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三月春风暖更飘,满山嫩绿正娇娆。
二个月在没有虞凡的日子里,阿角觉得度日如年。以前在花语阁的时候,整天忙着,也没发觉日日难熬。
两月前,她就推了在花语阁的工作,原以为掌事姑姑定会刁钻她一番,榨干了她再把她放生。却没料到她倒是干脆,阿角不过说了一句,她便让龟奴将她的房间一扫而空,把她的东西全丢在了大街上。
之后,她便住在了芝草铺,帮着老伯开始打理药铺的生意,随便等着虞凡回来。于是,全扬州便传遍了她与虞凡那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每次老伯听见,总会与那些不明事理的人解释,阿角是虞凡的未婚妻。渐渐的,一个月过后,讨论这件事情的人也愈来愈少。只是,惹了那些没成亲的女子们,憋着气愤。
再过几日,北朝迎来春祭,六王爷将迎娶鲜卑二公主的事情,喜庆的传遍了扬州城,举国欢腾。自从几月前在花语阁一别后,阿角便再也没见过萧鸿,如今听着这消息,心里也是为他祝福的。虽说,她从小没生活在皇宫里,这位嫁给萧鸿的二妹妹也没见过几次,但在阿角印象里,她这妹妹是位极为娴静聪慧的孩子,想必她也是最适合萧鸿的。
听说,萧鸿大婚过后,玄武帝便立下诏书,宣告全天下,六皇子萧鸿将即位于太子,普天同庆。
至于医圣哥哥,他去了洛州,被甄琪介绍着去任职太医院总太医,阿角觉着这件事很诡异,走之前,子车珀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要去洛州玩一趟,转眼就做了大官。其中的蹊跷转折,阿角也想到了十有五六。不过,她一直在意的并不是子车珀为何去了洛州做了大官。而是,他之后对自己的那态度,就像耗子见了猫,避而不及。
虞凡走了两日,他便去了洛州。这其间,阿角向他问及虞凡的病情,他却打着哈哈,说了些有的没的的琐碎病因。然后,当阿角疑惑道:玉尚以前身上不是留着圣血的么?怎么可能染了那些子毛病?他便借机落跑,没了踪影。这一点,让阿角很想不通,心里也愈加困惑。
最近还有个大消息,便是贾员外一家。听说,萧鸿来这里便是来调查官盐私卖的事儿,也不知谁在外面放了消息,说这事与贾员外有关,萧鸿便派人暗地里调查了一番,顺藤摸瓜,就摸到了贾家老大经营的一家盐铺里,发现印着官印的官盐袋子。其中,还混着一些私盐海盐。官府随即抓了贾家长子捉了去,并下令封了贾家经营的所有商铺,进行彻查。
阿角听着这消息,不由感叹,这贾员外好歹也是扬州首富,看样子也得吃几日西北风了。想着那狐狸的贾冯,连带着吃了苦头,那心里竟是窃笑,这究竟是哪个好民众,向朝廷泄了密,真可是个无名逸士啊!然,要是让她知晓,这事儿是那闻名于耳的大贪官甄琪所为,估摸着她也就不这般想了。
说来这几日也是赶巧。前几日,阿角正在药铺里帮着给客人抓药,来了一熟人关顾。那人见着阿角,原本秀美的脸上只是惨淡一笑,便将手里的信交给了阿角。
阿角看着秋离神色凄凄,想着是否要与她聊些什么,问问近况。可她却是一开口,便谢绝了阿角的关心。
“明日,我要成亲了,嫁给贾员外,做她第七房姬妾,挺好的。虞大夫若是回来了,请带秋离给他问声好。”
说完,她没给阿角任何机会说话,转身便离开了,一身粉衣淡淡,阿角只是叹气。
低头看了她交与自己的信,署名竟是英子,阿角惊喜,想着不知她在洛州可还过得如何,拆开信看之,里面只是浅浅地说了些她去到洛州与她哥哥相会的情形,但事与愿违,他们俩终是过不了父母那一关,英子本想与她哥哥私奔,北朝皇帝却是节骨眼上把自个的三公主赐给了她哥哥,英子在一瞬间便知自己没指望了。于是,她离家出走,成全哥哥与家人,原本以为无家可归,无奈中投入了红尘,现在在洛州的一家妓院里竟成了头牌。
阿角看到英子写到一切安好,请勿挂念时,已落了泪,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毁了英子的梦,还是让她有了面对现实的勇气,心中不免五味成杂。
随后,她也写了一封信,道了自己近况种种,请人送到了洛州交给英子。
今日,正好春祭花魁当选的日子,街边热闹,花语阁自秋离走后,人们便以为燕水定准稳当花魁宝座,近来却又来了一新人儿,说是长得如出水芙蓉之姿,与燕水成了竞争。这日,正是两人比拼才艺的擂台赛。
阿角立在店铺里看着人群嚷嚷,正朝着美人巷那走。她虽是好奇,却也只不能丢下手里的活。
一旁打理的老伯,似乎见着她抬头期盼,便与她笑道:“青儿姑娘,这里有老朽看着不碍事的,妳就去瞧瞧罢!”
阿角有些不好意思:“这......”
“这些日子让妳一个姑娘家也憋闷坏了吧?出去看看热闹,总是好的。”老伯可亲道。
阿角兴奋地应了声,拍拍手里的药沫子,解下围兜便出去看热闹了。
顺着人流,走到美人巷,花语阁正门火红灯笼串联着,鲜红华美的双层台子数尺来高,连站在后面的人也能瞧着清清楚楚。围墙上已经陆续挤满了人,孩子们骑在树杈上面,纷纷伸头探脑。人们嬉笑着等待这一场花魁盛世的开幕。
阿角因来得晚了些,只能站在后面人群里。开场一曲由上届花魁燕水演奏《霓裳》,依旧琴技绝佳,优美绝伦。阿角见着那带着仍一身刺眼红的燕水,薄纱遮面,却更甚艳丽,心中不免感叹。
燕水奏曲完毕,便傲慢地下了台,之中不少痴迷她的人,呼声不断。
就在,阿角既好奇,那传言中样貌能与燕水匹敌的女子究竟如何时,一人雪衣轻纱,面纱拂面,美若秋水的面容在春风中若影若现,她在台上与大众福了福,身姿清雅如出水芙蓉,不由让人们为之心动。
见着她落座古琴后,一曲《出水莲》起,片刻间便震惊全场,远远望着这让人顿时惊奇的女子,却在见着她低垂的黑眸时,阿角不由一怔,竟是觉得十分眼熟。
这时,身边已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女子叫何名?看样子今年扬州的花魁非她当选啊!”
“哦!我也听说了,这女子好像叫玉莲。”
“果然人如其名,只是不知她是在花语阁挂牌么?我也好去关顾关顾。”
“你这就妄想了,听说玉莲已经被人包下了。”
“谁这么有眼力排场?这么快人就被他抢走了!”
“这人你比不过的,他可是北朝的首富,五公子之一的闻人子瑾。”
“他回来了?不是说......”
阿角听到这处的时候,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又看了眼台上的女子起身,正欲下台,阿角眉头轻皱,这人怎愈看愈像一个人?一个她好几年都没过的人。不过,应该不会是那人,毕竟阿角也未见过她的真面目,或许是她眼拙看错了。
阿角看了一会儿,便被心口闷得胃里翻滚,提前钻出了人群,走了几步竟意欲干呕,不由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昨日食了街边的小吃,坏了肚子。
于是,便回了药铺,准备给自己抓服清胃肠的药,煎了吃。老伯见着她正忙活着,不由好奇问之:“青儿姑娘哪里不舒服了?需不需要去看大夫?”
阿角与他摆了摆手:“不用,我可能昨日吃坏肚子了,抓些消化的药材就好了。”刚说完,似乎闻到了一股子药味,胃里不适,捂着嘴直想吐。
见着她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脸色煞白,欲吐不吐。老伯不免忧心,走过去,便说:“老朽也学过些医术,不如让老朽给妳看看?是药必带三分毒,这样还是稳妥点。”
阿角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了木椅上,抬手放在锦垫上,老伯与她把脉,其间见着他皱纹紧皱,又霍然松开,再面露惊喜。
阿角以为自己眼花了,不免疑问:“老伯,您这表情是?”
老伯竟高兴不已,摸着花白胡须,只喟叹:“虞大夫有后了,恭喜青儿姑娘啊!”
“......”
愣了许久,阿角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老伯见着她一脸迷茫,便笑道:“今日老朽便回去把这好消息告诉老婆子,让她给妳炖安胎补汤。”
阿角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双杏子眼儿霍然瞪得老大,愕然又惊喜,连说话都兴奋地不知所以:“我怀孕了?我有虞凡的孩子了?”
老伯笑着抚须点头,极为肯定:“以前我家老婆子怀我那胖小子的时候,也是这脉象。老朽要是没诊错,青儿姑娘应已经怀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一股狂喜从胸口蔓延,塞满了阿角的全身,她突然好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虞凡,他一定也会同她一般,欣喜不已的。
瞬间,她喜极而泣,好想好想在下一刻就对着虞凡说:他们有孩子了。她好想抱他,好想与他分享。好想仔细看着他知道这个消息后,脸上所有的表情。她真的好想好想见他,想得全身发痛,度日如年。
也就在这瞬间,她脑子突然有了想法,既然虞凡现在在雪山。她何不去找他,她要亲口告诉他,他们生命里又多了一个亲人,一个将两人紧紧牵绊的亲人,只属于他们的亲人!
当夜,阿角也未给老伯交代一声,便匆匆收拾了行囊,租了辆马车,往夏国雪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