啦!”
“以前是白兔子,现在成大灰兔了!哈哈......”
说着,他霍然回身,反手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威胁道:“不准笑!妳真以为妳与我较之,还能好到哪去!”
囚室烛火昏暗,呛人的恶臭弥漫在两人之间。
此刻,玉尚望着阿角,只见她眼角闪动泪花,额间渗着细细的冷汗,瞬间让他心软,不自觉地抬手要去擦拭她漆黑眼中滚出了泪花,她却侧头避开。
“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看我眼泪都熏出来了,兔子你怎么能忍受得了啊?”
听着她佯装的抱怨,巫马玉尙心里刺得难受。他起身坐起,背对着她,已说道:“妳不该来这里的。”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不能食言。”
阿角也坐起,低头说道。他却因她这句话僵直了背。
“妳不是说厌恶我的么?”
这时,阿角起身移到了他的近前,看着他脸色别扭,噗嗤一笑:“还以为你早忘记了,真是只记仇的兔子!”
见着他已是微眯了眼,却衬着此时他过于的太狼狈,杀伤力顿时变成了她的笑声。
可转眼,她就不敢笑了,因为他脸突然逼到眼前。
“妳再笑,我可就要让妳怀孕了!”
阿角顷刻惊愕的瞪大了眼,抿嘴鼓着一脸的笑意,嘟囔道:“你别骗我了,亲嘴根本就不会怀孕!”
“那妳要不要现下就试试?”见他挑眉,煞那间眼底的异样,阿角心想:难道真把他惹怒了。就在两人僵持的四目交织时,阿角却心虚的地下了头,也就在这刹那,他已轻啄了她的唇角,双手将她抱入怀里。
“阿角,妳来这里干何?我宁愿妳此时厌恶我,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难道真的想让我不好过么?”
听着他突然的叹息,阿角愣了一瞬,咬紧了唇瓣。
“你顶多是嘴坏了点,喜欢男人!还有欺负我!可,我也不知晓为何,就是不忍心看着你受伤害。或者,我已经把你当做最知心的伙伴了,明明还被你捉弄,竟已经觉得习惯了。玉尚,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在山洞里,你给我说的那句话?”
玉尚将头埋在她颈间,呐呐的道:“不记得了。”其实,他怎么可能忘记,甚至那山洞里发生的任何细节都像刻进了他的脑海里,深刻不已。
“你说啊!‘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妳的’。当时我竟然没有嘲笑你。不过现在想想,你真的让那时已经被吓得连哭都忘记的我,很安心。所以,我也下定了决心,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她的声音就像是心底那早被埋葬的温暖,包裹了他。也让他激动的将她紧紧环住,感受着她每一丝传入肌肤的体温。
然,阿角也在这时,说了句让他震撼终身的话。
“我已经想好了,既然我也活不长,不如用我的命换你平安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