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可以。”他喘息着。“我离开柯马德克出来办事，开着我自己的海洋车。我不熟悉这边的水域。我的声纳装置出毛病了。接下去的事，除了我拼命游泳逃命外，我什么也不知道了。”他严肃地看着我们。“我想我是触礁了，就在那边往下的地方，‘压得耐’圆筒一定浮出了水面。你们三个帮我捞上了它，我当然会很愿意酬谢你们的。现在，如果你们把它交还——”
他伸手来拿。我往后退了一步。
罗杰·费尔夫插了进来。“这可由不得你！”他厉声说。“如果你是东西的主人，我们会得到酬劳的——从海事法庭上。不过你还必须证明你对它的拥有权！”
“我可以证明，没有问题。”那个自称乔·特伦奇的人喘息着说：“不过你们可以看见，在我的海洋车触礁的时候，除了这个圆筒之外我失去了一切。你们想要什么样证明呢？”
鲍勃·埃斯科一直思索着没有说话，现在他说话了。
“首先，你也许可以向我们解释一件事，特伦奇先生。如果你当初穿着抗寒服的话，它到哪儿去了呢？”
“如果？我当然穿着一件！”陌生人气愤地看着我们，身体晃了晃。“我有一件抗寒服和一只电子水肺机——否则我能够在事故中活下来吗？”
“那你把它们怎么了？”
一阵突然的咳嗽使特伦奇显出痛苦之状。我怀疑这里边是不是有几分掩饰的成分。“它出毛病了。”他终于喘息着说。“到水面后，我无法打开护目镜。我呛水了，所以我不得不把客观存在割开丢弃了。”
罗杰粗暴地说：“你在说谎，特伦奇！”
有一阵子我以为这个陌生人准备扑向我们三个人。
他紧张地猫起身子，手又放在水手刀柄上。他“呼哧呼哧”地喘气，乳白色的珍珠眼眯了起来，在月光下射出凶光。
很快他就站直身体，冷淡地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摇摇头。
“你怎么这样说话，年轻人？”他喘息着说，“这种说话态度可要改一改。我可不喜欢被人称作说谎的人。”
罗杰克制地退了一步。“好吧，”他和解地说，“我的意思是——你得承认你的故事不那么令人信服。这个圆筒很值钱，你知道。”
“我知道。”陌生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插嘴说：“如果你的来历真如你所说的，有人可以证明你吗？”
他摇摇头。“这里没有人认识我。”
“那好，你到萨加索堡准备去找谁呢？也许我们可以和那边联系。”
他那双奇怪的眼睛眯了起来。“我不能谈论我的任务。不过，这是一个合理的要求。你们可以试试到柯马德克堡查一查。我可以给你们几个那里的人的名字——比如我的律师摩根·温斯利……”
“摩根·温斯利！”我几乎喊叫起来。“那是同样的名字！那是写贾森·克雷肯回信的人的名字！”
“克雷肯？”
陌生人往后跳了一步，仿佛这个名字是某种可怕的东西。“克雷肯？”他重复了一遍，手握着水手刀柄，弓起身子，好像我会向他扑过去一样。“你知道——”他沙哑的声音很小，而且要停下来换气。“你知道贾森·克雷肯？”他喘着气，眯起的眼睛闪动着乳白的光。
我解释道：“是他儿子，大卫。他是这里的军校生，是我的朋友，确切地说——在他失踪以前。你认识克雷肯先生？”
自称乔·特伦奇的陌生人颤抖起来，好像寒冷的海水刺激了他——或者是“克雷肯”的名字使他害怕。他受了惊吓而且他的慌张使他显得越发古怪和危险。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嘟哝着。他的奇怪的眼睛贪婪地盯住我手上的“压得耐”圆筒。“我没有时间来纠缠。我要我的东西！”
我说：“如果它是你的，告诉我们里面是什么？”
特伦奇苍白的脸气愤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才缓和下来。“圆筒里有——一些——钱——”他犹豫着，一边哽噎和咳嗽，一边试探地看着我们。“是的，钱。还有法律文件。”他又是一阵咳嗽。“还有——珍珠。”
“你们看！”罗杰叫道。“你们看不出来吗？他在瞎猜！”我问：“什么样的珍珠？”
“汤加珍珠！”当然，对于一个从柯马德克来的人，这是很容易猜到的。
“有多少？”
他的苍白的脸由于愤怒和恐惧而变了形，盯着我们看。最后他承认：“我不知道。你们知道，我只是作为一个代理人。摩根·温斯利的代理人。他叫我出这趟差，给了我这个圆筒。我无法给你们一份内容清单，因为它们属于他所有。”
“那么它们不是你的！”罗杰得意洋洋地说。
“我要对它负责，”特伦奇喘着气。“我必须拿回它。喂，你！”他向我伸过手来，“把它给我！”
一时间我以为我们必须动武了——杀气腾腾的气氛在我们之问已经回荡很久了。此时鲍勃·埃斯科突然窜到我们中间。他说：“听着，特伦奇，我们正要到司令官那里去。他会解决这件事的。如果它属于你，他会保证你得到它的。他会确保没有人被欺骗。”
罗杰·费尔夫不满地说：“我可没有这样肯定。我宁可留着它们，直到我父亲的律师告诉我该怎么办。”说完他瞥了一眼特伦奇那把长长的水手刀。“噢，好吧，”他不情愿地表示，“让我们到司令官那里去吧。”
我转向特伦奇。他正在喘着气，但还是点点头。“一个权宜的办法。”他喘息着说，“你们不必认为我会害怕法律。我准备相信你们的司令官会承认我的权力，伸张正义……”
他突然停住，盯向黑暗的海面。
“看！”他叫道。“海里那是什么？”
1英里外，是有什么东西，一个在水里的东西。即使在月光下也无法看清，但它很大。我看见了一个粗大的脖子从水里伸出来，还有脑袋——和我朦胧中在训练船的围栏边看见的蛇状脑袋一样巨大……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我耳朵下重重一击，整个世界就天翻地覆了……
我并没有被打昏。我知道我正在倒下去，但无法来控制自己。我猜是什么柔道动作，对准神经中枢巧妙地一击。
“抓住他，埃斯科！”罗杰尖声叫着。“他拿走了珍珠！”
可鲍勃正担心地俯看着我。我身体的麻木感开始消退，我可以感到鲍勃的手指在我额头两边轻轻地摸着。
“骨头没有断。”他喃喃地说。“不过那条鲨鱼在你张望时狠狠揍了你一拳，你真幸运，杰姆，看上去没有什么永久的伤害。”
过了一两分钟，在鲍勃的帮助下我能够站起来了。我转动的时候，脖子又硬又痛，幸好骨头没事。
鲍勃说：“他袭击了你，抢走‘压得耐’圆筒后跳人海里了。罗杰在后面追，想把他抓住——不过当他拿出水手刀时罗杰就不敢再追了。他很快跳人海里——后来我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了。”
罗杰听见我们的声音就向我们跑来。“都起来！”他叫道。“看住水面！他游不远。他还没有出来换过气——没有潜水装置他呆不久的！我一定要把珍珠拿回来！”
他抓住我的胳膊。“去追他，伊登！拿回那些珍珠，我会给你一半好处的！”
“你这样还是不够的。我们三人来个三一三十一。同意吗？”
罗杰咕哝了一阵，但最后软了下来：“好吧。不过可别让他跑了！”
“那当然。”我说。“我们应当这么干：我们三个都穿上潜水装置，但不需要穿抗寒服。我们游到海面上，等他浮出来吸气，我们就围上去抓住他。你是对的，罗杰，他需要空气——他游出几百码后一定会上来换气的。”
我们迅速套上护目镜和水肺机，跳进浅滩，游向百慕大平静的波涛中。
几分钟过去了。
我可以看见左边的罗杰和右边的鲍勃·埃斯科正踩着水向四周环顾。其他什么都没有。
鲍勃’埃斯科在我的右边100码的地方，一边高声叫着，一边“哗哗”地打水。在我冒出水面不远的地方，罗杰·费尔夫正在以疯狂的速度向他游去。
“加油！”罗杰叫道，喘着气。“我想鲍勃找到他了！”……剩下的话我就听不清了。我以我的手臂和脚蹼所能提供的最快的速度疾游过去。不过我还留着一口气高喊：
“当心，鲍勃！小心他的刀！”
我们很快到达那里，三个人警觉地围住水里一个漂浮的人体。
刀子？没有什么刀子。
没有珍珠眼，也没有苍白的脸。
我们看看这个人体，又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言不发地拖着他，疾速向海岸游去。
我们把这个一动不动的人体拖到沙地上。
我不由得回头看看大海，浑身战栗。它蕴藏着多少神秘啊！那个奇怪、巨大的脑袋——那个长着一对珍珠眼，袭击了我后抢走珍珠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这个最新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拖上来的这个仿佛已经死去的人不是乔·特伦奇。我们立刻认出他来了。
他是大卫·克雷肯。
大卫复活
鲍勃的声音充满了惊奇和恐惧。罗杰·费尔夫也站在那里发呆。我自己也简直无法相信。一个在1300英尺处徒身潜水的人失踪之后，你很难相信他会在几个月后从海滨出现！
“不要呆站在那里！”我叫道。“帮我一下，我们给他做人工呼吸。”
我们把他抬到坚硬、干燥的沙地上翻过身来。鲍勃跪在他身边，留心他的舌头不要使他窒息。我把他的两臂伸展开来，作动物翅膀那样的来回上下运动——
我们刚开始不久，大卫就突然翻身咳嗽起来。他试图站起来。
“他活着！”罗杰·费尔夫叫道。“杰姆，你看着他。我去找救护车和医生。我要报告司令官——”
“等一等，”大卫·克雷肯虚弱的叫道。他撑起一只胳膊，大口喘着气。“千万——千万别报告一现在不能。”
他用令人吃惊的力气抓住我的手臂，坐了起来。罗杰焦急地看看他，然后朝黑暗中的海边看去，那儿正是那个自称乔·特伦奇的怪人带着珍珠消失的地方。“不过我们必须报告这件事。”他说，态度并不坚决。
“我恳求你们了。”大卫又说。由于海洋深处的寒冷，他一直发抖，而且出现长距离游泳后的精疲力竭。不过他确确实实活着。他的肩膀上的皮带表明他曾经背着他的电子水肺机——显然是在他浮出海面时失掉的。他说：“不要报告。根据军校的名册，我已经失踪了。就让它这样吧。”
鲍勃问道：“出了什么事，大卫？你去哪儿了？”
大卫摇摇头，看着罗杰。罗杰犹豫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他说：“好吧，克雷肯，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应该找一个军医——”
大卫哽噎着，但还是勉强一笑。“我不需要军医。”他说。“你们明白，我并不是作为一个军校生回来的。我到这里是为我父亲办事来的。我开着海洋车，遭到了攻击，就在那里。”他朝黑黑的海水点点头。“深海海盗，”他气愤地叫道，“他们跳上我的海洋车，抢劫了我。我能活着逃出来真是幸运。”
“海盗？”罗杰盯住他。“就在军校的眼皮底下？他们有多少人？乘什么类型的海洋车？告诉我们实情，克雷肯——我要给舰队打个报告，我们要——”
“等一等，罗杰。等一等！”大卫不顾一切地厉声道，“我不要舰队插进来。他们现在什么都帮不了我。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罗杰怀疑地看着他。接着看看我和鲍勃。我可以看出他的脑子在飞快转动，而且正在得出一个结论。
“你不想要见人，”他慢吞吞地说，“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他俯下身体，狠狠地盯住大卫的眼睛。“是不是因为你被抢劫时丢失了什么东西？”
大卫虚弱地说：“我——我不知道你在谈什么。”
“你知道，克雷肯！我可以用整个夏天的假期打赌，你知道！他们抢劫你时，你把珍珠丢了，对吧，克雷肯？13颗珍珠，汤加珍珠，装在一个‘压得耐’圆筒里。”
沉默了一会儿大卫站了起来，神情漠然。他用冷冷的陌生的语调说：“它们是我的。它们在哪里？”
“原来是这样！”罗杰叫道。“你怎么看，伊登？我就想克雷肯现在出现未免太巧合了。他和那个抢走珍珠的乔·特伦奇有关系！”
大卫笔直地站着。有一阵我以为他发怒了，不过他眼睛里的表情不是愤怒。他说：“特伦奇？你是说特伦奇？”
“正是这个名字！一个奇怪的白皮肤小个子，我想他有点气喘病，特伦奇。不要试图告诉我们你从来没听说过他！”
大卫尖声笑了起来。“但罗杰，”他认真地说。“特伦奇不是一个名字，你该明白。特伦奇是海沟的意思，汤加海沟！”他摇摇头。“乔·特伦奇。是的，他会编出一个这样的名字的。你们遇到他了？”
我插进来：“我们不但遇到了他，大卫，我们还让他带着珍珠跑了。”我简单叙述了发生的事。“他没有上来过。”我告诉大卫·克雷肯。“没有电子水肺机，没有抗寒服——而他却没有浮出来过。我估计他现在早就被淹死在海里了……”
“淹死？他？”大卫·克雷肯奇怪地看着我，然后又摇摇头。“不，他没有淹死，杰姆。这点你要相信。像乔·特伦奇这一类人是永远不会淹死的。”他严肃地看着大海。“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他们了。”他说。“从柯马德克堡到这里有这么远，但他们还是追上了我。一枚飞弹爆炸了，我的海洋车就失控了——可是珍珠却被他们拿到了。”他叹口气。“我需要那些珍珠。”他说。“这并不是钱的问题。我是准备把他们卖了为我父亲买一件必须有的东西。”
罗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珍珠的？你必须告诉我们这一点。否则，克雷肯，我警告你，我要去报告全部情况！”
“慢着，罗杰！”我打断他。“不要敲诈大卫！”
大卫·克雷肯冲我笑笑，然后看着罗杰·费尔夫。“敲诈这个词用得好。”他说。“不过记住，罗杰，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汤加珍珠是从哪里来的。许多人拼出了性命想发现这个秘密，我是不会说的。我说得很清楚了吧？”
“听着，”罗杰咆哮道，“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吓住我！你一定听说过海神公司，对不对？我父亲是这公司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如果我告诉父亲——”
“等一等。”大卫·克雷肯说。他的语调出奇的平静，似乎突然陷入一种沉思。“海神公司，你是这样说的吗？”
“不错！”罗杰哼着鼻子说。“我想这可以使你清醒了吧！你休想和海神公司斗！”
“不，不。”大卫不耐烦地说。“不过——海神公司，他们是一家超级深海运输公司，对不对？”
“全球第三大公司。”罗杰·费尔夫骄傲地说。
大卫·克雷肯深深吸了口气。“罗杰，”他说，“如果你对汤加珍珠感兴趣，也许我们可以作出某种安排。我需要帮助。”他恳求地向我们说。“不过不是舰队！我不想有人报告任何情况！”
事情发展似乎很顺利，罗杰洋洋得意，说，“也许这没必要，克雷肯。你想要什么？”
大卫犹豫着。“我——我需要想一想。我到这里来是为父亲办事的，没有珍珠，我就办不了——除非我得到某种帮助。不过首先我们最好隐蔽起来。有没有一个我们可以说话的地方？”
“这里往南1英里有一所海滨小屋——属于海神公司大西洋分部经理的。他现在不在，我随时可以使用它。”罗杰自豪地说。
“那很好。”大卫说。“你能把我带到那里去吗？”
“这——我想可以吧。”罗杰说，有几分不情愿。“你认为这有必要吗？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担心军校的人看见你吗？”
大卫担心地看看海面，又看看罗杰。
“我担心的不是军校的人。”
我们作出了安排，让大卫在海滨的一间船库里等我们，罗杰、鲍勃和我迅速赶回军校签到。每位游完马拉松潜水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个晚上的休假作为奖励，所以从军校出来没有什么困难。
我们毫无困难地回到海滨，发现大卫在等我们。看见他还在那里，我们在一边等他换上罗杰带来的干衣服。
于是我们4个人沿着海滨，直奔海神公司大西洋分部经理那所华丽的海滨小房。
生死攸关
罗杰把它叫做“海滨小屋”的实际上是一座有10英亩亚热带花园和十几间房屋的两层楼高级洋房。
整个建筑由一条20英尺宽的剌荆和小红花带包围着。罗杰领我们到树篱的大门。它有10英尺高，有两扇金属雕刻门，与上面生长的树篱紧密结合着。门敞开着，看不见有人。
不过它并非没有警卫。
“站住！”一个专横的机械声音急促地喝道。“站住！都原地站住！你们到哪儿去？去干什么？”
“这是机器警卫。”罗杰解释道，略带几分紧张。他叫道：“我是罗杰·费尔夫。”“上前一步！”一阵“嘶嘶嘎嘎”的声音，大概是那个看不见的电脑在搜索它的数据库，以便找出罗杰·费尔夫的名字是否在准人者之列。
